第十一章

    城南街的早市一如往日般熙攘,可今日,对街李家铺子门口却聚起了好多人。

    胡桃桃凑近打听了一番才知,原来,聚在门口的都是城南街面条铺的老板跟伙计们。

    每家老板带着数名伙计坐着一台方桌,只点上一碗面条,却坐了整个上午。

    整个早市过去,李大宝最终还是没压住火,想与对方好好理论一番。

    “你们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亏都是城南街的掌柜,不嫌丢人吗?”李大宝单手叉腰,振振有词。

    “李老板,既是打开门做生意,岂有嫌我们点的少的道理,按这么说,我们城南街的百姓,都吃不起你这李家铺了?”其中一台桌前,一位掌柜模样的人翘着脚,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李大宝看着满铺子的面条掌柜,满脸无奈道,“齐掌柜,你我素无恩怨,何至于此?”

    这时另一位掌柜拍案而起,“素无恩怨?说得好!敢问我们城南街各家面条铺,此前都开得好好的,相安无事。怎到你李大宝开铺,我们就要开不下去了?”

    李大宝白去一眼,“但凡张开旗幡做买卖,凭的都是各人本事,我李家铺子根基雄厚,让利于食客,大家自然愿意寻得物美价廉之处,有何不妥?”

    齐掌柜气呼呼的接过话头,“偶有让利,各家铺子不是没有,大家也不见怪。偏你家铺子,成月的买送,不是我们赔不起,而是这招实在太缺德!如此下去,城南街的面条铺都要关张了!”

    “关张,那便是没本事,哪有开不下去了就要去别家闹的道理?你们再赖着不走,我、我便去县衙里告你们!”

    各家掌柜都被气得不轻,齐掌柜压下一口气,坐定道,“只管去告,看我们坐下吃面,到底是犯了哪条律?”

    李大宝顿觉七窍生烟,撩起袍面就要往县衙去!

    此时陈县令却来到了李家铺子门前。

    “今日这么热闹,各家掌柜怎么都在?”

    众人见县令到场纷纷起身作揖,“参见县令大人。”

    陈成挥挥手,想寻得一把椅子坐下,却见铺子里满满噔噔,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大宝见状忙递上账房里的椅子,待陈成坐下,他便如见了救星一般,行大礼道,

    “陈县令,您来给草民评评理!我们李家铺子,经营有方,生意兴隆!各家掌柜忽然就看不顺眼,跑到我铺子里聚众闹事,害我这生意是做不下去啦!”

    齐掌柜赶忙说道,“陈县令,您可别听李大宝一派胡言,我们来此只是坐下吃面,绝无任何一人闹事,街坊四邻都可作证!”

    陈成望去铺里,再看看李大宝一脸不屑,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

    “李老板,这城南街生意兴隆的铺子不在少数,就拿对街许家包子铺来说,日日满客,为何从未见过其他家包子铺的掌柜贵,围了许家的铺子?”

    李大宝依然不服气的说,“那许昭昭诡计多端,其他家铺子都叫她告倒啦!”

    “哦?你可是对县衙断的童谣一案颇有意见?”陈成一脸铁色沉声说道。

    李大宝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慌忙别过脸去,“哪有的事儿,县衙断得对,陈县令英武。”

    陈成瞪去一眼,又对齐掌柜道,“开市做买卖,难免会有起伏。若是遇了困难,便可到哪家铺子里坐上数天,各位,当我这个县令是摆设吗?”

    此言一出,铺子里众人立刻抬起屁股,每人敢吭声。

    齐掌柜躬身行礼,苦着脸道,“陈县令,草民心中也知不妥,可如李家铺子一般行事,当真是叫人没法再做下去!”

    其他家掌柜也纷纷颌首,悄声回应。

    陈成站起身来,“今日之事,念尔等初犯,本官不予追究,现立刻回到各家铺中!如若再有聚众影响正常经营之事,本官定不轻饶!”

    齐掌柜闻言摆了摆手,众人无奈散去了。

    李大宝一脸得意,“草民就知道,陈县令英明,定当秉公!就当让这帮小人长长记性!”

    陈成眼中一缕寒光投向李大宝,对方立刻俯下身去不敢吭声了。

    “李大宝,你立刻将食样货价调回原来的样子,如若不然,再因你而起,乱了城南街的秩序,到时你就知道本官是如何秉公的了!”

    李大宝连连称是。

    陈成起身迈出铺子,准备回到县衙。

    刚一出门,便瞧见了许家铺子两尺高的大包子招牌。陈成抬眼望去,太阳已到午时,正是要用饭的时间,便大步往许家包子铺去了。

    许昭昭见陈成到来,连忙端出热茶,又捡了四种包子每样两只,不一会儿笼屉便摆了满桌。

    “不知贵客要来,您且先尝着新出笼的,我再去伙房给您备些小菜!”许昭昭招呼道。

    “许家小掌柜,不劳再费心,本官因公务路过,恰好赶上饭时,见你这大招牌着实吸引人,便忍不住走进来了。”陈成笑眯眯的提起筷头。

    “陈县令过奖了,多亏您断案公正,小铺才得以存续至今,当好好谢过县令才是。”许昭昭由衷的行了个礼。

    陈成咽下一枚包子,摆摆手道,“县令难当!李家铺子今日便着实令人头疼。”

    许昭昭抬眼望去对街,李大宝那一招半式她早见过了,如今这局面也不令人意外。只是这城南面条铺的老板们当真也是不让分毫,若不是陈成出面,恐怕不出一月,李家铺子便要关张大吉了。

    想到这里,许昭昭边给陈成添茶,边无奈的摇摇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又是何必呢!”

    陈成眉间一颤,“许家小掌柜,一眼便看清这关隘了。本官也是担心,若是开了这极坏的头,影响的是整个城南街的经营,结果定是哀鸿遍野。”

    “大人所言极是。”许昭昭搁下茶壶,若有所思道,“倘若是能在城南接组织起自己的行会,想必,便可解大人之忧了。”

    陈成放下手中的茶盏,“哦?何为行会?”

    许昭昭一愣,原来在这大庭王朝中,竟还没有发展出行会一说?

    许昭昭于是在心中思忖一番道,“大人,这行会,就好比,大家进香礼佛,出海拜神,总需有个公认的名头,而后将同类的行商之人组织在一起,做面条的,有做面条的准则,卖面条的,也需遵卖面条的货价。这样便买的满意,卖得也安稳。”

    许昭昭看着陈成,也不十分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得明白。

    陈成锁紧眉目想了半刻,而后问道,“那如此组织,当以何人、何事为准?”

    许昭昭低头想一想,“行会中必有其首,可称为行首,一人代表,与各方斡旋,行商会之准。”

    陈成又问,“那倘若行会之人聚众所行不义,若此前城南接旧铺们要联合起来抵制新铺,又当如何?”

    许昭昭没想到陈成一个小小的县令,竟对制度的各种影响了然于胸,于是也跟着认真的想了一想,

    “若是如此,当有官府之人驾驭其中,大局为重,平衡利弊。如若官员行贪墨不义之事,那边可受律法所辖。”

    陈成似有领悟,重重点了点头,“许家小掌柜,定是饱读史书,今日一番见解着实令下官佩服!待我回府好好思想一番,再作定夺。告辞!”

    陈成搁下银钱,便往县衙去了。

    许家铺子里,许大山夫妇和胡桃桃却如看见什么珍禽异兽般盯紧了许昭昭。

    胡桃桃低声道,“许伯母,这当真是你亲生的那个许昭昭吗?”

    徐氏手肘点了点许大山道,“他爹,家里可曾买过什么史书?”

    许大山木然的摇摇头,“想必昭昭这一病,定是打通了某处经脉,便无师自通了。”

    许昭昭收拾完陈成的桌面,对上几人惊异的眼神,

    “我今日脸上,可是开了什么花?”

    胡桃桃道,“花倒没见到,只是头顶似有层层金光,说了天书,显了神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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