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弘泷闻言一怔。
所以西丹太子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才连夜离开了都城?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辰华昨夜就在现场,当时应当就会将西丹太子稳住。
沈裕很有眼色地俯身作揖,“陛下,微臣先去殿外候着。”
“去吧。”
待沈裕退了出去,司马弘泷重新看向司马辰华,“昨夜你是什么时候和西丹太子分开的?”
司马辰华如实答道:“淼郎带着西丹公主找夭夭解毒,编了个去城郊看星星的由头。西丹太子听闻后便追出了城外,儿臣没有立即跟上,先留在淼郎府中向他的幕僚了解具体情况。”
“你是说……夭夭昨晚和谢淼一起带着西丹公主出了城?”
司马辰华点了点头,“儿臣从淼郎的府邸出来后去了春昭园,没找到人,后来又去了淼郎在城郊的别庄,这才见到了夭夭。”
司马弘泷稍稍松了口气,“西丹公主的毒解了?”
“听夭夭的意思,大抵是能解,不过还需要花上些时间。”
可是各州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
司马弘泷将沈裕刚刚呈递上来的奏折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司马辰华粗略地翻看完一本,诧异地抬起头来,“这是?”他又抽出了底下的几本奏折快速翻看,内容如出一辙。
他喃喃道:“各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同时出现疫症……”
司马弘泷又问道:“你在城外没见到西丹太子吧?”
“未曾见到。”
司马辰华出城后也命人四处寻找过皇甫临渊,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还猜想着他或许是先行回别宫去了。
司马弘泷的眼底掠过种种计较。
南玄振的消息应当没有问题,西丹太子确实连夜赶回了西丹。
他睨向司马辰华手中的那些奏折:西丹太子纵使有什么急事,这回去的时机也太巧了……
西丹此番必有异动,东桑如今同时面临着外忧内患的境地!
司马弘泷凛然道:“你派人将这些奏折送去给夭夭,她看过后应当就会着手行动。”
司马辰华忖了忖,答道:“我亲自去送吧,也可以看看能否帮到她些什么。”
司马弘泷摇了摇头,“朕还有别的事情要你去做。”
……
城郊别庄,谢淼正在和李婉叙话,西丹公主则是暂时交由了秦菡照料。
昨夜他们来得匆忙,后来二皇子殿下也找来了庄内,李婉虽然早就被惊醒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打扰。
天亮之后谢淼也回屋休息去了,醒来后去找司马绯却扑了个空。
问过夕芸才知道,原来司马绯认为应该尽快去找余显宗问清楚情况,睡醒后简单收拾了一番就离开别庄回城里去了。
谢淼考虑也回都城去,正好碰上李婉找他过去询问情况。
李婉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淼儿,你和夭夭又互换了?”
谢淼只得留在院中和她解释了许久,将和亲的事情还有他们喝下合卺酒又一次互换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李婉叹了一口气,“这阵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谢淼,“你和夭夭如今闹成这副局面,当真令人扼腕。为娘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好的一对璧人,如今各自嫁娶,还不得不一起经历这么离奇的事情……
李婉复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淼安抚道:“母亲,这件事情我们会自己看着解决,您不必过于忧虑。”
李婉轻易捕捉到了儿子藏在眼底的苦涩,没有戳破,“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安心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儿子明白。”
他们还叙着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主子,梅姑姑回来了。”夕芸闪身来到了他们的身侧。
李婉见谢淼面色微变,催促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淼简单告别了母亲,和夕芸一起走在石板路上。
“公子,梅姑姑说您的那副身子被人盯上了。”
谢淼侧眸看了过去,“我的那副身子?”
夕芸面容凝重,“我家主子现在有危险。”
谢淼当下加快了步子,“走,咱们路上说。”
两人各自骑上一匹快马,一路交谈着。
原来梅衡前阵子追查梅跃的下落,阴差阳错之下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学子被掳案件尚存一个疑点,除了从栖霞宫中被救出来的这些‘内监’之外,还有几名学子莫名暴毙而亡,尸体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梅衡正是查到了有关这些失踪学子的蛛丝马迹。不过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此事,便唤梅芷去接手细查。
梅芷查出了不少东西。
那些暴毙而亡的学子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被带去了同一个地方,等待着将来成为某种仪式上的生祭。
主张做下这些事情的,是他们之前在丰州见过的那名圣女大人……
谢淼听着夕芸的解释,眉心微蹙,“某种仪式的血祭?你说我的那副身子被人盯上了是指……”
夕芸神情严肃道:“公子前阵子送去丰州任职的楚离是倒数第二个生祭,而公子您的那副身子,是他们盯上的最后一个……”
明明从上一代的嫡系血脉殷梨开始,就已经向族中之人灌输强调过不少次:祖先留下来的那些虚幻害人的仪式、阵法都是虚构出来骗人的,没有一点作用。
可巫族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如此荒谬至极,冥顽不灵。
夕芸眉头紧锁,“梅姑姑说楚离已经被他们抓住了,现在就剩公子您的那副身子了……她已经先进城找主子去了……”
谢淼紧了紧手上的缰绳,让马跑得更快了些,夕芸也提速跟上。
离城门还有段距离,迎面有一辆马车驶来,辕座上的那人他们十分熟悉。
留风远远看到了谢淼和夕芸,停下了马车,“公子!”
谢淼翻身下马,疾步来到了马车旁,“她在里面?”
留风的面色不太好,“公主在里面,只不过……”他顿住了话茬,似是难以启齿。
谢淼心下一紧,快速钻进了车厢。
……
一个时辰前,留风架着马车刚驶入城门没多久。
马车拐入了一个没什么行人的拐角处,一名红衣女子拦在了前面。
留风吐出了嘴里的草根,“姑娘这是做什么?”
红衣女子蒙着面纱,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笑得极为魅惑,“车上的可是十三郎?”
留风没能认出这个声音,司马绯却听出来了。
她掀开车帘望去,拦车的女子果真是丰州的那位圣女大人。
司马绯狐疑地瞅着红衣女子,心中腹诽:她怎么在这?梅跃也在附近?他们又想做什么?
红衣女子见‘谢淼’如此戒备,笑得愈加妩媚勾人,“奴家有件事情想跟公子说……”
司马绯眉心微拧:她在玩什么把戏?
红衣女子故作伤心道:“公子为何这样看着奴家,奴家好是伤心……”
司马绯:“……”
留风没忍住,握紧了拳头,“主子,不如我下去揍晕她?”
司马绯赞同地拍了拍留风的肩膀,“去吧,将人捆好了,之后带回去审问。”
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正好还可以从她口中逼问出梅跃的下落……
红衣女子闻言瞪大了媚眸,急急嚷道:“不知公子可曾听过谢凌大人的遗言!”
这一声叫嚷唬住了留风的动作。
司马绯正了正神色,“你刚才说……谁的遗言?”
谢凌伯父?
红衣女子垂眸顺了顺自己的衣袖,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她好整以暇地抬起了媚眸,“奴家说的正是令尊,谢凌大人呐!”
她瞥了一眼留风蠢蠢欲动的拳头,委屈道:“您若是如此无礼,奴家可就不说了……”
司马绯朝留风递了个眼神,“你先退远些守着吧。”
留风有些顾虑,“主子?”
“没事,她不会武。”
“好吧……”
正当两人说着话,红衣女子从怀中迅速掏出了一个瓶子朝他们洒了过去。
饶是留风及时屏住了呼吸,也吸进了一些粉末。
司马绯下意识对着粉末的味道闻了闻,认出了这些和上次中秋夜她用来放倒刺客的那些粉末是同一种成分。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现在用的是谢淼的身子,不该主动去闻,刚抬手想要捂住鼻子,四肢已经没了力气。
……
司马绯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比较恍惚,如梦似幻。
红衣女子巧笑嫣然地喂着她喝酒,司马绯不停别开脸拒绝。
红衣女子并不放弃,一杯接着一杯将酒送到她的嘴边。
虽然大部分酒水都被司马绯挣扎着洒掉了,却仍旧有一部分流入了她的口中。
司马绯的意识飘忽,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上在发生着什么……
“你走开……”她推开了红衣女子,步履蹒跚地去找门。
红衣女子笑吟吟地将她拉了回来,“郎君想去哪?”
房门倏然被人一脚踢开。
留风气势汹汹地收回了脚,身边站着梅芷。
方才他被绑在了柴房中,好在梅芷及时发现并且将他身上的毒给解了。
以防万一,梅芷还给他服了一颗短时间内能够抵御大部分毒粉的药丸。
司马绯瞧见了梅芷,立马像看见救星一般朝她走了过去。
梅芷闻着房中的熏香,眼风扫向屋内的红衣女子,“沉梦香?”
她又看向了桌上地上的酒渍,不敢置信道:“你给他喂了美人梦?”
这两种东西加起来,是世上最好、最烈的房中药……
还不待留风出手,又一个红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没用的东西。”
梅跃轻轻叹了一声,一把擒住红衣女子,转瞬没了人影。
留风还想再追,被梅芷拦住了,“别追了,快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