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咋才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给耽搁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谁还能没点儿事呢，快坐下吧，咱们要走了。”芳姐赶紧招呼周乐坐下，司机师傅也是看周乐坐稳了这才开车走的。
周乐下车的时候，就看到陈书记在那等着呢。一看见她，立马走了过来，“在副食品厂待得怎么样？”
周乐瞅了陈书记一眼，她也够损的，一脸愧疚的看着他，“陈书记，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以后我不用到副食品厂那边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黄部长您还记得吗？”
陈书记立马就对上号了，那人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一个劲的质疑小周同志的厨艺，难道这次他又为难周乐同志了？
“黄部长觉得我们这个野果子酱跟山货一样有时令性，不是很靠谱，不同意副食品厂再开一条生产线。”
“那个王八蛋！”说完看到周乐，陈书记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啊，没谈拢就没谈拢，也无所谓，咱们再想其他的法子。”
“其实也怪我，我当时被他那么一激，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啥话？”陈书记一脸紧张地看着周乐。
“他说我的话不算数，我就说我是代表红星公社去的，也是代表了您，我说的话就是您的意思。”
“没错啊。”陈书记觉得周乐说的没有问题，确实是这样，要不然他给她按个公社干事的身份干嘛，不就是让她去了副食品厂还能跟他们红星公社联系上。
她完全可以代表他们红星公社，也可以代表他的意思。
“后来他们经过商议，一致决定不开设新的生产线，要在我们公社开设分厂，专门生产野果子酱。他们就只用负责野果子酱的销路，剩下的都让我们自己来管。”
“这确实是……”陈书记点头点了一半僵在了那里，“啊？啊！”
“您别激动，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
“不是你等一下，让我缓缓。”陈书记打断了周乐的话，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缓了一些。
“你把刚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听完周乐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真的要在咱们红星公社这里开设分厂？”
“对，他们把工作证都给我办好了，我现在是分厂里的技术人员。陈书记，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陈书记把手按在了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对，太对了，小周同志啊，你做得太好了。”
分厂的事，居然就这么成了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管他那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红星公社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好好好，我立刻准备去。”
“等一下。”周乐叫住了陈书记，讪笑道，“那个，我还私自做了个决定。”
“嗯？什么决定？”
“我去玻璃厂订了一批玻璃罐子，用来装果酱用的。我是这么想的，那个水果罐头不是也用玻璃罐子装的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咱们的野果子酱要是也用玻璃罐子装，人家能看见，购买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这没什么。”陈书记顿了一下，目光锐利的看向周乐，“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有，”周乐一脸迟疑的点头，“我当时和他们据理力争，抢先给咱们的果酱取了个名字，为了怕他们反悔，定制罐子的时候，我让玻璃厂的人直接把名字印在玻璃罐上了。”
“没其他事了？”
“没了。”周乐摇了摇头。
“行了，跑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家去吧，再晚天都要黑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您都不问问，我取了个啥名字？”
“哦，那你取了啥名字啊？”
“归元，咱们这个果酱的牌子，就叫归元牌。”
“为什么叫这个？”陈书记还以为会叫红星啥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叫啥名字，是开分厂的事，他们得尽快操办起来，这要是拖得久了，副食品厂那边反悔了怎么办？
让周乐回去之后他也没有闲着，既然要开分厂，那肯定是得有场地的，他得去找个合适的地方。
……
“爸？妈？你们蹲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周乐骑着自行车路过村口的大树时，忽地蹿出来两个人，吓了她一跳。
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里也不是那么惊讶。
“天都晚了，你还没回来，你妈不放心。”周老二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赵秀梅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急得饭都吃不下，要找人给他带到公社去呢。”
说完也不理会他了，走过去帮着周乐推自行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遇上点事儿，迟了点。”周乐也没瞒着他们。
听到闺女被人看不起，赵秀梅都要心疼死了，“妈不是给你钱了，你就掏出来买了给她看看，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就见不得闺女被人看扁，比她自己被人看扁还难受。
周乐连忙安慰她，“没事的妈，我也没吃亏啊。”
说着，周乐把自己买的东西拿了出来，“我爸手不是受伤了吗？我买了两罐麦乳精，爸你回头记得喝。妈，我还给你买了雪花膏。”
赵秀梅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闺女，“买这玩意儿干啥，挺贵的吧。”
“不贵。”
“爸的手都要好了，以后别给我买了，自己留着喝。”
周乐只当没听见，直接塞到了赵秀梅手里。
“吃饭没？”
周乐摇了摇头。
“走，回家去，妈给你下碗面条，再卧两个鸡蛋。”
“好。”周乐也不推辞，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饭盒里还有中午剩得菜呢，直接拿出来递给赵秀梅。
“你这孩子，买了就自己吃吧，还带回来干啥，不嫌重啊。”
“分量给的可足了，这是我没吃完的。”
赵秀梅接了过来，直接热了一下，给周乐就着面条吃。
“爸妈，你们也吃啊。”
老两口当然不愿意吃，周乐假装生气道，“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两人这才拿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赵秀梅吃完立马就道，“这味道一般，还没宝儿你做的好吃呢。”
“妈你又没吃过我做的糖醋肉。”加热过的自然比不得刚出锅那会儿好吃。
不过周乐也明白，她妈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偏心她这个闺女。
“是没吃过，可我就是知道。”赵秀梅嘴硬道。
周乐也不辩驳，就是无论她在怎么劝，他们都不肯再吃了。
满满一大碗面条配上两个鸡蛋，碗里还滴了香油，哪怕是闻着喷香，周乐也吃不下了，实在是太饱了。
“那就留着给你明天吃。”赵秀梅利落的就把东西收拾起来了，还弄了热水给她洗漱。
周乐往床上一躺，只觉得浑身舒坦。
陈书记那边的动作也快，两天时间就找到了地方。
是以前地主家的房子，里面早就不住人了，青砖大瓦房一直在那放着，背地里还有不少人打那房子的主意呢，陈书记嫌麻烦，直接收拾出来当分厂了，这下那些人总能歇了心思了。
趁着收拾房子的功夫，公社发了招聘的公告，用陈书记的话来说，现在公社不富裕，能节省就节省一些，所以这临时的分厂，招得自然是临时的工人。
对于各个大队的社员来说，管他是不是临时的，有工作就是好的，个个都挤破了头要报名。
临时工对于学历没要求，可得认字儿，不认字怎么写得东西都没办法照着做。
还得会做饭，果酱是用锅熬出来的，不会做饭弄得一团糟，这不是白白浪费东西。
熬果酱完全就是人工操作，要不停地搅动，就是个体力活儿。
哪怕是这样，依旧不减大家的热情，他们觉得自己上过扫盲班，算是认字了。
老周家自然也是有想法的，尤其是大嫂方桂芹，要不是婆婆定了规矩，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她一早就出声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才逮着小姑子询问。
“小妹，你看，果酱厂我能去不？”
“当然能啊。”
“真的，那我能进厂当工人了？”
“大嫂，你想什么呢，你想去报名当然能去，能不能进，还要通过考试才行。”
“还要考试啊。”提到考试，方桂芹就泄气了。
“放心吧，考试不难的。”周乐安慰道。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要想进去就凭你自己的本事去，别来为难我闺女。”赵秀梅一抬眼皮子就知道老大媳妇打得什么主意了。
毫不客气的就指着她的鼻子骂，机会摆在眼前，你自己倒是去啊，找她闺女算什么本事。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咱们可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要是进那果酱厂了，不也能和小妹有个照应。”
“大嫂，我得避嫌，这事得看陈书记怎么说。”周乐早就主动提出要避嫌，毕竟小河大队报名的人也不少。
她虽然不参与，不过面试的题目是她出的。
周乐这里没得到回应，方桂芹失落极了。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之前家里熬果酱的时候，她可没少出力，她觉得自己是会了，这方面肯定没问题。
认字也不难，反正她报名了，不靠小妹也能选上。
第二天她抽空就去报名了，到了地方，居然还碰上了二弟妹宋来弟。
看她排在自己前面，方桂芹心里就不舒坦了，这老二家的样样比不过自己，居然还来争这个名额。
倒是宋来弟看到她，对着她笑了笑。
方桂芹厚着脸皮凑过去，说她和宋来弟是一起的。
“二弟妹，你咋也来报名了？”
“妈让我来的。”宋来弟轻声道。
方桂芹一口气梗在了嗓子眼里，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婆婆让老二家的过来，却没说让自己来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不行？
越是这样，方桂芹越不服气，她就偏要争这一口气。
报名的时候，已经筛掉了一部分不合格的人。
还要考试的，所谓的考试，不是让他们写试卷，而是发个号码牌，一个一个排队进去，屋子里有几个面试官，他们会发一张试卷给进来的人，试卷上只有三道题。
周乐一共准备了三十份，每份都不一样，在所有人进去之前，就明说了，每个人抽到的题目不一样，肯定有人拿到重复的题目，如果前面出来的人把题目告诉给了后面的人，那很大概率自己就会被淘汰掉。
这话说出去了，进去的人再出来的时候，都远远避开了那些还没进去考试的人，生怕让他们知道了题目超过自己。
方桂芹拿到的号牌靠后，她后面也就三个人，再看看宋来弟，居然是排在前面的。
她心中暗喜，等宋来弟出来，她一定要问问题目是什么，说不定就能碰上一样的。
过程还是挺快的，每个人就几分钟左右，可架不住人多啊，中场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
宋来弟早就面试出来了，被方桂芹抓着，原本不想说的，被她连威胁带恐吓的，只好告诉了她题目。
“大嫂，小妹说了，每个人拿到的题目都是不一样的。”
方桂芹不以为意，她觉得小妹就是唬人呢，哪里就能弄出这么多的题目来，其实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