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爱民哪里敢啊，乖乖留下来学认字。
刘春芳见周爱民没跟过来，更加委屈了，摸着肚子躺在床上哭。
等周爱民回去的时候，枕头都被眼泪打湿了。
“你又咋了？”周爱民不解的问道，他记得之前春芳没这么爱哭啊？现在咋动不动就掉眼泪呢？
刘春芳坐了起来，看着周爱民，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爱民，你说小妹那是啥意思啊？咋就给那几个孩子取名字呢？也不见她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起个名儿。”
周爱民压根儿就没跟上刘春芳的脑回路，“你这还没生呢，起啥名儿啊，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见他也不帮着自己，刘春芳越发觉得自己可怜，直接躺床上背着周爱民。
“你得洗漱去啊，不洗多不讲卫生啊。”
刘春芳差点背过气去，不用想都知道这话肯定是周乐说得，眼泪流得更凶了，一边流泪一边下床洗漱。
出门的时候和方桂芹撞了个正着，“哎呦，三弟妹，你这是咋了？小妹让咱们都学习文化知识呢，你咋不来呢？”
她嗓门大，一嚷嚷别人都听见了，刘春芳哪里说得过她，在这个家里，就连自己男人都不帮她了。
“我肚子不舒服。”刘春芳摸着肚子说道。
方桂芹哦了一声，调拖得长长的，让刘春芳觉得更难堪了。
“大晚上吵什么吵，都给我滚屋里睡觉去。”赵秀梅同志都不用出来，喊一嗓子，就让两个人闭嘴了。
周乐也熄灯准备睡觉了。
副食品厂那边和公社定得是五天交一次货，那些山货采摘下来都是新鲜的，不好保存，所以谈得都是晒干后的山货。
碰上好天气，两到三天就能晒好，就算是没有太阳，四五天也足够了。
万一碰到阴雨天，保存不当，那些山货要是发霉了，就可惜了。
最重要的是，山货都是季节性的，像那些野菜，过了时节不吃就老了，蘑菇木耳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
鸡蛋也是靠社员攒下来的，人家要是留着自家吃不卖，难道还能从人家手里抢出来吗？
这些东西都不是长久之计，她估摸着副食品厂的大厨已经做了她的卤肉方子，她那天卤的是五花肉，陈书记特地让人家留出来的一块。
原本是想让周乐给领导做个红烧肉的，可是红烧肉好吃是好吃，没卤肉香啊，那东西卤好了，味出来的时候最勾人了。
等把廖科长他们的胃留住了，还怕没有吃红烧肉的时候。
食堂里的大料不少，可她需要的可不止那些，原本以为供销社有，问了林姐才知道，好些大料得去药店才能买到。
折腾了一上午才弄出那么一锅卤汤来，卤肉很多人都会做，但每个人的用料和做法都不一样，卤出来的肉味道也是天差地别。
她的好些食谱都是大师兄替她寻来的，经过她一次次的尝试改良，周乐敢对天发誓，即便是一样的方子，也没人能做出和她一样的味道。
即便是副食品厂，也吃不起那么多的五花肉，所以她给的卤肉配方，主要是卤猪下水，那东西不要票还便宜，她相信以廖科长的能耐，弄一些猪下水不是问题。
那卤汤也不仅仅是能卤肉，还可以卤鸡蛋，鹌鹑蛋也行，再弄点藕片海带结啥的，周乐想着，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知道廖科长他们吃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们红星公社。
被周乐惦念着的廖科长此刻也正在惦念着她。
“你干啥啊，翻来覆去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干啥亏心事了睡不着？”
“咋说话呢，我能干啥亏心事，我就是想着红星公社的那个小周师傅呢。”
“好你个廖长林，你大晚上不睡觉，惦记人家年轻小姑娘呢。”廖科长老婆苏爱娟顿时就不乐意了，伸手就要拧他的大腿。
“不是不是，你想啥呢。”廖科长赶紧抓住老婆的手解释。
“你是说今个儿中午吃的那猪下水的方子，是那小姑娘给的？”说起今天吃的那顿卤下水，苏爱娟都感觉入口的那个香啊。
还以为他们食堂的孙师傅研究了新菜式，合着这方子是她男人带回来的。
“真的假的？一个小姑娘，还有这本事？”苏爱娟是副食品厂工会的干事。
不得不说，夫妻两个还是有些心有灵犀在身上的，她张口就问道，“这么有本事，你咋不把人弄到咱们食堂来。”
“你当我没问过，人家小姑娘不愿意来。”廖科长把周乐的话重复了一遍，“倒是个有心的姑娘。”
苏爱娟也跟着点头，“你上次带回来的鸡汤，也是她做的吧？”
想到那菌菇鸡汤的味道，苏爱娟觉得中午吃的卤猪下水都没多少滋味了。
“那孙师傅的手艺咋能比得上人家小周师傅，别看人姑娘年纪小，做饭的水平，那是这个。”廖科长对着自家媳妇比了个大拇指。
他今天吃到孙师傅卤的猪下水的时候，就觉得不如那天吃的卤肉，小周师傅没必要在方子上动什么手脚，毕竟人家要是不乐意，直接不给就行了。
说到底，还是孙师傅手艺不行。
“会不会是因为你那天吃的是卤肉，他这是下水，所以味道不一样啊？”
“不可能。”廖科长觉得，这要是放周乐手里，下水还会更好吃。
想到自己过两天又要去红星公社拉货，就激动的睡不着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苏爱娟丢了个白眼，想着那天鸡汤的味道，她突然就想亲自过去尝尝那位小周师傅的手艺了。
“长林，你说这山货也收不了多久吧，等回头这时令过去了，不是就收不成了？”苏爱娟那天用廖科长采购回来的野菜做了野菜团子，可他硬说没人家小周师傅做得好吃，这给她气的。
廖科长一下子坐了起来，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这要是吃不到小周师傅做的菜，他不知道自己得多难过。
可没了这个由头，他还咋往红星公社跑。
虽说这事不需要他一个采购部的科长亲自出马，可他一个和农民兄弟拉近关系的理由，就把人给堵回去了。
没了由头，他连借口都找不出来。
看他真是连觉都不睡了，苏爱娟本来不想管他的，可谁让他是自己男人呢。
“要我说，还是想法子把那小姑娘弄来咱们食堂好了，那不啥事都解决了。”
“我不是说过了，是她不愿意来。”
“她一个小姑娘，哪能想的那么深，你把其中的厉害跟她讲清楚了，咱们这食堂怎么着也比公社那小食堂有前途吧。”
而且那小姑娘也没对象，他们副食品厂那么多优秀的男同志呢，到时候有看对眼的，也能帮着撮合撮合。
“行，过两天我再去问问。”廖科长到底不愿意放过周乐这个做饭的好苗子。
虽说食堂大师傅没什么晋升空间，可他们副食品厂的食堂，怎么着都比公社食堂有发展的地方吧。
他们厂子食堂可大了。
“行了，赶紧睡吧。”苏爱娟是真困了，说完也不管自家男人了，自己躺床上睡了。
周乐不知道廖科长是怎么想的，她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所以她到了公社之后，就直奔陈书记办公室了。
“小周同志，你说得这个问题，我也知道，可咱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书记无奈的叹了一声。
山货和鸡蛋所带来的收益只是一时的，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谁也不想一直当个倒数第一。
去县里开会的时候，陈书记心里比谁都难过，再碰到嘴不好的，还得刺他两句，他都没有办法还口。
他当然也想把经济搞上去，可是实力不允许他这么做啊。
“咱们可以在吃食上弄出些动静来啊，最好是和副食品厂合作，让他们在咱们红星公社建立一个分厂。”
陈书记瞪大眼睛看着周乐，是真没想到，这小同志还挺异想天开的。
他承认她的厨艺好，这次副食品厂能顺利收购他们的山货，周乐占了大功劳，可是不是让她有些迷失自我了，连这种大话都说得出来？
见陈书记不信，周乐也不着急，“要不这样，我先试着做些东西出来，您先看看，要是不行，您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看他还在犹豫，周乐干脆道，“咱们想要推动经济发展，总得有个尝试过程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小周同志，做事情呢要稳扎稳打的，一步一个脚印，你刚来，又是年轻的同志，还是要好好学习才是。”陈书记忽然就冷了脸色，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周乐心道坏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她太过着急了，惹得领导不高兴了。
她低着头，思索着该怎么说，她还真没啥讨好领导的经验。
“其实，我说这事，确实是有点私心的，我就是有点担心我爸。”
“嗯？”
“您也知道，我爸不当大厨了，他现在退下来，手受伤了又不能下地，他待在家里，我看他难受，心里也不好过啊。”
周乐抬头对上陈书记的目光，“我真的很感谢您，要不是您让我爸做这个检测员，我真怕我爸一蹶不振，他说自己不干活浑身难受。”
周乐在心中默念，对不住了老爸，用你当一下借口。
陈书记看着周乐，张了张嘴，却没把话说出口。
选她爸当检测员，完全是因为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