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将乔岁交给工作室的人后，她被引导去做全身的皮肤保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神经放松的精油味道，背部传来的力道精准适中，乔岁长期熬夜打游戏积累的疲惫渐渐跑出来，她阖上眼，昏昏欲睡。
就在她将将要睡过去时，包间门被轻轻打开，进来一个女人。
许是担心吵醒她，两人八卦非常小声。
“听说了吗？颜沁柠撬了郝罗的新戏女主。啧啧啧，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能力……”
“靠以前那些路子呗。颜沁柠这次为了得到这个角色，付出的代价不少，不知道上了多少有钱人的床。可怜郝罗了。”
说到这里，两个女生挤眉弄眼一阵，心照不宣地掩唇轻笑。忽然其中一个女生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盯着床的方向，
床上的乔岁淡定地摘下蒙在眼睛上的毛巾，放到边上。
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两个女生：“已经好了吗？”
美容师们互看一眼，闹不准她到底听没听见：“……乔老师，您的护理已经做完了。出了包间会有人引导您去做发型。”
乔岁点点头，经过她们时，听见两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掉转回来好奇问道：“你们和颜沁柠很熟吗？”
猝不及防被问到刚才的八卦，她们支支吾吾说道：“只偶尔见过颜小姐来做保养。我们和她完全不熟。”
“哦，不熟啊。”乔岁语气平淡无波。
就在她们以为这茬算是掲过了，又听乔岁冷下声音：“既然不熟悉，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你们凭什么以一副确凿的态度嚼她舌根？”
“如果每一位消费者付了钱来消费，还要被你们作为消遣，说三道四，贵店是不是太高傲了点？不过我相信贵店店长肯定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早就预备有完善的制度针对……”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美容师们涨红了脸，怕被投诉，哀求地望着她。
说八卦的美容师连忙保证：“我绝对不会再传了！店里面没多少人知道这事儿。您放心。”
看她这么诚恳，乔岁决定放过她。
她来到做发型的地方，正好遇见颜沁柠在做造型。
颜沁柠见到乔岁，兴奋地挥了挥手：“小乔老师，来这里。”
乔岁朝她走过去，然而一路上收获了许多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明显在她和美容师单独呆的时间内，颜沁柠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工作室。
究竟是谁在刻意坏颜沁柠的名声？乔岁暴躁地皱起眉头。
颜沁柠小心询问：“你不舒服吗？”
乔岁看见她一脸单纯的模样，不想这些事儿糟了她的耳朵，默认下来。于是颜沁柠担忧地又给她倒热水，又絮絮叨叨叮嘱她。
颜沁柠的卷发烫好，要去洗头了，她才打住话头。
乔岁周围空出来，一个穿着时尚的明艳女人走过来笑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见她不反对，女人自来熟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郝罗，你是《我们这一家》的小乔老师吧？我看过你们的综艺。”
郝罗抽出一支口红细细涂抹起来，边涂边说：“看你和颜沁柠关系挺好，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太信她，她心思深着呢。”
乔岁撩起眼皮看了看她，忽然笑了：“怎么说？”
“当初我也对她掏心掏肺，结果呢？还不是被她反手插了一刀。”郝罗叹息，看了看周围，凑近小声：“我来店里之后，听人说颜沁柠背后来头不小，讨好大佬，所以抢了我的角色。”
说完，她直起身体：“姐姐我看你人不错，所以对你多说了点，别什么都对她掏心掏肺的。”
乔岁正愁没办法找到散播八卦的人，见她撞上来，追问：“你听谁说的？”
郝罗以为她感兴趣，大方分享八卦来源：“我听给我洗头的小王说的。”
哪知乔岁没有露出任何兴奋的神色，反而站起身，径直朝洗发区走去。
郝罗莫名心慌了一瞬，但此时叫住乔岁更加奇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岁离开，安慰自己她不过是去洗头。
那边乔岁问了好几个人，找到小王。
“颜沁柠靠身体抢了郝罗角色这事儿是你传的吗？”
说八卦的人都有些心虚，况且还是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八卦，一遇见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询问，他们巴不得撇清关系。
小王急促地摇手：“不是不是，我是听美容师小刘说的。”
乔岁找到美容师小刘，小刘便是之前被她威胁要投诉的人，见到她回来，当即又给她指了人。
兜兜转转，乔岁回到做造型的地方。
看见她一无所获，郝罗悬着的心放下。
她宽慰道：“乔老师，找不到算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找得出来呢？”
“怎么？你好像巴不得我找不到人？”乔岁犀利发问。
她软硬不吃，郝罗也来了气，自顾自地扭过头继续化妆，但余光仍然放在乔岁身上。
发现乔岁朝自己越走越近，郝罗心里紧张，手一抖，口红涂出唇角。
看见这一幕，乔岁心里对八卦传播者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她还没有证据。
沉吟半晌，她走过郝罗，一把抓住郝罗边上的年轻店员：“小刘说颜沁柠靠身体撬了别人资源这个谣言是你传的。”
听罢，郝罗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越界的口红。
“怎……”店员瞪大眼，手指微动，要指出真正的传谣者，却看见镜子里郝罗不着痕迹地朝他展示手上戴着的钻石戒指。
店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一横把一切担了下来：“是我。”
“怎么了？”这时沈辞也从另一边赶来，担忧问道。
乔岁看他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沈辞便心领神会地悄悄将手放进裤包，点开录音键。
乔岁：“既然你说是你造颜沁柠黄谣，想必你已经做好进局子的准备了。”
沈辞诧异地抬头，但看见她一副笃定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店员瞎嚷嚷：“怎么就要闹到警局了？不就说了她几句吗？要不是她自己不检点，会被人说吗？”
“这下被整个店的人都听见你造谣了吧。”沈辞与乔岁一唱一和诈他：“所有的人都是人证，你挺厉害，等着坐三年牢吧。”
“坐牢？！”店员没什么文化，被这么一吓唬，当即坐不住。
他一把将郝罗拉出来，指着人，激动说道：“都是她！她给我说的，要坐牢你们找她，跟我没关系！”
郝罗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咬牙切齿：“你是白痴吗？这种程度怎么可能让你坐牢！”
店员不信，谄媚地看着乔岁他们，将郝罗卖了个彻底：“今天她到店就让我把颜沁柠靠身体换资源的事情传出去，还给我转了一笔钱。”
说完，他拿出手机，调出收款页面，上面明晃晃是来自郝罗的转账。
估计她是觉得没人会像乔岁那般直接，不搞弯弯绕绕，选择挨个儿问过去。
店员：“这下能证明和我没关系了吧？你们可不能抓我去坐牢！”
店员的倒戈，直接将郝罗锤死。
她挣脱店员的手，拿起包闷头就要往外走去，反正出了这个门谁知道这些事？
没想到沈辞叫住了她：“等等。”
郝罗当没听见，走得更快。
“如果你不想今晚的录音传到网上的话，我劝你最好给颜沁柠道歉。”乔岁比郝罗蹿得更快，晃了晃手机，页面正好是录音。
趁着乔岁不备，郝罗伸手就想抢过手机，却一把被反应极快的乔岁捏住她的手腕。霎时间，她的手传来剧烈的痛意。
郝罗连忙求饶：“我道歉我道歉。”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松开。
郝罗不情不愿地走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颜沁柠面前，刚要开口，迎面而来一个耳光，直接将她打懵了。
颜沁柠：“你不用道歉了，我打你一次，刚好扯平。”
沈辞心里对颜沁柠肃然起敬。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勇的？
“而且那部所谓的被我撬了的戏，或许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家经纪人，他嫌片酬低，早就替你回绝了。”颜沁柠淡淡说。
“你放屁！”
郝罗丢了这么大个脸，恶狠狠瞪着颜沁柠，扬起手就想找回场子，却见乔岁的手指悬空在录音发送键上。
“……”
郝罗憋屈地跺跺脚，绕开颜沁柠，什么都没做就冲出了工作室。
周围看热闹的人在店长地驱逐下，该散的都散了，唯有那个店员被店长单独拎走，看着店员灰败的脸色，下场绝对不会好。
“行啊你……”乔岁拍拍颜沁柠的肩膀，刚想表扬一下，就见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那副御姐模样瞬间变回软萌可欺的状态，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乔岁默默收回手。
得，也是个怂包。
*
确定好妆造回到家，沈辞还津津有味地砸吧刚才他和乔岁的默契配合。
他丢给乔岁一瓶可乐，好笑地说：“你说，咱俩的默契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好到只需要乔岁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想做什么，并且一点都不会觉得被支使，乐颠颠地照做。不仅如此，看到乔岁，有时候他恍惚中面对她，也会有一种面对他妈的感觉。
可她又不可能是他妈。
乔岁打开游戏机，熟练地坐到电视前，敷衍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沈辞拧眉想了好半晌，惊喜地蹲到她旁边：“有没有一种可能上辈子咱们真是母子？”
“……”乔岁皮笑肉不笑地扭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辈子咱们就是母子？”
“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当当替身儿子，排解一下她作为母亲的寂寞，乔岁怎么还妄想假戏真做了？更何况……沈词知道自己的妈妈对别人好，他一定会接受不了。
就像他也受不了他妈对别人好。
想到国外的好友，沈辞心里一阵愧疚和心虚，他摆摆手：“你要真是我妈，我就倒立洗头。”
“话别说得太早。”乔岁慢悠悠说道。
可惜这时门铃响起，沈辞恰好错过这句话。
他来到门前，透过可视门铃往外随意一看。
他的目光顿住——
门外竟然是沈词。
他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握住的门把手仿佛烫手，他猛地松开。
沈辞站在原地，呆呆不动。
乔岁放下游戏机，出声问道：“怎么不开门？是我点的外卖到了吗？”
听到声音，沈辞下意识背过身，后脚跟牢牢堵住门，好似生怕外面的人会进来。紧张慌乱的情况下，他都来不及细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避开乔岁的视线：“是工作上的人，你要是没事的话，要不回房间一会儿？”
乔岁不疑有他，拎着游戏机回了房间。
沈辞的视线随着乔岁走，确认客厅只有他之后，他打开门，眼神复杂地望着许久不见的好友沈词。
沈词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发现没问题。
他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不欢迎我啊？”
“谁说的……你回来我很开心。”沈辞勉强地笑了笑：“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国外的工作都忙完了吗？”
“早忙完了，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给我塞工作，我也不会现在才回来。”沈词透过沈辞想往里看看引起兄弟父子反目成仇的女生在不在，哪知沈辞直挺挺挡住他，他只好摸摸鼻尖作罢。
沈词捶了捶兄弟的胸膛，笑道：“要不是知道你为我好，我还以为你塞工作给我是不想我回国呢。”
被无意识戳中心思，沈辞反应极大，险些跳起来：“怎么可能！我，我可是巴不得你快点回来！”
沈词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不是就不是吧，我开开玩笑而已。”说完，他怀疑地看了看兄弟。
沈辞被他看得心里直发虚，但仍然寸步不让。
两人站在门口僵持着，沈词转了转眼珠，率先打破沉默：“我才回来，还有点累，先回去修整一下，过几天咱们组个局好好聚聚。”
沈辞眼睛一亮，爽快道：“没问题，到时候我请客。”
沈词假意转身，心里越发觉得沈辞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这事说不定与他有关。
看见兄弟离开的背影，危机解除。沈辞松了口气。
“这么快就谈完了？”乔岁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沈辞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迅速关门：“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我有工作要谈吗？”
乔岁扬了扬手中的游戏机：“我房间断网了，游戏机连不上网络。”
“哦哦哦，我马上去看看。”沈辞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弄懵了脑子，他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一个人去了乔岁的房间。
留下在客厅的乔岁，以及尚未走远的沈词。
乔岁点开手机，看到外卖快到了。她不喜欢随时等待着外卖员敲门的那种突袭感，于是她提前打开门，倚靠在门口边玩游戏机，边等着外卖员送过来。
与此同时，已经走到拐角的沈词忽然脚步掉转，朝着原路返回。返回路上遇见外卖员急匆匆跑来，与他擦撞，齐齐倒地。
沈词眼尖，一眼看见外卖单上的地址是好友沈辞家。
他拍拍裤腿站起来，对外卖员说：“我和这家人是朋友关系，要不你把外卖给我？我捎带手拿过去。”
送别墅区不能骑电瓶车进来，本就费时，况且这人穿得光鲜亮丽，不像会偷吃外卖。现在有人代送，外卖员立即欣喜地将外卖递过去。
沈词接过外卖，不小心瞧见上面的收件人昵称——一个偏女性化的名字。
他玩味地摸了摸下巴，回忆起昨天在别墅外看见的豪门恩怨那一幕。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沈词不想他去了。难不成是不想他看见他藏在家里的小女朋友？
想到这里，沈词更加迅速地朝着兄弟家去。
房间里，沈辞一直埋头找断网原因，却死活找不到。
他站起身，给维修人员打电话，那边的人工客服一直处于连接状态。
百无聊赖中，他看向窗外，正好看见好友沈词一闪而过的身影，似乎是朝着他家而来。
不好，乔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