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李婶子一嗓子,把全村人都吵醒了。

    “哪儿呢?”

    “你莫不是眼花了?这种鬼天气还在外面溜达,怕不是找死吧?”

    沈蜜扒开人群,看着李婶子面前的脚印,眉头紧皱“四周找找看,莫忘了拿个防身的家伙什儿。”

    外面风雪正盛,男人们缩头缩脑地四处搜寻。

    布鞋底子下面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雪,走路跟踩高跷似的,没走几步就要滑一跤。

    草草找了一圈儿,结果却什么都没看见。

    “雪这么....大,早.....就掩了个结实!”顾叔摇摇头,劝大家先进屋。

    外面几个人冷得人牙齿打战,说话都不利落了。

    “看那龟孙儿能熬几天!冻不死他狗日的,贼头贼脑,一看就不安好心!”柳二郎搓搓耳朵,忿忿不平。

    最后回来的柳大郎拎着一只僵硬的猴子,脸色铁青“哪个兔崽子?真是缺德玩意儿,咋把只猴子放外边儿?都冻得邦邦硬了。”

    他那缺德儿子大虎子撇着嘴差点哭了“我的猴儿,呜呜,俺白日里忘过头了,没拉进来了......”

    “哎,造孽哦,这么冷的天儿......”

    大虎子忍着刺骨寒风,扒拉开一堆雪,把猴子草草掩埋了,打算等春天雪化了再好好安葬它。

    大家都有些伤感,猴子还有一身的毛都能冻死,要是人在外面待一夜,怕是……

    “晚上值夜的人惊醒着些,也得留意些外面的动静。”

    “这不是白说?风呼呼的,能听见啥动静才怪了!”

    沈蜜陷入沉思,或许他们需要一只狗,不,一只抗冻的藏獒。

    这样大家就不必每天为有不知善恶的外人入侵而惴惴不安。

    “在门口把鞋底儿用棍儿敲一敲,再弄得屋里都是水!”李婶子嫌弃地吼道,男人们真是不讲究,男女老少一大群,门窗又闭着,吃睡都在一屋,本就够邋遢的......

    “哎哟!”走在最后面的狗蛋,好巧不巧被屋檐上掉落的冰凌子砸了正着。

    “流血了,呜呜呜”他用手一摸,温热、黏糊糊的血糊了一巴掌,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李婶子跟柳二郎媳妇儿,手脚麻利地用秋天晒的刀刀口药、粗布给鬼哭狼嚎的狗蛋包扎好。

    沈蜜看着檐下被砸出一个洞的雪地,抬头看着从屋顶掉下来的冰凌子,根根晶莹剔透,在雪光照耀下,很是好看。

    可是她完全没心情欣赏,只忍不住暗暗咂舌,这么结实、尖锐的冰凌子,没把人砸死都算命大。

    她进屋借了阿铮的长/枪,噼里啪啦一口气把屋檐下的冰凌子打了个干净,再退后几步朝房顶看去。

    这几座石头房子都盖得很急,材料也颇为简陋,屋顶是用木头板子、帆布、茅草、藤条搭建的,想来是经不起雪压的。

    “阿武叔儿,你搬把梯子,顾叔、柳大叔、柳二叔、阿福叔,咱得把房顶的雪清一清,怕是这几个月隔三差五就得清理。”

    听完沈蜜的吩咐,大家都有些后怕!要是房顶真半夜塌了,那就是一锅端啊。

    虽然冻得手脚发抖、发麻,但男人们还是一顺溜地把所有房子上的雪都扫了下来。

    清理到最后一间房子时,所有人都有些撑不住了。

    谁也不敢张嘴说话,一张嘴,刀子似的寒风就直往嘴里灌,激得人不停咳嗽。

    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底下啥玩意儿,咳咳咳咳?”郭阿福的话被风吞没,谁也没有听清他在嘟囔些什么。

    屋檐下似乎有个东西,他放梯子时那玩意儿似乎还动了一下?吓得他忙挪到另外一个地方。

    但当他再揉揉眼看过去时,白花花的雪地一动不动,啥也没有。

    虽然那堆雪比别处要略鼓一些,但这也没啥好稀奇的,风大,雪被刮得到处飞,这里雪厚那里雪薄,也是常有的。

    他心里骂骂咧咧“真他娘的冷,都冷得头晕眼花了!见鬼!”

    女人们正用各种容器——木瓢、木桶、木盆等等往屋里的大水桶端雪,这是下雪以来洗漱、饮用水的来源。

    雪太大,到小溪边挑水吃太不现实。

    雪快有半人深,走路跟拔萝卜似地,走一步拔一步,更别提路滑了,一担水挑回来泼泼洒洒,能剩一半都算烧高香了。

    “鱼干今天能吃最后一顿,熏肉跟腌肉也剩不了多少,粮食跟粗盐,还勉强能吃两三个月......”李婶子一边铲雪一边嘀咕。

    沈蜜听得心里发紧,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发呆“实在不行就铲雪去河里抓鱼,就怕底下的水也被冻住了,那就没指望了。”

    “往年冬天,还嫌弃白菜萝卜,没想到现在连这都吃不上。”李翠娥自嘲道。

    “俺都想白菜炖猪肉了,锅子里炖上甜津津的白菜、烂糊糊的猪肉,吃完了再扔些菠菜、蒜苗子、泡发的笋干子、豆腐.....”李婶子忍不住过嘴瘾。

    听得大家都暗自吞口水。

    沈蜜也情不自禁地怀念起小时候的冬天,那个时候虽然家贫,但每年冬天外婆总要杀一只羊、一只肥猪过年。

    胡萝卜羊肉,里面放一点点辣椒,让人口腔微疼的辣味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冬日的阴冷,整颗心都跟着燃起来。

    还有猪血粉丝豆腐汤、萝卜丝炒瘦肉、辣白菜炒五花.....

    光想想都让人口水直流。

    “明年,等开春咱种地了,我设法去山外弄些菜种子,明年冬天咱就能吃上暖乎乎的蔬菜猪肉锅子了.....”沈蜜自言自语地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

    人总要心存期待,不然苦日子该怎么熬下去?

    接下来的数天,风平浪静,风雪日益凌厉,大家能不出门都不出门了。

    任何脚印都再没出现过,人们都默认那个外来入侵者早被冻死了。

    有人还开玩笑说,如果那人不是死在山上被野兽吃掉,说不定等雪化了还能找到他的尸体。

    但沈蜜心里由此引起的一些心思,却始终没有放下过。

    虽然养狗或许会额外浪费一些粮食,但她心里总不踏实。

    冰天雪地,外来入侵者的痕迹一下子就被淹没了,他们太被动了。

    有狗至少有人入侵有个响动,不至于每日提心吊胆。

    再说,也许过两三个月,最多四个月雪就停了,那时候吃的东西也多起来了,不用喂狗,它们也能靠山里的猎物活得很滋润。

    她为养狗找了无数借口.....

    说白了,这一路逃荒过来经历过无数次骤然而至的袭击,她心里的安全感一直不高。

    在再次出现潜在的入侵者时,过往所遭受过的意外袭击,一幕幕重现脑海,让她夜夜难眠、忧心忡忡。

    所以,这天趁着值夜,她熬睡了所有人,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走去。

    走到村子最后一座房前,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

    除了雪还是雪,白皑皑的雪刺得人眼睛疼。

    她紧张又兴奋地启动【淘宝】,临到头还是选了两只半大的、健壮中华田园犬,两只狗子一沾到地就兴奋不已。

    奈何雪太深,四条腿深陷在雪地里,根本走不动。

    看看天色,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起床了,两只狗子应该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她不能就这么抱他们进去,那样很容易让人生疑,只能引导村里人自己发现.....

    她狠狠心,刚要抬步返回,却从旁边的雪堆里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脖子。

    沈蜜吓得尖叫一声!屋檐上的一簇积雪“扑簌簌”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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