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入冬了，再不能让这畜生糟蹋东西了，就苦这两天，咱轮流在仓库里守着，是野人还是鬼，总要见个分晓！”沈蜜头疼不已。
当天晚上，柳大郎、郭阿福、顾叔儿早早吃完饭就躲进了仓库。
前半夜，无声无息，三个白日忙活了一天的人哈欠连天。
“这玩意儿还挺精怪？难不成晓得有人在这儿？”柳大郎嘟嘟囔囔。
“别出声儿！”闭眼假寐的顾叔儿突然抓起了身旁的驽。
“咯吱咯吱——”
“吱吱吱——”
各种声音过后，只听“吱呀”一声，门竟从外面被推开了！
三个人身体紧绷，直愣愣地盯着门口。
朦胧月光中，一只贼头贼脑的猴子一闪身进了屋，进屋后把门彻底打开。
柳大郎下巴快惊掉了，这他娘的是成了精了哟。
那只大猴子打开门后，几只小一些的猴子东张西望、抓耳挠腮地紧随其后。
大猴子对着身后的猴子龇了龇牙，发出一声似乎颇为兴奋的声音，直奔食物而去。
三个人好奇地看着这畜生在八月瓜堆儿里挑挑拣拣。
拿一只起来，吃几口直接往脑后一扔，又抓耳挠腮地去祸害下一只八月瓜。
其他几只猴子有样学样，也到处翻找食物。
顾叔三人身上都被扔了几只残缺的野果子。
“死猴子！”柳大郎看着这群兴风作浪的畜生，气得牙痒痒，端起驽对着那只带头的大猴子就是一阵乱射。
猴子反应迅速，扭头就逃。
几人穷追不舍。
猴子被追急了，甚至还会回头吱呀咧嘴地朝人扔手里没吃完的野果子。
顾叔他们哪里会怕这几个小玩意儿？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起床，看着三个人追在七八只猴子屁股后头转圈，好气又好笑。
突然，一只猴子直奔满囤而来！
沈蜜吓得尖叫一声，抱起满囤背对猴子。
那畜生正要伸出爪子挠人，差点被阿武的弓箭射中，愤恨地掉头而去。
一时之间，静寂的夜晚变得荒谬又热闹。
本来跟看猴戏一样的人，发现这群猴子机灵又聪慧，专选择老人跟孩子攻击后，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人人手持棍棒，等着给这几只小畜生当头一棒。
折腾了半宿，猴子落荒而逃，众人也精疲力竭。
“我的老天爷，这群玩意儿可真够闹心的，杀了吧，又不落忍，不杀吧，又闹心！”李婶子气呼呼地看着一边逃一边冲人龇牙咧嘴的猴群，无奈叹息。
沈蜜却暗暗松了口气，只是猴子就还好，不是别的稀奇古怪东西就成。
也暗暗祈祷，这几只捣蛋的猴哥儿就是传说中的“鬼”。
她实在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
“门上再用藤条紧紧地箍几遍，每天派个人在仓库里睡，睡前用大石头抵住门。”反正仓库就一个出入口，难不成猴子还能翻天不成？
左右山洞里的东西都被尽数搬进了石头仓库，本来就需要人轮流守夜。
才安生了几天，猴崽子们就又坐不住了。
青天白日的就下山祸害人。
这天，李婶子刚将一筐子鱼晒在太阳底下，转身去做饭烧个水的功夫，就见一只猴子得意洋洋地把鱼掀翻在地，还一条啃一嘴嫌弃地扔掉。
气得李婶子哇哇大叫，操着菜刀疯狂追赶。
又过了几天，柳大郎媳妇才上过茅房，刚出门就被猴子扔了土疙瘩，眼睛被迷住差点退进粪坑里。
......
诸如此类闹心的小事儿几乎每天都在上映。
“找......死！太欺......欺负人了！”阿武气呼呼地握着弓箭。
“糟蹋了多少东西？再不治治，怕是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了！”李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猴子的罪状。
今天早晨，死猴子又偷溜进家把她熬的猪油里倒了一瓢水......
“哎，看这畜生的调皮样儿，怕是明年春上还要祸害庄稼，挖种子、拔庄稼苗儿、摘麦穗.......想想都头疼哩。”
.......
其实在沈蜜内心，是不愿意猎杀猴子的，但奈何它们自寻死路。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对猴子手下留了情。
这就导致，一场预谋已久的围攻后，村儿一下子多了七八只受伤的猴子！
真是头大，本来就缺吃少喝，现在还得养这这群大爷，总不能让它们饿死吧？
倒是阿铮几个孩子开心得不得了，每天忙活着喂猴子、驯猴子。
沈蜜索性跟他们约定，由他们供养猴子，也让调皮本性越来越显露的几个男娃儿有了“工作”可做。
“蹲在那儿！不许动，再动就挨鞭子！”
“这是你能吃的吗？再吃一个试试看，今天甭想吃东西！”
......
几个孩子两人一只，驯得还有模有样。
虽然效果.....不咋地，但贵在坚持。
那只领头的猴子好像领悟得格外快，慢慢开始听命不再攻击人，当然这是后话。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山上的野果子也一天比一天少，大家盼望着冬天却又害怕冬天的到来。
在沈蜜的带领下，白云村村民囤积了成堆的柴禾、烧制了满满一石洞硬柴炭。
但一想到冰天雪地，万物冬藏，不得不坐吃山空一整个冬天，大家又都有些担忧。
在土冻住之前，沈蜜又让人盖了一间更大的石头仓库。
里面挂满了熏好的野猪肉、兔子肉、野鸡肉、鱼肉、獾子肉、野羊肉等。
“哎嘛，这跟过年似地，看着真喜人！”李婶子现在每天跟沈蜜一起给家家户户分配共同的食材。
每次看着这些跟灯笼似的熏肉，她心窝子里就有一种满满的欢喜。
那是经历过饥荒之人，对食物最虔诚的珍惜。
“等明年秋天有了收成，咱就各家过各家的，这样每个人都有奔头！”沈蜜舀了一盆子麦粉道。
“就是，不然人靠人，越活越回去了，养得一身懒膘.....”
“哦哦哦哦，下雪喽，下雪喽！”
“真好看，这是要过年了吧？”
“还早着呢，搁往日，要下第三四场雪才到过年。”
沈蜜跟李婶子抬头往外一看，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雪花满天飞。
眨眼功夫雪中的人就变成了“小白人”。
眉毛、胡须、头发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孩子们兴奋地牵着不情不愿的猴子在雪地上嬉闹，石头屋子根脚四周都是厚厚的雪，就连小溪上都被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被子”。
远处的林海，一片白茫茫。
“今儿是个好日子，‘麦盖三层杯，来年枕着馒头睡’，虽说咱今冬没种麦子，但这是个好兆头，要不今晚各家各户都甭自个儿做饭了，咱凑在一起吃一顿烤肉，庆祝庆祝！”
沈蜜被雪中玩耍的大人和孩子感染，眉间眼梢写满开心。
“好叻！今儿饱一顿饺子，就用野鸭蛋跟腌韭菜当馅儿！”李婶子用嘴哈哈冻僵的手，很是捧场。
“阿武他们不是才猎了一只野羊子？咱就在新仓库里烤羊肉吃可好？”沈蜜提议。
新酿的猕猴桃酒也勉强能喝了，虽然没有冰糖，但味道依然不赖，酸酸甜甜的。
再过些日子，拐枣酒也能喝了。
“今儿都好好喝！不醉不睡！”
“瑞雪兆丰年，好日子在后头呢。”
但谁也没想到，这场初雪竟然是他们年前最后的狂欢。
接下来的五个月，所有人都经历了这辈子没有经历过的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