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北门一场巨大的浩劫让整个废土东区为之震动，北边三个城市被整个淹没，好在那边人迹罕至。
外面局势如何已经不关他们的事情，在危险重重的高感染区，他们反倒把日子过的挺平淡的。
本来黎述打算过一段时间，去颂北门再查探一下十阶诞生的契机，把何安明的小财产给他带回来的时候，他眼泪汪汪的请她再去一趟。
十阶晶核在黎述手上，异核给了不周狩猎队，照理说那边只剩下一个被空巢穴了。
可事实上，在少年怪物尸体腐而不烂，怨气冲天，在周围凝聚了一块不小的重感染区，进去的人很容易被感染。
黎述也没听说过什么样的尸体有这么大的威力，大约有别的变故。
她只打算自己出门看看，没成想林徊已经坐在了机车后座，等着她带他一起走。
他最近倒是有些黏人，去哪儿都得跟着。
换成以前，他内心有点自卑，总觉得自己只配待在家里，免得出门给同伴找麻烦。如今也能主动提出跟着黎述一起出门了，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他相信黎述会在他失控的时候保护好他的。
黎述瞧着他伤势已经大好了，便没说什么，让人搂着她的腰，往颂北门的方向骑。
颂北门一场大战之后，大地开裂，成一块一块的。这里背靠着水源滋生了一群高阶感染者，如今只有干涸的河床，不见了感染者的踪迹。
水流自颂北门外就开始改道，机车不好开进这里乱七八糟的河床，坚持了没多久，实在开不动了，他们准备就徒步下来走。
刚下车，林徊突然拔枪冲着一处矮土坡射击。
那土坡后面的人吃了一惊，第一时间向前一滚避开子弹。
林徊的子弹有精神力的加成，一枪过去，整个土坡被夷为平地，那两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威力这么大，躲开了还被气流掀翻撞在地上。
他们从泥沙里抬头看，持枪而立的青年冷眼而视，食指扣在扳机上，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警告。
在青年后面的机车上，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一只腿架在车身，一只腿随意踩在地上，长发及肩，撑着下巴将视线放在拔枪的男人身上。
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自动把这种眼神理解成了崇拜。
废土上有不少这样的独行客，仗着自己的武力，带着金丝雀到处跑。
他们俩人从地上爬起来，互相配合，从侧面迂回手上弯钩一甩，就要勾住黎述的腰。
黎述倒一动没动，看着林徊一枪击中弯钩，手撑在机车车头上跳过去，长腿一甩踹在其中一人的胸前。
那人倒飞出去砸中另一人，两人叠在一起不停哀嚎，上面那人刚要抬头，冒着热气的枪口就对准他的脑门，青年一双像寒玉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们眼中的金丝雀从机车上面跳下来，走到林徊旁边顺手按住他的大腿，从他的腿环上抽出一把短刀，不紧不慢地挑起外来者的下巴。
“你们想干什么，让我也听听。”
“对、不起，姑奶奶，我们就鬼迷了心窍，想过来捡个漏，真……真没想做什么！”
他们明白过来惹了不该惹的角色，连看上去漂亮的金丝雀都是个狠角色，连跪带拜的地求饶。
“你们先前在入口没动手，一直等到这里，有什么原因吗。”
黎述和林徊还不至于有人跟着还不知道，他们只是想看看这两个人要做什么。
林徊也是等他们开始摸武器要进攻的时候，才出门震慑住两人。
想不到从进颂北门开始，他们的踪迹就已经被发现了，两人冷汗直冒，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调整了一下标准的跪姿，把自己的小心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他们听说颂北门一战结束的挺匆忙，总有留下来的宝贝没有带走。最近也有很多人像他们一样，是过来寻宝的。
但是没有人可以走进当时大战的中心，他们转悠了几天，连正确的路都找不到。
他俩不肯放弃，一直没走，直到林徊两人到来。
原先他们也只是远远跟着看看情况，后来发现他们跟大家伙儿不一样。其他人过来都是，从入口就开始摸索，他们进来以后，像脑子里有地图一样，直奔着一个方向走。
这是找对人了，他俩一合计，先偷袭把人拿住，再逼迫他们说出进去的路线。
当初他们打架的时候将大地开裂，地底形成无数道沟壑，加上深深的河床，上面没有路了，人想进去只能从下面走。
于是这里成了一座迷宫。
“就算是迷宫，也不至于都进不去。”黎述收回刀，站直了身体。
她在林徊的腿上找腿环的位置，手摸到了，就把绛禾插进去，刀锋朝下的一瞬间，林徊红着眼睛轻轻瞪了她一眼。
林徊的手一抖，他们两人还以为要开枪，吓得但他们磕了好几个响头。
“真不是啊姑奶奶，进去的独行侠没有一百多也有八九十了，个个都是在里面打圈圈，没一个能进去的。”
“有能飞行的精神力者，上去以后也觉得风向不稳，根本无法飞起来。就算好不容易稳住了，那里面一团团的雾，什么也看不清。”
林徊把枪放下，这两个人对他们一点儿威胁也没有。
黎述凑进林徊的耳朵：“有守尸人。”
林徊没见过守尸人：“是被尸体吸引过来的吗。”
黎述摇摇头：“不好说。”
她饶了两人一命，带着林徊往里面走。
果然和他们说的不错，再往里走，就起了薄薄的雾，雾里有淡淡的感染者气息。
这奇怪的雾不伤人，却会紊乱人的方位概念，叫人找不到正确的路。
黎述握紧林徊的手，诡眼转动，往最深处径直走下去。
里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但少年的尸体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原本诞生十阶的巢穴处，却有强烈的能量。
他们再要往里面走，突然有一个轻柔的女声从雾里传来。
“不要再靠近了，朋友。”
林徊攥紧黎述的手，黎述反问雾中的声音：“我们带着谜面来，也要带着谜面走的。”
雾中的声音很轻很淡，风一吹就要散。
“这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黎述的声音也在雾中。
“你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那人似乎也在思考。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当几句简短的对话结束以后，黎述和林徊已经走进了空荡荡的巢穴。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抱着冷却的尸体，坐在遍布骷髅的地面上。
十阶的诞生必然是一条血路，无论是感染者还是人类，都是它们吞噬能量的目标，所以他的巢穴，完全可以说是尸骨铸成的。
“你这样抱着他，就会有答案了吗。”
黎述看着少女，她搂住少年的手臂已经变黑，感染程度已经很高了。
林徊握紧枪口就要动手，被黎述拽着领口拽回来。
“他是你的朋友。”
“以前是。”少女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他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
黎述盘腿坐在她面前：“他是怎么被感染的。”
“这重要吗。”
“不是每一个后天形成感染者都可以成长为十阶，除非他有很强的执念。”
黎述伸手触摸她的脸蛋：“他的执念是你吗。”
少女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十阶感染者在死前会把自己的部分力量转移到自己的执念身上，让下一个感染者带着自己的恨意蛰伏，所以罗筹才会请黎述来这里看一看。
但是少女已经快死了。
在这种自取灭亡的守尸方式下，身体不停与感染源进行对抗，任谁也救不回来。
“应该是吧。”少女知道怪物少年已经罪大恶极，但是还是背离了人类世界，来到这里替他合上眼睛，“他当初是为了救我才被感染的。”
“他对你很好吧。”
“不，他后来就不认识我了。”
少女的体温渐渐变低：“你不会觉得这种羁绊令人恶心吗。”
“屠杀人类的是他，你没有错。”
“谢谢……”
少女的肢体慢慢变黑，在他们的注视下，与怪物少年一起自燃焚烧。
他们等着火渐渐熄灭，雾气散去的瞬间，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独行客们的面前，终于没有了阻碍。
林徊抬手举枪，突然被黎述搂住腰向后按在墙上。
人声越来越近，黎述却用手制住了林徊的行动，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心跳声和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重合。
林徊抓住时机从黎述的手底下挣脱，卸掉了她腰间的荼灵，在人群到来之际抓住黎述的手，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撤离数里之后，林徊才红着脸回头，衣着凌乱地松开手。
在黎述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看上去有些恼羞，一手握着刀一手抱住黎述的肩膀，头顶在黎述的额前。
“黎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