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没有发病,为什么身体好像有电流经过呢。

    酥麻感从脚后跟爬上后脑勺,换气不及时的窒息感如影随形,将他的思维扔进意识海搅拌碾碎。

    他没有实战经验,甚至没有理论知识,缺乏这方面应有的常识,在自己的知识盲区误打误撞,全部选了错误选项,被黎述用行动批阅否决。

    被攻城掠地的失败者是注定要成为俘虏的。

    林徊几乎站不住,大腿阵阵发软,黎述勒住他的腰推倒在沙发上。

    她的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散落下来,轻轻扫在他的侧脸。

    浅尝辄止,林徊大口换气,一脸被糟蹋后的失神感,躺在沙发上,胸膛起起伏伏。

    黎述意犹未尽,凑在他耳边问:“我可以继续亲你吗。”

    林徊不愿回答,她都已经亲完了才问。

    这时候她又格外固执,不理会他的默许,非要听林徊自己点头才行,他被逼的没有办法,红着眼尾点了头。

    她欺身而上,封住他的声音,几段换气之间泄出几声黏腻的呜咽声。

    他被欺负成这样也不闭上眼睛,黎述伸手盖在他的眼前,让本就沉沦的初学者坠入更深的深渊。

    一直扩散的精神领域感应到新敌人的到来,被压在沙发上的林徊睁开眼睛,只有一片黑暗。

    黎述还遮着他的眼睛。

    李敬尧第一时间从窗户翻出去准备应战,穿着黑衣斗篷的乌谛出现在走廊尽头,黎述随手扯过一块桌布,将林徊整个人盖住。

    “五个人,速战速决。”黎述背对着她单腿跪坐在沙发上,那里有两个人的气息,“搞不定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好。”乌谛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连一双眼睛都冷的可怕,与她的外貌一点也不相符。

    林徊发病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乌谛没有多想,毫不迟疑走出大门。

    让乌谛充当一个守护者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她适合独自作战,用蛇性本能去撕咬、去绞杀。

    林徊从桌布下面伸出一只泛红的手,要扯下这块把自己全身都藏起来的布。

    黎述伸手擒住他的手腕,将两只手交叉锁住,举起压在他的头顶。

    桌布之下,是林徊薄红的皮肤,红润的唇角,以及浮现泪光的眼睛。

    太过犯规的表情,是怎么也不能让旁人看的。

    他们都属于世界顶尖的强者,精神力一个比一个强大敏感,全神贯注的时候甚至连微风拂过,雨水滴落这种细节也清清楚楚。

    这对林徊来说是一场危险的处刑。

    外面精神力的冲击一秒钟就能碰撞十几次,战士的警觉心令他的注意力高度紧绷。

    但被双手举过头顶,口中的空气遭到无情掠夺,刺激的要哭出来了。在战斗的中心,一块小小的安全区里,衣服在纠缠中无意掀到胸膛,手脚酸软无力,几乎成为一摊烂泥。

    实际上只是接吻而已。

    第一次接吻,黎述保留了引导者该有的风范,只是接吻,他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把过去二十多年的世界观都重塑了一遍。

    头顶上就是兵刃相见的死局,他们有多么的荒唐呢。

    林徊从泥泞中缓缓回神,用黎述的衣料遮住自己的脸,头埋在她的臂弯里,陷进柔软的沙发。

    不仅仅是遮住自己的视线,也是阻挡此时,黎述有些戏谑的眼神。

    太过分了。

    又下起很大的雨,从窗口扫进来不少细细的雨,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废土里的脏雨对感染物来说是最好的补品,吞虫草向上汲取污染的水份,雨水打湿土地,将残留的血迹冲洗干净,顺着地势流进苗圃。

    乌谛的斗篷向下滴落着红黑色的水,在门口的台阶上汇聚一滩积水。

    “跑了两个人。”

    李敬尧紧跟着走进来:“其中一个人受了重伤,这场雨一下,估计挺不过来。”

    五人只剩一人,那一人还被乌谛标记,走不出崇三湾,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过来了。

    崇三湾是重度污染区,他孤身一个人在这里,也很难生存。

    黎述打发两个人去休息,最后才对着沙发半哄着:“后半夜没事了,去睡觉吧。”

    才碰撞在一起的火焰在初碰撞时会冒出激烈的火星,待冷却下来,激荡的心情得以平复,却在安静时候回忆燃烧时的余温。

    外面雨越下越大,突兀浇灭了心底的温暖。

    吞虫草正在愈合,本不该遭此一劫的小院如同狂风过境。这里原本被黎述打理的很好,虽然有三个房子,可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手工制品的家具随处可见,到处是精心设计过的布局。

    她还重新建造了这座房子,连二楼的机械连射弓弩都是最近才打造完毕的。

    能看得出黎述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且有继续在这里生活的打算。

    他冷静下来,换了一身衣服,轻声打开房门。

    李敬尧已经睡着了,小孩刚打完架,累的睡过去,连窗户也没关,风呼呼的往里面灌,把窗台边的桌子包括上面摆放的物件全部都打湿了。

    林徊快走两步将窗户关上,伸手桌上的摆件都拿下来,抽出一张布擦拭干净。

    擦拭到一块手表的时候,他晃动两下里面的指针,时针和分针的转动明显不正常,有时候还会逆时针转动。

    这是李敬尧日常佩戴在手上的表,从基地时期就一直戴着,如今叛逃基地也仍旧带在身边。

    雨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在所有人醒来之前,黎述已经从地下室取出当初那把黑色的伞,走进雨地里。她伸出手,精神力像罗网,撑起地上的碎石,一点点把家里的废墟清理掉。

    她原本打算让何安明的车队过来,找车整个推掉,现在突然下雨,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非高阶精神力者,是不会在雨天出门的。

    还没等大家都醒过来,两处残垣都已经收拾出来一整片干净的空地,凹陷的地方用引出泥土,将坑坑洼洼都填平。

    视野一下子开阔好多,也空了很多。

    林徊是在外面收拾好后一个小时醒过来的,他比平时贪睡了不少。

    黎述深知他的性格,他不会晚起,除非那天睡的很晚。可能在回房间以后,他自己又一个人熬夜熬了很久。

    所以才导致这么不对劲。

    他冒着雨出来,身上故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挽起了袖子。他是出来收拾院子的,看到黎述一身黑衣撑着黑伞站在雨中,怔愣了一下。

    没想到黎述已经把残局都摆平了,他扑了个空,又注意到她手里的伞。

    这是黎述和林徊初见时候撑的伞,他当时已经死在了崇三湾的无人区,被抛尸在那儿,等着被感染者啃食或者被藤蔓慢慢汲取营养再绞杀。

    他一度失去了体温,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但是再进入一段死亡状态后,意识首先恢复过来,再是身体的复生。

    那是一件很不愉快的感受,重新苏醒在自己的尸体上面,一动也不能动,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只有恐惧。

    直到自己的心脏恢复了第一声跳动。

    也就在那个时候,涣散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把黑色的伞。

    和此时一样,甚至衣服也一样。

    她听到林徊的脚步声,如常问好:“早上好。”

    “早上好。”林徊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又回到了家里,习惯性做早饭。

    他已经熟知这里每一个人的口味,成为这个家谁也替代不了的厨房掌管者,今天更是分别做了每个人都喜欢吃的菜。

    从餐前温水到美味佳肴,餐后还主动去洗碗。做饭的人有洗碗豁免权,这是在这个家的默认的规矩,被他自己打破了。

    李敬尧怪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走了。

    生有灵性的乌谛站在他旁边,用她的小手扯住林徊的衣角,用她的眼睛直直盯着林徊,让本就容易心软的林徊说不出话。

    他轻轻拨了一下她的手,没扒开。

    “乌谛,去别的地方玩。”

    林徊听到回头,黎述靠在他们后面的墙上。

    乌谛好像没听见,直愣愣的抓着衣摆不肯放开。

    “听话。”黎述微微加重一点语气,小女孩沉默片刻,松开手,离开厨房。

    小女孩的背影明显不太高兴,黎述的情绪便看不出来了。她面无表情抱着胸,只站在他身后,也不说什么。

    林徊等着她问,没等到,硬着头皮把厨房收拾好,再擦了一遍水。

    他故意站在黎述附近不少次,给她主动说话的机会,却只有一下午的沉默。两个人,一个报复性的做家务,一个只在一旁看着,气氛诡异的不像话。

    可能不太轻松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林徊数着秒等待这一天时间过去,真的临近傍晚时,又莫名心慌起来。

    半夜里,乌谛突然惊醒,用手去摇黎述。

    但黎述并没有睡,手枕着头,睁着清醒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嗯,我知道。”

    鞋底踩在雨水里的声音穿过好几层墙壁,传进她的耳朵里。

    或许是出于私心,他带走了绛禾,以及那把黑伞。

    外面的雨,像他们初见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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