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东厂督主。”杀人医仙以此作为交换，只求能给伯母上柱香。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郑柔若怀疑顿时升起，看着她一脸“虽然我不说伯母两个字，那只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但是不代表我怕你。”的表情，探究问道：“你不救我干爹，不会是因为师公他老人家生前是东厂督主吧？”

    果然，郑柔若话音刚落，杀人医仙面色顿时一变，郑柔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爷俩还要不要脸？我师父生前但凡和你们家有一点关系，我今儿个都不能说这个话，但是你扪心自问，我师父有过吗？”

    郑柔若气的不行，指着她的手直哆嗦，狠狠喘息几下。这才满脸恶意继续说道：“这天下受过我师父恩惠的人多的去了，也没有那个像你们一样，狗皮膏药一块，沾上就黏不下来，我说，该不会是你也喜欢我师父，这才借着你那便宜伯父的嘴攀关系吧？”

    这本是她胡乱诬蔑，谁能料到杀人医仙的脸竟然涨得脸皮通红，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头。

    这下可惊呆周围一群人，陆离几人挖坑的手都不自主停在半空中，呲牙咧嘴满脸不可置信看过来。

    一瞬间杀人医仙就如同舞台上最闪亮的崽，在场所有会呼吸的生物，全都朝着她看去，眼里有探究，还有八卦。

    当然，其中也包括阿黄。

    郑柔若见她这般猛地煞白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爱慕一个人，哪里是身份性别能说的清楚的，她虽然不喜欢这般擅自败坏师父名声的行为，但是也不欲侮辱对方的感情。

    憋了半天，硬是没再憋出一句不好听的话，只硬邦邦道：“师父和师公鹧鸪情深，不容旁人沾染，有些喜欢还是藏在心里的好。”

    杀人医仙已经准备好了会被言语刁难，谁能想到郑家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关头突然住嘴，放她一马，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硬撑着头呆呆看她，连脖子什么时候僵硬了都不知道。

    虽然郑柔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可她也没有答应让杀人医仙给师父上柱香，毕竟她现在根本不知道那个擅自写着师父名字，给杀人医仙的大伯父立墓碑究竟在哪里。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医者，竟然会因为莫名的情愫之争，便阴晴不定。

    郑柔若不是说她见死不救不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随心嘛。

    但是她不能接受杀人医仙临时更改条件，故意拖延治疗，以致干爹陷入昏迷，至今没有醒来。

    往忘川谷拦路途中，她这才听了个全套，原来干爹前去求医的时候还清醒着，但是杀人医仙却一直改条件，耽搁了救治，这才让陆离没办法的情况下强行将人绑住。

    为了抓住她，东厂还损失了两个番子，大夫同时也精通毒药。

    杀人医仙眼看着清风阁阁主即将下葬，再也绷不住心头的剧痛，往郑柔若方向拼命挪动，嘴里焦急道：“我给管少乾解毒，再答应你的一个条件，外加一万金。”

    “一万金！”陆离几人一时没忍住惊呼出来。

    郑柔若扭头看他们一眼，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一万金，相当于现代几千亿人民币，杀人医仙该不会是脑子被糊住，瞎说的吧？

    她暂时对此没什么表示，只转头说到给干爹解毒的事，如果能让她尽心给干爹解毒，郑柔若不介意在师父墓前多跪一跪请罪。

    “给干爹解毒，是用你的性命交换，这不算条件。”郑柔若沉默片刻后，终于松口。

    果然杀人医仙迫不及待起来，追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伯父墓碑的位置。”郑柔若说完对上她一脸气愤，接着解释：“我不会动他的墓，只是改一块碑文罢了。”

    杀人医仙反复问道：“你可说话算数？”

    “我不屑于此。”郑柔若垂眸。

    既然交易完成，郑柔若没有在上一炷香这件事情上面为难她。

    只见她率先跪在立好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给师父和师公磕了三个头说道：“徒儿恭敬师父师公，您二老一路走好，徒儿祝你下辈子依旧百年好合，一世顺遂。”

    悄悄话说完，郑柔若奉上果子和美酒，上了一柱香之后，让陆离把杀人医仙身上的绳索解开，她好像再也坚持不住，脸色苍白宛如尸体，慢慢吞吞朝着马车走去。

    “给师父上一炷香吧，也算全了你们相识一场的缘分。”一边走一边和杀人医仙说道。

    别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师公才是和师父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谢。”

    杀人医仙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能给她上柱香，送她最后一程，已经心满意足了。

    郑柔若把位置给她让开，拒绝搀扶，感受着浑身疼痛，心下不由苦笑，装病多年，谁能料到竟然真的会变成如今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一朝内力逆行，竟然让她从小便有的力大无穷大梦一场，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倒是真的应了柔若这个名字，变得肩不能提手不能扛。

    郑柔若就这么小小一个人朝着马车上走去，棺淳已经入土，硕大的马车顿时空旷下来，除了昏迷的干爹之外，也只剩一只阿黄守护在他左右。

    “也不知道咱爷俩谁更惨一点。”郑柔若坐在马车上，等待杀人医仙上完香给干爹救治，一双小腿在空中晃着，背靠在车厢上，还有心思和根本听不到她说话的干爹调侃。

    不一会，就在周围静谧无声，郑柔若闭目养神的时候，杀人医仙终于从墓碑前爬起，往马车这边走来。

    她也没废话，顺手把绑在药童身上的麻绳解开，把药箱放在马车上，爬上来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将管少乾的衣服解开，一排金针从箱子里拿出来。

    随着金针排成一排，郑柔若一挥手，陆离等人自动将马车围的密不透风，只要杀人医仙胆敢轻举妄动，就会遭到她疯狂的报复和折磨。

    杀人医仙对此并不在意，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看出来郑家大小姐并没有传言中那般柔弱可欺。

    一排金针夹在指缝中，依次扎进管少乾身上的穴位中，一会掀开眼皮看一下，一会又摸着脉搏，就这样手上的金针还是没见少，一根接着一根。

    郑柔若看着干爹被扎成一个刺猬，抖了抖小身子，莫名感觉有点阴森，等他再转头看向杀人医仙的时候，目光又犀利几分，专注的仿佛要将她脸上有几颗痣也要数的一清二楚。

    杀人医仙给人解毒的手法十分复杂且繁琐，郑柔若本就身体不好，看到后面见她箱子里的金针好像无情无尽似的，现在干爹现在只有左手手腕有一处空白，其余全都被金针扎满，就连脚指头都没有放过。

    郑柔若有点发愁，干爹现在只穿着一条被扯断至大|腿根的亵裤，也不知道等他醒来之后，面对这个局面，会不会羞愤到杀人灭口。

    这样的东厂督主百年也不一定能见一次，随着杀人医仙不断下针，管少乾的脸色逐渐褪|去青黑色，露出白皙的面庞。

    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等紧绷的情绪放松过后，挪逾便占据上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笑意，显然督主这番“□□”的模样取悦了大家伙，包括郑柔若。

    谁能想到气氛正是良好的时候，郑柔若刚放松一点儿，一双小手正干搓脸，缓解笑僵硬的嘴角，就看见杀人医仙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要割干爹的手腕，顿时目眦欲裂抬手挡去。

    “你要做什么？”声音中全是冰渣子。

    “放毒血！”杀人医仙一把拍开眼前的小手，没好气道。

    她就弄不明白，这东厂的人上辈子莫不是拐子托生的吧，前有蒋礽那个变态，勾得清风阁阁主眼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后有管少乾这个新秀，区区一个干亲，竟然是郑家大小姐为了他拼命，着实让人想不通。

    现在眼看她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刚因为清风阁阁主对她升起来的一股子爱护，也因为想到当年东厂督主时冷下脸来，不就是个太监，至于这样维护么。

    她自从记事起便一直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过几年安生日子，还是因为那个人心善。

    从前最近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也只当她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如今她的墓碑已经立了起来，还是和蒋礽那厮合葬，可真是生同衾死同穴，一辈子没分开。

    自己也该从旖旎的梦中醒来了。

    杀人医仙心底那点念想彻底被打破，戾气从心起，如果面前和她做交易的人，不是清风阁主的徒弟，他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弄死管少乾这厮。

    毕竟迁怒，是作为人独有的狭隘。

    郑柔若本就身体不适，杀人医仙心情不愉，手劲也大了许多，啪的一下就把她拍到一旁，顿时一个青紫色的手印就浮现在她手上。

    陆离等人神色一凌，就要动手，却被郑柔若及时制止：“都别动，你们看干爹的眼睫毛是不是动了一下。”

    说着便满脸喜色朝着干爹被割开的手腕看去，只见黑紫色的血水顺着伤口不断流淌在碗中，不到一会便积累了满满一碗。

    随着毒血排出，管少乾脸色由青黑转至苍白，紧接着又从苍白慢慢浮上一点点红润。

    由于缺血过多，也不知道杀人医仙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管少乾就这么在郑柔若期待下睁开双眼。

    于此同时，随着管少乾醒来，郑柔若这厮十分鸡贼，还没来及对和干爹关心两句，就在众人的惊呼声闭上双眼，往后倒去。

    杀人医仙见状，急忙把管少乾身上的金针拔下来，随便给他手上包扎一通，就朝郑柔若方向扑去。

    这可是她的徒弟，自己自然是要关照几分，直到杀人医仙摸到郑柔若的脉搏，再也绷不住满脸冷凝，就这么呆滞在原地，耳边是陆离几人的催促声：“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呀。”

    杀人医仙最终没忍住，强行忍住抽搐的嘴角，在掌心被小手捏了一下之后马上改口：“她经脉逆行又强撑到现在已经不易，睡过去倒好点，但是于武功一道我并没有研究，对于内里紊乱这件事帮不了忙。”

    说罢心底哀叹一声，仿佛回到当年在皇宫中，总为各位宠妃的脉案言不由衷那些年。

    要她说，郑柔若除了内里乱窜之外，压根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知道她费尽心思救了管少乾之后为什么要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