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兰花和未名的野兽

    上次和陆羽明吃饭刚开始就逃跑,绮容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她跟陆羽明解释又道歉,陆羽明说没放在心上,但还能听得出来他有点儿难过。

    果然自己那句“长得和我讨厌的人很像”太难听了吧?简直比“我不喜欢你”还难听。

    麻烦你忘记和那个胆小鬼有关的一切回忆!绮容给自己洗脑:只要你想你没有什么办不成的,麻烦你重新回到以前那个永远都沉着冷静的状态,不就是以前认识的人吗就跟路上遇到的小猫小狗小花一样抛在脑后就可以了……为了让自己从内到外都焕新一次绮容甚至拉着月蕊去做了一次全身的spa,然后又让月蕊把手链上的珠子换成了可以净化心灵的水晶——此时需要一点玄学的正向反馈,况且谁让月蕊跟自己提这茬的,就让她辛苦一下吧。

    顺带开了一支新的香水。虽然还是玫瑰香调,但是氛围完全不同,是磅礴大气的玫瑰香。

    调整了一段时间,月蕊看绮容好像最近势头不错,特别给绮容配了增加学业事业运势的摆件放在房间里面。绮容虽然不知道月蕊为什么近来越来越迷信,但是她自己能觉察到所有物品都在鼓励、或者推着自己往良性的道路上发展,当然也不反对。

    就是这种整个人都笼罩着好意头的时候,绮容接到了在原创戏剧社的第一个重要任务:为《红珠》的舞台设计提供初步方案。

    这是既能锻炼自己能力,又能让简历更好看的任务哎!绮容马上应允了,然后问参与舞台设计是不是就能不演出了。

    “绮容,你那个角色在整部戏里面就是一个意象而已,台词也就两三句话,这也不行吗?而且杜幻都说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这个角色,如果是别人演的话肯定就没有那种效果了。”别的学姐把她劝了回来,然后相互开着玩笑说,绮容可是杜幻的缪斯。

    真尴尬……杜幻看着是有点喜欢自己,但是他的眼神永远是欣赏赞扬的,绮容不会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工作不舒服。

    社团里面的元老们自然是不会让绮容一个人做完这一切,他们约定周末在一家茶室开个会讨论一下。

    陆羽明:明天可以提早半小时去茶室吗?临时有点事

    忽然收到了陆羽明的消息,还以为他在那天以后就不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话了呢。不过他发的内容也就是通知,冷冰冰的。

    绮容:可以

    绮容还是像以前那样在约定的三分钟之前到了学姐们预定的茶室地址,她们预定的隔间里还没有人。她走到放置在角落的长沙发坐下,侍者先为绮容倒上一杯茶,她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房间内用了木质装饰与丝绸屏风,墙面上挂着字画与彩色的绳结,周遭摆放了许多绿色盆栽,即使这样馥郁的兰花香仍旧明显。她注视着面前的氤氲的茶水蒸汽,这一切都是她母国的元素。

    今天穿的衣服也好合适这里呀,绮容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拎起裙摆晃了晃,月蕊做的手链叮当作响,她觉得今天好轻松。绮容心里猜想着会是哪个学姐那么有品位找到了这个地方,拿起桌面上的名片卡想记下名字,一抬头看见珠帘外已经来了别人。

    走过木质地板铺就的走廊,两边的隔间传出一些窃窃私语似的言语声,在最里边的隔间,陆羽明隔着翠玉色的珠帘见到了绮容。

    是这间茶室的氛围太好吗?还是自己太累了?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的绮容,看起来好似比之前还要挠人——在人心上那种挠。她今天仍旧是一身黑色,无袖的高领内搭外面裹了一件宽松的丝绒外套,搭着立裁长裙和芭蕾舞鞋似的方头皮鞋。那丝绒外套垂下来一点,露出点肩膀,身边有一盏暖黄色的灯,正好照映着她露出来的那一小块皮肤。

    无论绮容怎么想她自己的名字,他还是要说:她跟她的名字太像了,美得不可方物的一位神秘女性,一个小动作轻轻松松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击碎自己的所有心理准备。

    “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绮容把名片放回茶几上,注意到陆羽明站在帘外有些奇怪,顺手把垂落的外套往上拉了一下。

    当然是看呆了。陆羽明掀开珠帘走进隔间,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句非常违心的话:“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带月蕊一块儿来。”

    “月蕊啊,最近她们专业分了研究小组做报告,基本每天都要分享调研内容,忽然就忙起来也好久都没有跟我一起吃饭。”

    “这话说的,好像是失宠了似的。”绮容的语气有点儿被抛弃的委屈,他不禁想说没人陪你你可以经常来找我,我很有空,只要你说什么时候都有空。

    绮容终于笑了一下,可惜是苦笑,“也算是吧。”

    她坐下的沙发还有个空位,陆羽明很不客气地就坐到了那儿,“觉得这里环境怎么样?”

    “很好啊,很亲切,也很舒服。”绮容环顾四周,觉得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离我家也很近。”一时不知道是距离上的近还是风格上的近。

    那就对了,因为这地方是陆羽明特意挑的,她满意才好呢。

    “怎么就你来了,夏槐学姐她们还不来啊。”绮容轻声抱怨,她知道夏槐向来都是准时的,只有陆羽明才没时间观念总爱迟到。

    这么快就说到正事了。陆羽明没想到自己自诩清场老手为自己开场在她这里居然也困难了起来,应该是因为自己选择的那个切入点其实特别烂特别没把握。“那个啊,其实是因为只有我让你早一点来,因为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诶?绮容看着他一下子瞪大眼睛,联想到了一大堆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最好的情况是跟我说他对舞台有什么特殊想法,最差的情况是告白或者骂我(他应该也不会吧?)

    忽然傻傻地睁大眼睛的那一瞬真的好像猫咪啊。陆羽明咳了一下掩饰尴尬,开始僵自己的引子,“你还记得我们去海边长屋住的那两天吗?第一天晚上说真心话抽到了我,那个问题是关于不良习惯的。”

    绮容脑子里边还是像蒲公英一样,听到他讲出一个词就把思绪飘散出去,既不认真也不严谨,她想他为什么要说这种事情。

    “……我那天说的是喝酒的事情对吧?其实我说谎了,确实有一件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事情。”

    酒后驾车,肇事逃逸?绮容现在想不到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了。

    “我当时的想法是,我想告诉你。”

    好奇妙的一个人……绮容有点汗颜,他有想过自己想不想知道这个吗?这是很重要很精贵的信息吗?绮容宁愿他在自己面前端着学长的架子,也不想被他归类到“你可以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我们理应很亲密”的范围,他问过我的主意了吗?

    而且不告诉别人的不良习惯……男人除了黄赌毒、烟和酒以外还能是什么呢?绮容猜他就是要说抽烟——这个情节最轻,然后说自己没有什么烟瘾,其实影响也不大之类的话。

    我都替你想好了。

    “等一下,学长。”绮容举起自己用来写字的电容笔,放在陆羽明嘴前两三公分的位置示意他噤声。陆羽明说的那些话原来绕来绕去也只不过是要说“那个”吗?很新奇但是分数不高,没法想象是他这样的人交出来的“作品”。“你等下是要说你另外的不良习惯是吸烟吗?”

    从陆羽明的瞳孔不易察觉的位移中绮容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好,你如果是要说什么‘告白’之类的话,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们等下还要开会。”绮容继续说。

    自己精心想好的专门对付她的台词剧本,全部被戳穿了。等一下,开会原来比这件事重要吗?陆羽明一时像被盯在了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绮容对着自己威胁又礼貌地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感觉是威慑;随即又低头戴上耳机画起图,没二十秒侍者便来问现在可不可以倒茶,绮容马上回应说可以。

    所有的氛围都被破坏得很彻底。

    “绮容,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侍茶者离开之后,陆羽明才缓过神来,爱情上没吃过什么苦的公子哥哪见过这种大场面,“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呢?如果你什么都知道的话就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应吧。”

    “反正都是拒绝,为什么还要说完,我不想弄得我心情很糟糕。”绮容在平板上画着画,一边说。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他。要是个是只想跟自己聊聊天吃吃饭的学长,她可以忽略他身上那些自己绝对不能接受的缺点;如果是要说“喜欢你”的人,她就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了。

    心情糟糕的难道不该是我?连表达自己感情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仍要问为什么,一连串来自绮容的教训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

    “那,学长你还记得我说你自我意识过剩吗?我没法接受这样的人。你说你喜欢我,但是完全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过我听完你的话的感受,你分给我的心也太小了,小到我不想要。而且我感觉你不是喜欢我,你是喜欢有我在身边的你。”

    说完这一长段,绮容舒了口气,压抑了不到半分钟的心情好多了。最近状态很好,什么事情她都风风火火地当场处理完,现在觉得自己听到陆羽明那蹩脚戏的火也应该当场发完。

    那点任何营养都提供不了的“喜欢”,装在很小的瓶子里面上面的剂量也小得要命,售价却特别昂贵,这款商品能不能自己退出市场?

    绮容说的那番话像驯兽,严厉又庄重得不像她能说出来的。

    是,自己是没有沉淀过对她的爱意,也确实拿不出来很多的心思分给她。他忍不住要说出来今天这因为太烂所以被打断的告白,得到这个下场是应该的,但……她说得也太重了,是有点受打击。

    可她那每一个字都是命令,虽然中心思想是“我为什么不想听你的告白”,但陆羽明读到的是“你得把这几点做好了才配喜欢我”。这不是一个节点是一个新的开始,现在题型变简单了些,是命题作文,何况他还不想放弃。

    绮容真的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点跟我挺不一样。

    他才想起来月蕊半醉时说过的话,绮容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爱……对于陆羽明来说确实有点太困难了,但他可以每天多分出来一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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