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微微张着嘴，怔怔看他。
不说话了。
李慕临瞧见她眼神往旁边躲，显然是为难。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现在他这要求，的确有点儿冒昧。
孤男寡女的还在一个屋子里。
李慕临指尖点了点桌面，怕她误会，解释：“反光，我看不清。”
李慕临起身把眼前的窗帘全部打开。
宽阔的空间，以及窗外一览无余的外景让余悦有了安全感。
李慕临还把门大开，仿佛是为了让她更放心。
这样一来，房间的冷气更留不住，李慕临把空调调到16度，做完一切才回来。
拉着四角凳的边，往旁边，主动坐近了半步。
女生脸皮薄。
他主动，总可以吧？
“讲吧。”
其实也就是几公分的距离，但是椅子碰撞地面的响动，就像烟花飞到半空中突然炸开，迸溅的火星顿时烧烫了余悦。
她以为自己的大脑也会跟着空白，但却并没有，语速跟预想中的那样，清醒淡定地重新讲完解题思路。
沉浸在做题和学习中时，她能够从容面对李慕临。
顺利做完了这道题，李慕临去给余悦倒水：“喝茶还是咖啡？”
余悦：“都可以。”
她没要求，李慕临就自己看着办了。
余悦等了半天他还没回来，也不敢在他房间乱走，把没看完的文献翻出来看。
刚打开，就看见钟秋的一堆消息：
【我高反了我好难受。】
【晕死了，一直吐。】
【我现在四肢发软站都站不起来，胸口闷的喘不开气。】
余悦：【你还是去爬雪山了？】
【来都来了，还能不去吗？】
余悦：【那你现在还好吗？吃饭了吗？】
钟秋：【吃不下，我在医院呢，太难受了根本动不了，估计要躺几天。】
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钟秋接着发：【放心吧我男朋友陪着我呢。】
【补课那边你不用管了，就这样吧，大不了回去被打一顿。我人都在外地了，她也管不着。】
看着这句话，余悦陷入沉默。
捧着手机坐了几秒。
从很小的时候余悦就是很懂事规矩的小孩，她是所有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小孩”，成绩优秀，听话懂事，从幼儿园起就知道要给爸妈洗脚。她从来没有任何违背父母意愿的举动。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做了一件极为叛逆的事。
她说：【其实。】
【我帮你再瞒一瞒的话，也行。】
在一个星期内，她连续做了两件违背乖巧听话的事情，撒谎。
第一次是钟秋的请求，这次却是她的自愿。
钟秋那边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发：【你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明明只是文字，又不是她坐在对面，余悦却不自觉地回避目光。
在搜寻蹩脚的借口：【我其实最近还挺闲的……】
【我高反所以你心软了吗。】
【你对我太好了吧呜呜呜！】
【不过你好像是闲不下来。】
【我就特别佩服你这种人，一天就24小时，过得跟48小时一样，一分钟不闲。】
钟秋慷慨地说：【你下个学期的饭钱我都包了。】
外面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余悦赶紧退出聊天，回到文档的页面。
李慕临刚好从身后过来，扫了一眼，忍不住说：“这么刻苦，就这一会儿空闲都要学习？”
他刚瞥到几个词汇，一则关于抗体筛选的论文，还是全英文。
余悦把手机收起来：“只是随便看看。”
李慕临端了杯橙汁放她面前，余悦：“谢谢。”
这橙汁是刚榨的，闻起来就很浓郁，原来他去了这么久是去榨橙汁的。
里面加了糖，味道适中，余悦担心自己喝不完：“其实我喝水就好了。”
李慕临心思没在这上，淡嗯了声，闷头把试卷摸过去：“下午回学校？”
“不用，今天休息，我和师姐换了班，晚上帮她看发酵罐。”
“那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听完这句，李慕临转过来，手指在试卷上磕了磕，缓缓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多待一会儿？”
言语前所未有的友善，寻求她的意见。
见余悦没说话，李慕临解释：“不瞒你说，我高数挂了两回了，这试卷是我爸印的，要是补考再不过，他就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这也太夸张。
“不是停生活费吗？”
李慕临面无表情看着她。
余悦被他看的发毛，两手端着玻璃杯扯开话题：“但我学的是高数B，太深奥的可能也不明白。”
“那没事儿，我也不是数学专业，你愿意就行。”
余悦轻嗯了声：“可以的。”
两人对坐学起了习。
这感觉很奇妙，喜欢多年的人不记得你是谁，却请你来辅导他的高等数学。
她突然想起来，如果她留下来给徐宜补课，就算钟秋家里不会发现，那李慕临这边也会有露馅的风险。
余悦有点犹豫，想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那个，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
李慕临没抬头，在思考题目，淡淡皱着眉，回答的语气有点冷。
他不笑的时候气场很硬，难近人。
余悦瞬间放弃：“算了。”
李慕临把笔丢了，身体往后撤，转过来，不耐烦：“讲话讲一半，故意耍我玩儿？”
李慕临敞开腿，视线往下压：“说。”
余悦被迫看着他的眼睛，不想被看出什么，故作大方：“就是我来给你妹妹辅导功课，你知道吗？”
李慕临奇怪地打量她：“知道，你妈跟我妈是同学，暑假过来给徐宜补课，不是见过好几回了？”
“……”
他好像不知道她和钟秋的关系。
“不是……”
我和你妈同学的女儿，其实是两个人。
少爷耐心有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悦：“没事儿，我就想说我应该还会叨扰几天的。”
？
这姑娘学习学傻了？
李慕临莫名其妙：“不是，现在怎么看，都是我俩叨扰你吧？”
李慕临眼尾撩起来，盯着她，笑：“你怎么叨扰我了？”
无时无刻不开始放浪。
但余悦没有过多在意，她认可他的话很有道理：“嗯，那是你叨扰我了。”
李慕临噗地一声，笑了下，回桌前继续做题。
余悦到底是没有说。本来也并不相熟，让他帮忙隐瞒，估计不太可能。
余悦走神在思索这件事，没有注意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慕临看。
李慕临忽然道：“我妈是不是让你看着我？”
余悦：“啊？”
李慕临手臂搭桌上，岔开腿，往后退了点，扬眉。
“不然你怎么老盯着我看？”
余悦握笔的手霎时捏紧，闪过重逢以来的所有交集。
她已经足够小心了。
余悦慌乱的眼神被李慕临全然没入眼中，平时老成平静的乖乖仔，现在像受惊的小鸟，不敢看他。
顿时，李慕临那点坏劲儿就上来了。
他饶有兴致地，靠桌边，手支着头，眼神锁定在她脸上：“你再这样，我会怀疑……”
他特意顿了顿，嘴角撩起笑，慢悠悠地说：“你暗恋我。”
余悦僵住。
睁开眼，睫毛微微上翘，眼神凝滞。
不知所措。
但她把这些天的种种行为回顾了一遍，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余悦有些不太能确认，但还是说道：“我好像没有老盯着你看。”
“是么？”
李慕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他拧眉思考，像在认真回忆：“我怎么记得在KTV你就盯着我看呢？”
“哦对了，”他缓缓地把视线转向门口：“好像还有一次……”
余悦立刻就意会他要说什么，顿时心虚起来。
李慕临意味深长地把眼睛移向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眼神勾人又暧昧，跟那天在门口完美重合。
余悦说不出话了。
李慕临勾勾唇。
“是哪次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