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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

    陈岸睁开眼,“哒哒”墙上的时钟走着。他发现自己站在家里,手上还端着一个陌生的透明盒子,随即,他蹙眉。

    为什么会用“发现”这个词?还有,这个盒子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从未见过?

    盒子是透明的,一个粉色的精美的八音盒躺在里面,一块染血的布料塞在角落。看材质,和自己经常穿的衬衫很像。

    陈岸将盒子放在茶几上,他插上电给自己烧一壶开水。打开柜子,找出不久前买的铁观音。“咕噜”,水开,椅子上的人如梦初醒。

    开水冲泡,绿色的茶叶在白瓷杯里翻了翻。

    陈岸不爱喝咖啡,更不爱饮料。闲来无事或者烦心时冲一杯茶缓缓。

    “哒哒。”陈岸略显烦躁的望向墙上的钟。显然,喝茶已经起不了作用。

    他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总对钟声很敏感。好像时间很赶,有什么事在等着他去完成。

    视线落在桌上的盒子,长发少年起身。

    好像不对劲是从这开始的…..

    陈岸打开盒子拿出角落的布料。展开,他的阅读速度很快,下一刻,白布被扔地上。凌厉的战力刺破茶杯。

    “砰——”

    陈岸放出战力将四周清扫,没有能量的波动。他缓缓地蹲下重新拾起地上的白布,不,应该说是血书。又重新仔细的看一遍。

    【陈岸,我是19岁的你。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在睁开眼第一时间打开八音盒,不然溪溪他们都会因你而死,我求你,打开它。】

    来自未来的信?太荒谬了。可陈岸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字。虽然有些潦草,但书写习惯和笔锋改不掉,字是简体,黑龙模仿不来。

    【不然溪溪他们都会因为你而死……】

    “他们…..”陈岸捧着血书念道,皱眉。

    他们是谁?

    桌上的茶水流在地上,睫毛微颤,出神的陈岸扭头看向红木茶几的方盒。血书上出现仅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甚至没有全名,然而就是昵称,让陈岸起身——

    他赌不起。

    转动发条,蝴蝶翩翩起舞。唯美忧伤的音乐响起,十分熟悉的调子,是陈岸喜欢的《天空之城》。

    音乐盒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在涌入的片段袭来,十八岁的少年闭上眼睛。

    音乐终有停止的那刻,有人停下发条。陈岸睁开眼,神色已截然不同。他翻开纯白的手机——

    今天是2007年4月。

    这次,是由顾林溪殉死开启的新循环。八音盒保存着所有阶段的记忆、包括第五次循环坍塌的世界。

    天昏地暗,顾林溪三人在他面前一个一个死去,还有宋秋亭,他推开顾林溪,最后放弃生意坠入汹涌的大海。

    「宋秋亭!你究竟想要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句道歉。」

    一切皆因他而起。

    陈岸抽出柜子,一个长方体的盒子露出来。他拿出里面崭新的白色琴弓,微风吹拂发稍。此时窗外绿意盎然,是春天。

    陈岸忽然想起鸡鸣寺的樱花。

    该结束了。

    =

    陈岸来到裁决所找宋秋亭。

    这个时间点的他已经杀了刘好好和王爱民.伏低做小是为了下毒杀黑龙,那么这个时候,他应该也盯上了顾林溪。

    从前陈岸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事,在悬崖上,字字泣血质问中,突然就明白了——因为迁怒。

    陈岸毁了宋秋亭,宋秋亭便也要毁掉陈岸。死是最简单的,他要陈岸像他一样活在痛苦里。

    “你怎么来了?”

    “见过无吗?”

    暗停下记录的笔,“他在厨房。”

    “谢了。”陈岸掠过暗,后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蹙眉,毁居然会说谢谢?真是太阳西边升,开天劈地头一回。

    厨房的门没有关,一个模样温顺的少年正在泡茶。他在听见脚步余光一瞥,见到来者,收敛眼中的冰冷,微微一笑。“毁。”

    陈岸知道这是面具。笑容是假的,这张脸也是假的,唯有恨和杀意是真的。“无,我找你有事。”

    “就在这里说吧。”

    “是私事。”

    “哦,私事?”少年嘴上说着,一步未挪没有想聊的意思。“我跟尊之下第二人能有什么私事可聊?”他给自己倒杯温水。

    “关于,槐花村。”

    举杯,少年嘴角的笑凝固。

    ……

    武尸不可随意出裁决所,除了任务需求,其他的出行都要登报报备。

    聊事,聊私事,宋秋亭和陈岸直接出了裁决所。前者是做了叛逃的打算,只要陈岸说出什么不利的信息,管他什么规矩,如同他的代号,查无此人。

    而陈岸不久前被黑龙植入蛊虫,撤掉了监视的眼线,更何况是不需要尊守的规矩。规矩?他从不放眼里。

    两人来到一栋栋烂尾楼前,陈岸认出这里是荒都。宋秋亭转身,“有话直说,这里不是裁决所,没必要假惺惺说话恶心彼此。”

    “找我什么事。”

    陈岸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叫出真名。“宋秋亭。”凌厉的刀尖袭来,陈岸偏头躲过。烂尾楼里阳光射进这里,光里浮动着尘埃。角落生着杂草,杂草里是一朵瘦小的洋甘菊。

    两人缠斗起来,准确说是宋秋亭单方面缠斗.陈岸的战力比他高太多,很快便卸掉刀子。宋秋亭见形势不好,灰雾升起正要遁逃。

    “伏瑞斯——乌拉吧哈——”

    宋秋亭感觉自己像被人钉在原地,只有眼睛和嘴能动,“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安静下来。”

    “卑鄙!居然用巫术!”宋秋亭挣扎,纹丝不动。“给我解开!”这种被动的境地让宋秋亭恼怒极了,就像上麻药的兔子任人宰割。明明他才是猎人,明明他才是布局者!

    一定是哪里出了纰漏,一定是这样,不然陈岸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名?对,一定是这样!他可以弥补这个错误,他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在哪里,在哪里……”少年魔怔的念叨。陈岸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陷入更深的偏执和魔障。“宋秋亭!”

    一声轻呵,少年瞳孔聚焦。

    陈岸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没有错。”

    “什么?”宋秋亭还未完全走出来,下意识回复着,一个眨眼,眼神冰冷似刀,讥讽道:“那你说说,我哪里没错?”

    如果用道德和法律细数,那宋秋亭犯的错误可太多了。比如他杀人分尸。四区的报纸可没少花笔墨写报道、还有那些警察,为找到凶手费尽心思。

    你不是知道了吗?少年在笑,眼神冰冷。

    那就来批判我。

    “你没错,错的是我。”

    宋秋亭没有说话,荒都刮起风,风穿过一排排空洞的建筑,“呼呼——”像极鬼哭。

    “是我的一己私欲毁掉了你的人生、家庭。如果不是我你会继续在台大上学,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拥有理想和未来。”

    “如果不是我,你的家人也不会死。是我毁了你。对不起。”

    在某个寻常的下午,十七岁的陈岸坐在茶馆里接到医生的电话。当他为治疗癌症的特效药发愁时、当抱试卷的宋秋亭去救人时、

    当陈岸望向窗外———

    有四个人的命运已经千丝万缕的交缠在一起。又或许是更远的从前,当陈远找到颜綰,当放学回来的陈岸举起琴弓———

    命运便如同高山的滚石,再也停不下来。

    风吹皱单薄的衣服,明明是春天,这一刻,宋秋亭却在发抖,“你……”

    他的眼睛一点点红了,“你以为说这些我的家人就能回来吗?”不知在何时,凝结术消失了。少年仰头大笑,他竟笑出眼泪,“陈岸,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当然,你拥有选择说‘不’的权利。宋秋亭,千错万错皆因我而起,我愿以死谢罪,百刑加身,千刀万剐!我只求你放过顾林溪!”

    陈岸跪下去,深深地磕头。

    潮湿的青苔、蜘蛛网、在荒都,在宋秋亭身后的墙上写满大大小小的“恨。”

    风吹红少年的双眼,额前的发微动,圆圆的杏眼变得细长,似湖面起涟漪,五官在一刻变化。

    “今天可以吗?”

    “可以。”

    宋秋亭仰着头,闭上眼睛。大楼的阳光落在肩上,眼泪划下——

    好温暖。

    “陈岸,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少年大步朝前走去,朝出口,朝着光亮的地方。他与陈岸擦过———

    “这是你欠我的。”

    =

    梧桐落下大片的阴影,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午休,刚吃完饭的顾林溪收到来自陈岸的电话。

    “喂,怎么了陈岸?”

    对方声音如常,“溪溪,我现在你们实验楼楼下,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你能带下你的日记本吗?”

    日记本?她就写写日常,还有关于暗恋小雨心情和事件。一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女心事”怎么和重要事件扯上关系了?

    陈岸声线轻柔:“溪溪,你有在听吗?”

    “有。”顾林溪回神,“陈岸,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她挂断电话,拉开书包拉链拿出最夹层的日记本。

    先拿过去看看吧,陈岸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她想,如果自己的好朋友要看,或者对日记本做什么,她也有拒绝的权利。

    四月春,中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学校广播站放着轻柔的纯音乐,校园里的树荫下坐着穿校服的男男女女。

    顾林溪在前往实验大楼的中途,她发现树群里的蓝桉开花了。

    长发少年站在楼下空地,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肩上背着小提琴的黑色布包。眉眼精致与拓南格格不入。

    “陈岸。”女孩出声快步走进。背着小提琴的少年脸上有了笑意。

    “溪溪,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事,正好消食。给。”顾林溪毫无戒备的递出日记本。陈岸接过,在看见本子的白皮封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溪溪,谢谢你。”

    无论是现在还是从前。

    “好朋友谢什么呢。不过陈岸,你说的重要的事情和我的日记本有关吗……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写日记?”顾林溪惊诧。

    陈岸安静的注视着女孩的眼睛。神色触动,里面盛满太多情绪。像落入老胡同里的阳光,树和风的窃窃私语、又或者一棵开在角落的蓝桉。

    “倒带删除术·乌拉吧哈。”

    女孩脸上呈现出空白。几秒钟后,顾林溪揉揉眼睛,她感觉雾蒙蒙的。视线清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陈岸?你怎么来学校了。”

    顾林溪惊喜着。

    “办事路过,就走进来看看。”

    “要不要我叫蔡蔡?”

    “不用了。溪溪,谢谢你。你送的琴弓我很喜欢。”陈岸想去摸她的头,手落在肩上,触落即分。“再见。”

    此时广播站播到(路小雨《不能说的秘密》),安静唯美的纯音乐在拓南响起。

    陈岸背着小提琴向前走去。

    就像他们初次在南京的梧桐大道相遇。

    路永远是朝前走,纵使千错加身,自食其果,陈岸也从不回头。

    然而这次,他却停下脚步。回头,唇角划开一个浅浅的温柔的弧度。

    “我叫陈桉,蓝桉的桉。请记住我的名字。”

    少年转身。

    顾林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名,也没有想他是不是在南京撒了谎。她只想让他停住脚步。

    停下来。

    “陈桉!”

    然而,背着小提琴的少年只是挥挥手,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他朝着拓南深处走去,一如当年初见。

    =

    海浪拍打着彼岸。有人将手里的东西点燃,红色的火焰燃烧着伴随着白烟。蔚蓝的大海,一只停在礁石的海鸥飞向远方。

    ……

    李/忠/国带着南区刑警赶到槐花村。他们接到匿名自首短信,说自己就是“连环分尸案”的凶手。为不引起恐慌,他们穿着便服行动。

    在村民的指路下,他们来到山坡的祠堂。

    一个少年坐在槐树下睡着了,他挂着微笑,雪白的花落满肩头。

    一个警察伸出手指探息,摇摇头。

    =

    裁决所。

    黑龙坐在王座上,台阶下是暗影汇报工作。他听完神色有些诧异:“死了?”

    “只是能确定无是自杀。”

    “蠢货。”

    “毁没有装芯片,目前失踪状态……裁决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暗影低头毕恭毕敬。

    室内烛火幽幽,有人发出一声冷笑,“死就死了,棋子而已,何需其扰?”黑龙缓缓抬手。 “尊。”

    尊从一旁走到中央跪地:“裁决人有何吩咐。”

    “再重新找两个进来,我们的计划不能出现纰漏。”

    “是。”

    =

    顾林溪端详着手机屏幕。在她的手机上有一封显示【陈岸】的来电。可她很清楚,自己近期没有打电话,也没有接过陈岸的电话。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还有她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溪溪,还傻愣着干嘛?放学啦。”蔡一零出现在窗边,拽着书包带子。于是她将手机塞进书包里——

    “哦,来了。”

    从这天起,

    顾林溪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拉小提琴的长发少年。

    只是偶然发去短信,像石沉大海无人回应。打电话是长长的嘟音。匹诺曹的人去找,甚至是报警,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乐队去渔人码头做最后一次演出。当地的渔民与顾林溪闲聊,曾有天夜里,他听见从海上响起的悠扬的小提琴声…..

    ……

    ……

    2007年9月开学。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丁小雨坐在公交车站。他戴着耳机,低头去看脚下的圆圆圈圈。

    “嗒。”细微的落物声。

    丁小雨抬头看见椅子上的彩虹伞。

    一个持黑伞的人往前走去。没有声音,没有侧脸,连背影都算不上,丁小雨却猛地抄起伞冲出去。

    “等等!”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抓住伞下的人。

    丁小雨讪讪松手,“抱歉。”

    黑伞下的人缓缓转身,一个同样戴耳机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明明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却在见她的那刻,灵魂为震颤。

    甚至,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说,“就她了。”

    这是丁小雨第一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有事吗?”

    女孩露出明媚的笑容。

    丁小雨看见她校服领口绣的名字,心中莫名念了一遍。青涩的少年取下耳机,“你好,我是丁小雨。”

    “你好,我是顾林溪。”

    —  — — —正文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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