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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个日落

    “你真的爱纽特吗?”

    漂浮在黑色的海面上,森夏恩丢失了最后一块浮木。她感觉腥咸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口中,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海水封印,一股压力不断地挤压着她的耳膜。

    “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大喊了一声,终于——肺部最后的那点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女孩想要流泪,但几滴眼泪落进海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它既没有海水苦涩,也没有海水的情绪翻涌……

    明亮的白炽灯在女孩的面前打开,她感觉自己被人搬到了一张硬床上,接着进入到某个机器的内部——森夏恩的耳边响起毫无规律的敲击声,她想要起身去寻找,却发现所处的空间是这样狭小。

    只要稍微向上抬一点头,就会撞到冰凉的塑料。她感觉呼吸被限制在了这小小一隅,此刻梦终于快要醒了,她却依然像是溺亡在海里。

    “很好——”她隐约听到了佩吉的声音,那声音还是像以往一样,平静的、毫无生气——就像是块生了病的木头,“脑部实验暂且告一段落,现在集中力量去攻克血液……”

    针头扎进她皮肤的那一刻,森夏恩的意识还是模糊的。等她完全清醒时,只能摸着左臂上那个小红点发愣——房门把手转动了半圈,有谁要从外面进入。

    “你猜他们抽了多少毫升?”说话间,床上的女孩抬起头,对上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除了那熟悉的怜悯,这次的森夏恩还看出了愧疚,“不对,不用你猜——告诉我,你们抽了多少我的血走?”

    这人称的变换,在两人中间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特蕾莎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她咽了回去。最后呢,还是那句熟悉的话,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森夏恩……我只能——”

    “你只能这么做。”森夏恩打断她的话语,“因为实验部这样做是好的,残酷是好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她突然想起,保有完整的记忆,特蕾莎似乎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

    “特蕾莎,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

    话里的人垂下了脑袋,她靠在铁门上,看上去是那样无力——这扇门他们都应该很熟悉,从前的精英候选人,都被放在这样的门内。

    “森夏恩,他们不让我来见你。”特蕾莎说,“求你,配合一点……这样他们才不会伤害你——”

    “到底是谁在伤害我。”

    这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特蕾莎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她颤抖着开口:“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你们——就算你们伤害我,我……我只想保护你们。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

    “为什么最好?”森夏恩的情绪有些激动,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打断女孩的话,“特蕾莎,那些针也扎在过你身上!”

    “闭嘴!如果针扎在我身上这世界就能好起来,我宁愿被扎无数次!”

    话题就结束在特蕾莎的夺门而出,铁门发出“咚”的一声,那声音在房间中久久回荡着。森夏恩并不是非要把特蕾莎逼成现在这样,只是当她想起被火焰吞没的干将组织,想起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想起……

    她不敢去想纽特。

    或许从开始到现在,她们谁都没有错——特蕾莎赞同实验部的计划,想要用一定的代价去拯救她的整个世界。森夏恩也是如此,但她眼里的世界比别人眼中的小——很小,小到只装得下她爱的那些人——矛盾只在于,特蕾莎在拯救世界时,似乎并不介意把森夏恩的世界作为代价。

    轰炸过后的基地一片狼藉,火药的气息弥漫在盆地上空。夜晚马上就要过去,黎明快要来临——可纽特觉得,还是有双无形的手把他的眼睛遮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能看见黑色?

    “纽特——”米诺蹲在男孩身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从森夏恩松开纽特的手之后,从实验部的残余全都被他们撂倒之后——这男孩就坐在这里没有动过,“听我的,先起来好吗?”

    “为什么,只把她带走?”纽特看着米诺的眼睛——他是那样认真的发问,认真到让人感到无措。

    “纽特,有许多人都被带走了。”米诺的话说的很慢,因为有些东西也并不是他发自内心的,“不光是森夏恩,也不光是——”

    “她一个人就足够我难过了。”

    男孩闭上眼睛,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向后躺在了土地上。他微微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纽特想起他额头上那个鞋印还在呢,会不会、会不会森夏恩又像前两次一样,在他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

    “嘿!纽特,你的脑袋为什么撞在我鞋底上了?”

    她会不会这么说?

    “因为每天早上醒来,你都能得到这样一捧我。”

    她会不会又把手掌摊开,笑着和他解释?

    会不会、会不会,其实她就坐在那边的岩石上,还在等着明天的日落——不在他身边也好……退一步也好……她会不会就在篝火旁边,和索妮娅一起把阿里斯包成木乃伊?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分开。

    昨天的傍晚,纽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爱人、亲人、朋友,他知道这些人把他的心里塞的满满的。可实验部却非要把他的新世界的创始人带走,这和把他的内里全部掏空没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种痛苦,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纽特恨实验部,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在研究解药——就算有一天那解药真的摆在所有非免疫者面前,他也只会想到——

    拯救世界的解药和森夏恩的生命,和那些免疫者的生命,根本不能划等号。

    纽特感觉有泪水从眼睛里溢出,滑过他的太阳穴,直接掉进了土地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觉得哭泣需要闭上眼,需要不被人看见?

    “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带走。”

    这句话过后,两个男孩之间没再出现任何声音。米诺从来没见过这样颓废的纽特,即使是曾经的纽特在迷宫里摔断了腿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消沉。他的心中有两个声音,一个说——把这人揪起来揍一顿,让他想想作为男人该干什么。

    可另一个更大的声音说,纽特这样想一点没错……他和森夏恩的关系终究是和其他人与森夏恩的不同,没有同样的立场,米诺没法要求他同自己一样。

    而这些想法之间,还有第三种声音——米诺听到那声音说,他相信纽特……他相信纽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而他想的一点没错。

    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走?

    理智拼命地呐喊,它命令纽特一定要挣脱掉那种绝望。在那几秒钟,男孩或许明白了——如果连他也深陷其中,那谁带森夏恩去看日落?

    阻止实验部这件事,他知道该找谁。

    单独的隔离间内,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森夏恩没想到特蕾莎还会再来。

    那女孩穿着实验部的白大褂,从前的披肩发被她盘在了脑后。而森夏恩那总是翘得很高的马尾,这时却躺在肩膀上。

    特蕾莎依旧在门口站着,她的双手放在兜里,指甲不断地磨蹭着掌心的肉。她看见床上的女孩抱着膝盖,面上已经没了血色,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胳膊上又多了个红点,森夏恩想,他们一天从她身上抽的血一定比400CC多。但对此她又能如何,或许她只能接受。

    而且万幸这是,一家人中只有她需要承受。

    “他们不是不让你来吗?”

    “森夏恩,”特蕾莎的声音很小,“你真的爱纽特吗?”

    “爱!我爱!”刚刚还冷静着的女孩突然变得愤怒,“你要让我说多少次!为了什么?为了再刺激我吗!看看我的大脑还能给你们带来多少惊喜!”

    “森夏恩,那些实验已经过去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森夏恩努力瞪着眼睛,以确保泪水不会流出来,“特蕾莎——如果你也觉得纽特对我来说只是个刺激变量,就没道理用他来说服我——詹森没和你提前商量好吗?究竟是让我割掉那些所谓的多余的感情接着为你们工作,还是用那些感情来绑架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付出?”

    关于B-A-1,背后的故事比这串代码要复杂得多——

    按照实验部的原定计划,森夏恩应该在阿里斯之前被投放到B组迷宫——那个全是女孩的另一个迷宫。可从森夏恩成为精英候选人之后,实验部的医生就认识到了她的特殊。

    她固执到了一定程度,普通的置入器很难对她的大脑进行情绪刺激。似乎无论她眼前的景物、人事怎样改变,她也只相信自己所拥有的曾经——或许这也算一种理性,但负责森夏恩的医生知道。

    这女孩活在世界上仅靠感性和直觉——她偏爱的便永远是偏爱,厌恶的便永远是厌恶。可她也从没让那些偏爱的真正走入心里,她在脚下筑起一道围墙,将自己封闭。

    而在疼痛刺激、冲突刺激等诸多刺激实验中,森夏恩的表现却都很突出。因此,实验部并不想放弃剩下的那个重要数据。

    他们知道该怎样得到。

    在实验部的设计中,森夏恩接近纽特是必然,亲近纽特是必然,爱上纽特更是必然。无论林间空地有多少男孩,她只会选择这一个。

    而对于同样接受控制的纽特来说,以上的事依旧是必然。

    “听起来不可笑吗,詹森。”森夏恩在昨晚问过他,“你觉得放了一张内置脑卡就能完全掌控我们,就因为有这一张卡片在脑袋里……”

    他就觉得他们的爱都是假的。

    “总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都是你为了实验正常进行,自愿申请的。”詹森的表情丝毫看不出破绽,“现在测试结束了,我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全心投入,有些多余出来的感情——”

    “自愿?”女孩微笑着,“你能控制我的所有,那为什么不给我恢复记忆——为什么呢,詹森。”

    “你明明知道,就算不和我说这些,现在的我也只能被用于实验。”森夏恩接着说,“那我是否自愿有什么意义呢?”

    “你告诉我这些,无非是要培养下一个特蕾莎——你觉得到时候再把我放回他们身边,我就一定会背叛朋友们,和你们站在一边?”

    时间回到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上,但森夏恩所处的室内却借不到一丝光亮。这里从早到晚都开着白炽灯——或许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把阳光锁在了里面。

    “我不认为……他只是个刺激。”

    听到特蕾莎的这句话,森夏恩的动作愣了一瞬,她慢慢抬起头:“知道吗,无论你们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我掌控我的一切,我只相信我自己。”

    “不,从各种情况综合考虑,”特蕾莎说,“纽特都不是最佳人选。”她察觉到,森夏恩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但她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纽特对病毒不免疫,你知道吗?”特蕾莎蹲在地上,仰视着女孩,“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愿意参与实验——只要所有免疫者都自觉参与,等研制出解药——纽特,还有那些非免疫者就能真正得救。”

    那女孩试图给森夏恩描绘一片天空,一片日光不再炫目,没有病毒存在的蓝天。但森夏恩不要蓝天,她要日落。

    “如果用光我们这一代人的血也研制不出来呢?”森夏恩反问,“玛丽和佩吉各自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研究解药,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特蕾莎,你信任的实验部,真的比‘反叛军’要伟大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特蕾莎的表情很是认真,“我不怕你怨我,但我怕现在不认清这些利害关系,你将来会后悔。”

    “从未……也绝对不会。”森夏恩的指甲深深扎在手臂里,她的眼泪终于哆嗦着掉了下来,“而且你大可以去问问纽特那个非免疫者——他想要解药,还是想要我在身边。”

    基地的残骸上,文斯和玛丽还在收拾着可用的资源和武器。幸好,所有存放在仓库里的医疗设备都没有被波及。血清的研究可以继续进行,基地里的伤员也能够得到治疗。

    但玛丽还是感到痛心,她的多一半的孩子被实验部带走,其中还包括那没来得及好好看的森夏恩——最初离开实验部的那几个月里,她是否安好,是玛丽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情。

    “我们该怎么办?”托马斯这样询问着,他的表情中似乎有别的算计。

    “收拾残局,”文斯将又一支枪扔进车斗里,“然后按照原计划,送你们去安全天堂,再然后——重头开始吧,我想。”

    “抱歉,”纽特立即开口到,他站在托马斯的旁边,“我们并不打算和你们一起去。”

    众人纷纷投来了目光,文斯不解地问到:“什么?”

    “很久以前,久到我快忘了的时候,我就答应过森夏恩。”托马斯将书包甩到了肩上,“我不会——我们不会把她落下的,我们要接她回家。”

    米诺站起身,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纽特,你觉得这办法行得通?”他挑着一侧的眉毛,显然对这件事万分不赞成——平时这种反驳的话,不该由纽特来说吗,今天怎么变成自己了?

    “小子,你们放眼看看——”文斯叉着腰反驳道,“实验部刚把我们打个半死——走这一步,你们可得想明白了。”

    “纽特,”杰夫看着两个男孩,“我知道森夏恩对你来说多重要——但对我们来说也不差多少,有任何可能把她救出来的方法,我们都会支持——但这条路怎么可能走得通?”

    “……可我想试试”查克哭丧着一张脸,毫无底气地反驳到,“我们不一直都是一起做着不可能的事吗,我想试试。”

    “简直就是自杀。”豪尔赫的手插在裤兜里,毫不留情地批评这激进的三人。

    “也许吧,”托马斯点点头,“但我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只为了森夏恩,还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所有实验部抓住的和想要抓住的人——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我姐姐说过只要实验部还存在一天,”托马斯接着说,“他们对免疫者停止迫害的那一天,就遥遥无期——他们永远不会停手的,所以我们要阻止他们。”

    “我们要杀了艾娃·佩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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