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那孤是怎么死的?”

    很好,在喻天书第五次听到皇帝问这个问题后,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结论。

    面对皇帝的咄咄逼人和凛然的杀意,喻天书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任谁翻来覆去在一个关卡中回档好几次都会觉得不耐烦。

    所以她翘起二郎腿,直视皇帝眼睛,非常坚定地说:“六十天后夜戌时四刻,你会死于自己寝殿内。但是现在……”她伸出手隔空指了指皇帝桌案上杯子,“……你这个杯子有问题。”

    在众人疑惑目光下,她无感情的空灵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杯子有毒,且是巨毒,常人饮用一口便会吐血而死,但是你用却无恙。”

    这个你——指代的是皇帝。

    苏总管见茶杯中只有的半杯水,想到伺候皇帝饮茶的人只有自己,那么说茶杯有问题,就是在说他有问题,这是想要诬陷他。

    但是苏总管并不着急,他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苏总管默不作声,等待皇帝发话。

    然而皇帝并没有觉得喻天书的话冒犯,反而对她敷衍的表情和笃定语气起了兴趣。

    直言不讳皇帝的死亡,但是女子与他对视的眼中是一片赤诚。在皇宫大殿中,和皇帝赤诚相待真的是太有趣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丝,威胁道:“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责?”

    皇帝见女子面对威胁,没有任何退缩,先是嫌弃吐吐舌头,道:“我们去掉这些无聊的相互试探吧。”再用手在脖颈来回比划,“要是这杯子没问题,你凌迟处死我,或者是车裂、抽肠的刑罚,我无所谓。”

    闻言,皇帝可谓是愉悦地亲自拿起茶杯递给太医,茶水依旧是无毒。

    “是杯子,不是杯子中水,水无毒不代表杯子无问题。”喻天书直指,“特别是杯子外的凸起花纹,靠近杯沿的那部分要重点检查。”

    就像提前将砂锅盖子浸入毒药中,在后续使用煮药时,药液翻滚,碰触到盖子,毒药就可渗入到药物中,令救人良药化作害人毒药。

    同理,将毒药涂抹或者镶嵌在杯壁外沿靠近杯口位子,喝水时嘴唇必不可免会接触到杯口,就将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了下去,检查茶水也无毒,是一种毫无证据可言的精巧杀人方法。

    若喻天书不是现代人,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见过太多的精巧机关,就算有经历过无数次回档依旧摸不到头脑。

    吴太医本是主治跌打外伤的大夫,扎得一手好针灸,手极稳。

    他先用手仔细触摸茶杯外壁,很光滑,花纹处凸起很浅。

    再小心翼翼用银纸小刀刮下茶杯凸起花纹上釉质,在刮的过程中就发现,釉面有些松软,刮下粉末绵散,不似釉面质地。

    随着表面薄薄一层釉面被刮下,紧接着银刀反馈回来触感就变得更加绵软,轻轻拨动就可将稀碎的黄色粉末剥离。

    这是釉面被做了夹层,中间夹了东西。

    那这粉末是什么也不言而喻了。太医的银质小刀粘水再次碰破黄色粉末,刀尖倏然就变成黑色。

    剧毒!

    很好,喻天书满意点头,她猜想不错。那么有关皇帝吃则无害的基础论证点也有了。

    “您无恙不是皇帝贵为天子而百毒不侵。”喻天书淡淡指向桌案上的糕点——以面粉、油脂为外皮、在开了酥的皮内包入满满甜腻的内陷,形状如同莲花般绽放,是又好看又好吃,“而是同时服下了解毒的良药。”

    喻天书清晰记得,两个月后皇帝死亡现场,用的还是这套茶具,茶水的味道她品不出差异,点心的形状和现在的别无二样。

    她当时既喝下了茶水也吃了点心,完全无碍,所以——

    “茶水是毒药,点心是解药,二者一起吃,皇帝您当然安全无恙,但是长命百岁可不敢说。也不知是谁下毒这么有童趣~哈哈~”

    听到此消息皇帝并没有震怒,反而让所有人静默,严禁将今天的事情走漏一点风声。

    当然,下毒事件皇帝还是要查的,但现在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没有确定线索线索前,他的每一步彻查行动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打草惊蛇下毒者。

    还不如伪装成没有发现,等待幕后黑手自投罗网。

    刺杀、毒害的事情前几年也经历不少,皇帝对这次下毒事件一点都不在意。现在他比较感兴趣大殿下女子对自己的揶揄。

    每每对方想要打趣自己时,都会用“您”代替“你”。

    皇帝没有感觉任何冒犯,反而对语气中的熟稔非常好奇。

    皇帝直白地问:“仙人与孤此前认识么?”

    喻天书也直白的回答:“当然了,殿下,您是未来令我惋惜的统治者。”

    也是我回档八百遍就为住在你心上的攻略对象。

    又一次喻天书留下了,留在皇帝身边。

    ——————

    和之前的一样,监天监的活体天气预报机器——喻天书再次上线,为广大用户提供最准确的天气预警信息。

    每日工作日常:

    亲亲,明天最高温度22°,最低温度18°,多云,北风2-4级,请注意适当多穿一些哦~

    亲亲,后天南风5-8级,非常适合放风筝呢~

    每日下班日常:

    早上起不来上班,于是回档再睡一次。

    中午觉得刚刚吃到的烤肉真好吃,于是回档再次吃一次。

    晚上有美人按摩,因为太舒服又不想累到美人,于是回档再次享受一次。

    喻天书快乐如同活神仙,直至,六皇子楚铭钧死了。

    关于皇帝怎么排查毒茶事件,喻天书是一点不知。不过在某次被皇帝叫去,整个寝宫伺候的人都换了,包括之前的苏总管。

    喻天书发现后耸耸肩,如往常一样熟练地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安静吃茶吃点心。她深知道,皇宫中每块青石砖下都埋藏森森白骨,权利的中心总是建立在尸骸上的。

    皇帝死亡的那天入夜,喻天书发现为她引路的小太监又换了一个。大殿内皇帝倚靠在塔前,手中看着一封信,背面带着些些血迹和泥沙,专心致志看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待喻天书坐下喝茶时,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怎么和上次皇帝死亡时一样……她不动神色向皇帝处瞟了一眼。

    很好,皇帝动了。他将左手拿着的信换到右手,让烛光能更清晰照射在纸上。

    烛火透过薄薄纸张,喻天书看不清上边写了什么,但可隐约看到纸上只有一行墨迹。

    一刻钟过去了,皇帝还是再看。

    两块茶点进了肚子,皇帝还是再看。

    她再次疑惑并本能察觉事情不好,一口将茶水饮尽,主动提起话题:“皇帝,你知道么?现在情境和我预言你死亡时的情境一模一样,除了你现在还活着。”

    皇帝仿佛没有听到,隔了一会才将头转到声音发出方向,头先转的,视线才转的。

    他嘴微张着,脸部肌肉僵硬,皮肤呈现暗灰色,手中还握着那张纸,背面的血迹显得那么鲜红。

    皇帝开口:“……那我的儿子死了么?”

    “什么?”

    “……楚铭钧死了么……”

    皇帝的六皇子,也是喻天书预言要继承他大统的皇子,可能也是皇帝最喜爱的皇子,这点是喻天书预测出来的。

    但是他在之前的任何一次回档中都还活着。

    而皇帝现在这么说……他应该是死了……但是为何皇帝表情语气那么的奇怪。

    在喻天书心中,老皇帝楚昕恒是为位建功立业皇帝,幼年便接手一个外有强敌内有饥荒的国家,上过战场也舌战群儒,推行新政、平衡世家,可谓是全能者。

    全能的人会得多,见过的人世风景就多,面对喜哀也能尽可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所以在喻天书可谓是刻板印象中,就算是他的儿子死了,身为父亲的皇帝也不该是这幅面容。

    太奇怪了。

    “没有。楚铭钧是不会是的,他是继承你大统的儿子。”喻天书坚定回答。

    就算是楚铭钧死了,她也能将他回档复活,就如何之前救老皇帝一样。但是在坚定的语气中,她还是带有一丝安抚的意思。

    她想安慰老年丧子的父亲悲痛的心。

    “啊……是么?”然而皇帝回复的话却不明所以,“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了……”他又转头看着那张纸

    太奇怪了。

    喻天书看着皇帝机械地将纸左手交到右手,有将右手交到左手上,痴呆的看纸上的字。

    这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对面的不像是人,而是一具尸体,被线提着,脑子里放置了固定的台词,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空壳。

    上次回档同一时间,皇帝是死的,但看起来像是活着的,而这次,皇帝还活着,可比死人还可怕。

    喻天书上前,没有暗卫出现。她将皇帝手中纸抽出,上边写的正是楚铭钧死亡通知——六皇子被卷入急流,尸体于三日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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