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地面聚积了许许多多的小水坑，一不小心就踩了一脚水。就算故意避开水坑，在这样的地面上多走几步，裤脚也会被飞溅的水花沾湿，湿哒哒的黏在腿上，被风一扫，冷的不行。

    更别说戚梦凡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有时候根本看不到脚下的路，几趟下来两只鞋子无一幸免，都湿透了，袜子在鞋里面变得又冰又滑，膝盖以下的裤腿也湿了不少。

    饺子乖乖的坐在副驾，脑袋随着主人的行动转动着，两个耳朵随着一弹一弹的，看着主人又抱过来一个大口袋放在后座，把脑袋伸过靠背的空隙，鼻子动了动，嗅着物品的味道。

    戚梦凡摸了摸饺子的脑袋，倚靠在刚刚放上去的编织袋上，抬头看了看四楼的窗口，长长的喘了口气，终于搬完了。一天不到的时间，自己搬上又搬下，最后还是没地儿去。

    这房子是来之前在网上找好，还问了房东能不能养狗，得到肯定回答才来看房签合同的。没想到还不到半天，正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房东太太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直狗摇着尾巴走向她，大叫了一声，指着戚梦凡让她把狗关起来。

    戚梦凡把饺子引到房间把门关上。

    房东太太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上下打量了着眼前的女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先生才给我说这间房租出去了，但是没给我说你还养狗，我不是很接受租客养狗的，到时候有邻居投诉什么的，说不清的。”

    戚梦凡忙说，“狗狗会自己上厕所，我每天都会打扫的，不会有味道的，而且它很乖的，不会乱咬乱叫的，您可以放心。有任何问题我都会处理的。”

    房东太太不置可否，还是保持捏着鼻子的动作站在门边，“小一点就算了，你养的这个那么大一只，会弄坏家具那些吧。”

    “每天的运动量给够就不会拆家的，您放心，这个我之前也给房东先生说过，保证不会拆家，家具有损坏的话我也会照价赔偿的。”戚梦凡再次给房东太太保证。

    房东太太还是那副嫌弃的表情，“要是早知道你养狗我是不会同意的。”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又说，“这样吧，你把狗弄走，你让你朋友啊帮忙养，我就同意你住。”

    戚梦凡觉得她就是在找茬，如果一开始就不同意养狗的话，为什么不写清楚，而且房东都是同意的，这会儿跑来找不自在了。她拿起手机打算给房东打电话，正在翻号码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个人，正是要找的房东。

    “怎么了？”房东先看到他老婆，探头进来看了看两人。

    房东太太转头瞪了他一眼，“你之前没给我说她还养狗啊，那么大一条呢，刚刚我看到吓了一大跳。”

    房东摆了摆手，“养就养呗，她也保证了不让狗拆家乱叫啥的。”

    “那哪能成啊，狗味道多大呀，她租了以后别人还住不住了，把狗弄走都好说，养这么大条狗谁同意把自己房子给她住呀。”

    房东似乎也觉得有理，对戚梦凡说，“这样小姑娘，我觉得我老婆说的有道理，你这个狗确实太大了，到时候要是拆家扰民啥的麻烦。”

    戚梦凡简直想直接翻两个白眼给他们，脑子里思考着要说些什么来怼回去，看到站在门口两人的脸，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又不是什么神仙地界，都签了合同还能找这么多事情，以后指不定还会找什么借口来找狗子的麻烦。

    她想了想，沉了沉气对两人说，“关于这个事情我在之前咨询的时候就说过，还有合同上我也注明了，既然你们不同意，这是你们违约，我也不想给你们争执了，把押金和房租退我，我现在搬走，这样行吧。”

    房东两口子倒是没想到她这样说，互相看了看，房东太太不服气，转头对她说，“一个狗送走就得了啊，搞这么麻烦。”

    戚梦凡也不服气，回怼到，“违约的是你们，我没有任何责任，既然你们要违约，我也不想在这里住了，把钱退我，直接两清好吧。”

    他们看戚梦凡这么坚持，倒也没再说什么，把钱转给了她，临走之前戚梦凡还找他们把租房合同要了过来，当面撕了。

    戚梦凡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在软件上翻找着还有空房的酒店，打算先把今晚过去，可这些酒店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基本都满房了，偶尔有几个还有空房的，打电话一问却都是不能带狗。

    带着雨后潮气的春风吹过，灯一盏盏的亮起，路上的人影逐渐散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肚子不合时宜的想起，一阵接着一阵，戚梦凡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天，还什么都没吃。饺子乖乖的窝在副驾座椅上，它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戚梦凡在后备箱找到装狗粮的箱子，挖了一碗，饺子很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吃起来，她又在另一个碗里倒了点水。

    看饺子吃这么香，今天发生的事情，烦的，累的，委屈的，气愤的，这会儿都变成了暖暖的能量，戚梦凡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饺子一起，自己这会儿该是多难受。

    等饺子吃完后又带它在附近解决了它的狗生大事，然后才驱车去附近汉堡店，给自己买吃的。

    汉堡店在一条小街上，街上停满了车，戚梦凡找到一个缓坡边上，走到街对面汉堡店很快买了个汉堡回车上。外面有些冷，出去就那么一会儿就冻的不行，回到车上吹了暖气才回缓。

    看了下天气预报，过不了多久又要下雨了，而她俩还无处可去呢。

    刚撕开汉堡包装纸啃了一口，驾驶座车窗被轻扣了两下。戚梦凡侧头看了下，来人很高，窗沿遮住了脸，驼色风衣衬的人修长。

    她疑惑的按下车窗，对方也低下头，开口到，“麻烦挪...”

    戚梦凡觉得这个春天尤其的冷，可能是湿透的鞋袜，可能是贴上小腿的裤脚，可能是不解温柔的风，可能是不顾一切的雨，也可能是来人怔愣的表情和自己空空回响的心跳声。

    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鼓鼓的挤在脸颊边。她有些怔愣的望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她，诧异的表情没有掩饰，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雨滴一颗颗落在来人驼色的风衣上，绽开小小的水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沉声开口，“麻烦挪一下车，挡道了。”然后转身往车后走去。

    听到声音戚梦凡回过神，说了句，“哦，好的”，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反光镜里驼色风衣绕过车尾，在缓坡的车边停下，开门，上车。

    戚梦凡往前开了几米，让出了通道后停住车。

    霍楚文下午跟友人约在这家私房菜馆，馆子在一条小街上，节假日街上的人很多，即使是下雨也挡不住大家出行的热情。

    在小街上开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停车位，友人在私房菜馆前面的缓坡上给他招手，让他停在这儿。

    一顿饭下来天已经暗下来了，两人说了不少话，其中也不妨友人明里暗里想要给他介绍女朋友。霍楚文想拒绝友人的好意，但友人说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

    霍楚文听进去了，沉默了好久。

    后来友人接了一个电话，先走了，霍楚文在他离开后又坐了一会儿才出门。

    又开始飘小雨了，今天这个雨断断续续的，从早到晚，湿气随着风扑到脸上，倒是驱散了些苦闷的情绪。

    缓坡边上停了辆白色的SUV，挡住了一小半，开不出去。白色SUV的车灯没亮，霍楚文想到前面看下有没有人或者挪车电话，还没走过去，看到副驾一个毛茸茸的狗脑袋在东张西望，想到可能有人在，绕道驾驶座旁，果然看到一个白色衣服的长发女生，抬手扣了扣车窗。

    车窗缓了缓落下，霍楚文弯腰凑近车窗，“麻烦挪...”话才开了个头就筱然停下。

    话就生生断在看到那张七年多没见的脸上。

    霍楚文诧异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张脸，即使那张脸已经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甚至前十几分钟前自己还在想。

    心里有些堵，气拱到了嗓子口，他丢下句让挪下车，就头也不转的走回去，打开车门，上车，点火。

    看着白色SUV往前挪了几米空出位置，他却迟迟没有起步。

    盯着斜前方的车，看到副驾还在张望的狗头，他熄了火下车，又走到那车驾驶座边。

    戚梦凡脸颊边鼓起的那一团还在，她忘了咽下，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汉堡也都没放下。还在懵的时候，感受到身侧又有人来，转头一看，还是那件驼色风衣。

    霍楚文视线没有错过她手上的汉堡，脸颊边的鼓包，副驾的狗子还有后座上大包小包的行李。

    他想问她很多话，可最后那些想问的一个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她发白的指尖问，“去哪儿？”

    戚梦凡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内衬胸口的扣子。

    去哪儿呢，她也还不知道呢。

    “酒店...吧...”

    “哪一家？”

    戚梦凡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把放在方向盘的手缩回，落在腿上，右手大拇指抠着左手食指，脑子里回想着前面看到的酒店名字，斟酌着要不要随便说一个算了。

    霍楚文有些耐心告罄，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有结局促的戚梦凡。

    饺子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尴尬的氛围，从霍楚文出现在窗边开始，就一直冲他摇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眼神从主人和窗外这人身上来回看。

    霍楚文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了，轻拍了一下驾驶座的门，对戚梦凡说，“我去开车，你等下就开车跟着我。”

    戚梦凡不解的抬头看他，却在一触及霍楚文的眼睛时，又飞快的转回，点了点头。

    于是路上就出现一辆开的慢吞吞的黑色越野，身后跟着辆更慢的白色SUV。

    戚梦凡跟着霍楚文的车开进一个小区，进小区时霍楚文停下在门卫处登记了信息，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小推车放进后座。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饺子表现的尤为激动，车还没停稳就在哼唧，还不停的用前爪扒拉门。车停稳后，戚梦凡给它系好牵引绳，一开门它就冲下去了，看霍楚文推着推车过来，一直对着他摇尾巴，等霍楚文走到近前，还一个猛起身，前脚搭在霍楚文身上。

    饺子爪子上的灰印在霍楚文内衬上，两个明显的黑脚印花纹诞生。

    戚梦凡跑过去拦住饺子欲再次“动手”的身子，看着霍楚文腹前两个灰脚印，“对不起对不起，它...它平时不这样，给你衣服弄脏了。”

    霍楚文轻咳了一声，将风衣往身前拢了拢，把推车推到SUV车后备箱，淡淡的开口到，“后备箱打开，我把东西搬上去。”

    “啊？”

    霍楚文没再解释，俯身过去，从她手上抽走车钥匙，手指触碰到她的手，好看的眉头皱起，她手怎么这么冷。

    戚梦凡就在车边上牵着饺子，看着霍楚文一件件把东西搬下车，在推车上码好，想去帮忙搬，刚伸出手，就被霍楚文拦下，“乖乖站着，很快就好。”

    戚梦凡东西其实不算特别多，但是生活物品狗子的东西还有工作要用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在小推车上垒起一座小山。

    电梯里没有人，推车在两人前面占了大半的空间，狗子挤在两人中间。

    电梯停在7楼，霍楚文把推车推到703门口，开了门，让戚梦凡和饺子先进去，在鞋柜抽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拆了包装放在戚梦凡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