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新一代十二花仙集齐，年岁最大的是年二十一的汤元郎，最小的是十六岁的艾十二娘，一头一尾竟这么巧地合了他们在自家的排行。

    说到各自家里，其实从入了乐籍后，这些人已经是被排除在家族之外了。

    都是自个儿卷个包袱，走哪里就是一个家。

    柳八干脆提出，当年裴氏带领的十二花仙就是自己另排的行，如今新一辈儿的十二花令齐了，是不是也学起来，没有家，他们就自建一个家。

    这些人齐声道好，重新排了序齿，排下去就是，汤元郎，虞二娘，明三郎，姜四娘，俪五娘，冯六娘，白七郎，柳八郎，边九郎，艾十二娘。

    竟是除了虞二娘，姜四娘，俪五娘三人，余者竟都没变呢，也是太过巧合了。

    兄弟姐妹十二人，尊芙蓉花令冯妙嫦为主，准备在长安好好施展一番，让十二仙门庭繁盛起来。

    除了冯妙嫦，还有柳八因为坏了嗓出了籍，余者十人都是教坊在册，拿了行走游历牌出来的。

    更都是所属州郡教坊有名号的优伶，这样的人能得一二就能撑起场豪门大宴，这一下就是十个，还有柳八这个当初的吴郡教坊头牌，公主王孙家的宴上都集不起这样大的阵仗。

    裴氏的那些从未问世的歌舞曲调，这些人一见之下都为之倾倒，对裴氏之能从心底叹服。

    来了都是只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开始就都演练起来。

    自己练不说，又从先头买的十六个少年男女里，挑了合自己眼缘的收了徒。

    沉香四个就此脱身出来，更多地忙起铺面上的事体来。

    当初太子打发来的五人，冯妙嫦只留了贾大董六和洪四三个，那两个内侍她还叫回去了。

    内侍太打眼，除了宫里也就王府公主府里有，有心人顺着摸排就能大约猜出底细。

    太子现在倒不怕了，一副谁知道都得给他憋回去的态度。

    可冯妙嫦不行，沉香几个再掩着行藏，可她们总要往铺子里去，早早晚晚会有人知晓这笔买卖和她关着呢。

    这个本没什么，世家大户里的女眷借着奴仆在外面开铺子的不在少，被知晓了反会羡慕你生财有道。

    可若是知晓她这买卖后面的人是太子，这和由太子给她出头不做寡妇是一码事儿，在世人眼里只会是不清不楚。

    如此，两个内侍她哪敢用，麻溜地给退了回去。

    大概是得了吩咐，贾大三人过来，很是听分派，就是冯妙嫦不出面，都是由沉香桑枝四个出去和他们说，也都是指哪儿干哪儿，她这里用得很顺手。

    沉香四个从教习中脱出身后，贾大三个也精干，七个人齐心协力，进度又能快些，五月初八前就可万事俱备。

    五月初一日，采买的各样摆设都到了，这些必得她亲自指点告诉，早膳后就带了沉香桑枝一起去了店铺里。

    一一交代分明后，顺便让贾大三个忙完回去请太子定夺，看挑哪一日开张罢！

    贾大却说京兆府内新丰渭南几个县连日大雨，河道水势湍急，或恐影响京畿重地，先是晋王被兴元帝派下去巡视河堤，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今早天家父子俩在思政殿拍桌子吵了一通，太子又匆匆带着人往渭南那边去了。

    问了至多三五日太子就回了，今日才是初一日，倒还来得及。

    她这边就吩咐至七日前必要全部齐备，若太子挑了八日开张，这边马上就能安排上。

    几个人齐声领命，留了桑枝和贾大三个指挥着帮工干活，她带着沉香去了怀远坊的宅子。

    这几日都是按着开张时的安排演练起来，昨儿茯苓和忍冬回去都说好看得很，冯妙嫦也急着想看。

    到了怀远坊宅子，刚巧这些人装扮好了就要开始，热闹招呼过后，冯妙嫦赶紧坐下来等着他们吹奏歌舞起来。

    宅子里这么些人过活，又都起早摸黑地忙着演练，哪还顾得上别的。

    就用了几个男女仆从管着做饭洗衣等一切活计，几个人都很老实能干，宅子里的一切都打理的清清爽爽。

    这会儿就有守门的男仆过来回，有位自称是宣阳坊褚府彭管事的求见。

    提到宣阳坊褚府，除了八姓之一的陇右道天水褚家再没别个。

    褚家管事怎么会到这里来求见？

    问了陇右道来的边九郎，他说从未去过褚家的宴席。

    别个也说和褚家无有交集，这就令人想不通了。

    不过见还是要见的，冯妙嫦躲到了旁边侧间，那边汤元郎为首，几个请人进了正房大厅。

    侧房门半开着，外厅说话一字不差都能落入耳中。

    外面寒暄厮见后，就听那位彭管事说道：“果然诸位都聚到了这里，我家郎君知晓后直说宫里都见不了这么齐整的，这不忙忙就打发我过来请……”

    却原来是褚十三个消息灵通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有这么多教坊上有牌面的都来了长安，在玩乐上他自来就是个掐尖好胜的，这样说出去要惊动长安的新鲜热闹事，他当然要抢个头茬。

    这不，他那个赏图宴才过去才没两天，这里就想请这宅子里的十一人去，他要办个前无古人的端月歌舞宴。

    日子就定在端午第二日，五月初六。

    这样的事没有冯妙嫦点头，就是柳八也不敢定夺。

    十一个人互相使着眼色，最后艾十二娘自觉不引人注意地悄悄去了侧间。

    听冯管事说完，冯妙嫦就觉这是绝好的事，褚十三郎的宴可是长安出了名的豪奢热闹，常常都是邀帖难求。

    长安说得上名号的才子俊杰公子王孙哪个都要争相去捧场的。

    若自家这些个先去褚十三郎的宴上亮个相，再说下往后要在歌舞楼驻场登台，等歌舞楼开业时该是什么盛况？

    这个不就是磕睡遇到了递枕头的，财运真的要滚滚来了！

    见艾十二娘进来，忙小声叫她出去让汤元郎出面应下来。

    得了她的话，那边汤元郎应下来接了邀帖。

    彭管事真是知心的，还特意告诉几个说，去了褚府的宴上，谁都不必担心有不愉之事发生，那边他家郎君会放话出去，若有敢在褚家的宴上对他请来的人做出不庄重的事体来，他绝不会善罢干休。

    侧屋听着的冯妙嫦对褚十三顿生好感，能对优伶有如此体恤之心，这个人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