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郡主,稍等一下。”

    月色清冷,从马车内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和往日一样,清朗温润,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发现的慌乱。

    江明令怔愣地扯掉自己眼前遮盖视线的东西,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立马转头,关上了帘子。

    两人都没说什么。

    江明令退了出去,乖乖地等在外面,可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闪而过的白皙肤色。

    虽然只是短暂地从她眼前飞过,但不可否认她还是看到了一点什么。

    原来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瘦,至少,很结实有力。

    前世,两人成婚,不过也就是比陌生人多说了几句话,没有任何感情。

    江明令还在发呆中,马车内总是开口让她进去了。

    她连忙摇了摇头,将方才的画面从脑海里出去,不过,效果不甚明显。

    江明令掀开车帘,发现谢斐辞已经穿戴整齐了。

    换了一副衣衫,也没有了血腥气。

    “舟之哥哥刚刚......”江明令目光不安分地在四处移动,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谢斐辞薄唇一抿,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处理伤口。”

    “......哦,”江明令一顿,若是他自己不提,她都忘了谢斐辞还受了伤。

    “舟之哥哥,疼不疼啊?”

    谢斐辞望过去,夜深光线十分地暗,马车里只亮了一个蜡烛,昏黄的光线看得不甚清晰,但声音里怜惜却异常明显。

    “不疼。”

    谢斐辞很快恢复了神色,安抚地笑了笑。

    “外面冷,先进来暖暖吧。”

    谢斐辞不说还不觉的,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些冷。

    江明令怀里还抱着方才谢斐辞丢过来的东西。

    进了马车,才发现是一个披风。

    黑色的披风的样式,很明显是谢斐辞的。

    “盖着吧。”谢斐辞笑了下。

    江明令点了点头,将披风披上。

    男子的身形高大,就连披风也很大,披在她身上就像是盖了一个毯子。

    夜已过半,江明令方才已经睡过一觉,又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正精神着呢,许是车厢里太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

    更尴尬了。

    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出口,“舟之哥哥,我方才其实......都没有看到什么。”

    “......?”

    谢斐辞侧目,那双隐隐上挑的眼尾此时泛着一些不可置信。

    他顿了顿,“郡主还想看到什么?”

    他那奇怪的眼神过于明显,江明令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歧义,她连忙摆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句话好像又与上一句话相悖。

    对方没有说话,江明令继续解释,“就只是看到了一点点,而且没看清。”

    但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样,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

    “......”

    “我的意思是,舟之哥哥不必太在意。”

    谢斐辞张了张嘴,话在唇边饶了一圈,最终没说话。

    “如果舟之哥哥介意,我们日后成亲也是......”

    江明令说到这立马闭上了嘴,她明明一向知道自己在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也不知今天怎么回事,越说越乱,越说越不合适,她干脆不说了。

    她沉默下来,谢斐辞却没放过他,他出声。

    “郡主洒脱......不拘小节。”

    “......”这句话可真熟悉啊。

    拉倒吧,就这样。

    她也懒得再解释了。

    江明令脑袋意外,眼睛闭上,顺手将身后宽大的披风盖到脸上,自己看不到对方,谢斐辞也看不见自己,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谢斐辞侧目,看向将整个人都蒙进披风里的人,不敢见人。

    这是......害羞了?

    他以为她一向不知什么是害臊呢。

    谢斐辞手指微蜷,随后移开目光。

    ......

    因着昨日耽搁了许久,小路费时,谢斐辞命人改换成了官道。

    天边的第一束光穿透云层,金光浮现,地上覆盖了一层温暖的阳光。

    清晨,鸟鸣阵阵。

    江明令盖着披风不知不觉地真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昨夜她特意避开谢斐辞,靠着车厢睡了一夜,醒来时脖子异常酸疼。

    ......同上次被谢斐辞劈晕有得一比。

    她转了转脖子,发现谢斐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不过目前看来,她方才似乎把吵到他了。

    少年眉目轻蹙。

    一缕柔和的光线从她方才掀开的车窗里落在谢斐辞眼睫之上,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少年闭着眼睛,轻轻抿着唇,轻轻歪着头,看起来乖巧又纯良。

    许是阳光太刺眼了,那一层长长的眼睫轻轻扇动,对应的阴影也在晃动晃动。

    下一瞬,阳光刺眼到再也忍不了半分,少年醒来,抬手掩了掩眼睛,遮住刺眼的光线。

    阳光一下跳到他冷白的手腕上,看起来连他的皮肤都镀上了温暖。

    许是不是自然醒,少年的脸色看起十分不好看,看着那层阳光,像是要连太阳都要毁灭一样。

    他垂着眼睛,抿唇不说话,可江明令坐在他身旁,感觉到他满身的怨气。

    他独自一人生着闷气,不说话,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

    啊......原来他有起床气啊.....

    江明令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笑。

    随后她笑完,伸出手将窗帘放下。

    车厢内瞬间暗了许多,没有了刺眼的光线,谢斐辞放下手,脸色好看了许多,朝她闷闷道谢。

    故意打开窗子看阳光的江明令弯着眼睛,“不客气!”

    换了官道马车进城就必须要经过守城官兵查验。

    清城算是南方富庶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马车排着队进城。

    谢斐辞应该还是在生闷气,一句话也不说。

    江明令无聊地趴在窗外看排队的进度,守城的官兵一个人一个人的查验,不算是快。

    一刻钟后,终于快轮到他们了。

    只是他们前面是一个商队,查验起来定是要费上不少时间,江明令正要将脑袋缩回了,突然她动作一顿,目光停在前面这个商队上面。

    他们......竟直接放行了。

    江明令皱着眉没想明白,商队进城,很快就轮到他们打了。

    她将脑袋缩进来,转头,发现谢斐辞也掀开了另一个车窗的窗帘,定定地看着前方。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放下帘子,垂下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商队直接放行,他们也很快很顺利地过了城门。

    赶了一夜的路,一行人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长清不愧是跟在谢斐辞身边的人,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清醒,但处理事情的能力可见一斑。

    等他们进城的时候,长清已经把客栈安排好了,只能他们入住即可。

    江明令下车时,发现后面的随行的侍卫少了几个。

    应该是昨夜趁她睡着时,谢斐辞安排下去,命其余几个侍卫从小路走,而他们走官道。

    所以现下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谢斐辞在她身后,恢复了些许精神,连眼尾都上扬着。

    几人都先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各个洗漱休整了一两个时辰,很快便到了晌午。

    等到自己洗漱完,江明令才发觉自己饿的厉害,推开门下楼想要买一些吃食。

    她换了一深鹅黄色的衣裙,裙尾摆动,像一只花间灵活小巧的蝴蝶,手腕上的吊坠随着她的步子一摇一晃,衬得她手腕更是雪白细嫩。

    今日不着急启程,有一整天的时间会呆在临城。

    听闻清城的蟹最是出名,现下早已入秋,正好是吃蟹的好时候,她当然要尝尝。

    江明令将这家客栈的菜式看了个遍,选好后,她冲店家小二弯了弯眼睛。

    “麻烦小哥,就这些了。”

    因为她点的比较多,所以需要等一段时间。

    一时有些口渴,她便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嗯.....有点苦。

    果然,茶这种东西向来不适合她。

    都说清茶淡雅清香,可她只尝到了苦涩,所以还是甜甜的果酒好喝。

    既不会醉人,也没有苦味。

    据上菜应该还有一会,江明令便端着茶盏先上了楼,她低头注视的茶水,小心的不让它洒出来。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眼神迷离不清。

    难闻的酒味从前面传来,江明令皱着眉头,靠着楼梯的扶手上楼,可偏偏这个男人像是已经醉晕过去了,走路歪七扭八的,直径朝她撞过来。

    楼梯狭窄,江明令根本没地方躲,只好退一步。

    慌忙之间,脚步一个不稳,就要直接脸着地摔下去。

    “!”

    这样摔下去,说不定就要毁容了,江明令闭着眼睛,心里惊恐着。

    半晌,她也没感觉到身上哪里有疼痛,倒是腰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靠在楼梯扶手上,面前是一个身着儒生白衫的书生,见她发愣,便轻声唤了唤她。

    “姑娘,姑娘?”

    江明令回神,转头发现刚才那醉鬼已经不知何时下楼,又开始骂骂咧咧地往嘴里灌酒,自己还好好的,没有毁容,她连忙从身旁的男人怀里退了出来。

    “多谢公子搭救。”江明令出于感谢,朝对方行了一礼,大大方方的大家闺秀。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她顿了顿,随后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日后也好报答公子。”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报答,”白衫公子后退了一步,与江明令拉开了距离,而后拱了拱手,“在下方仲玉。”

    面前这位书生一言一行谨守君子之行,看起来很是温和谦逊。

    温和谦逊......

    江明令思绪突然飘走了。

    这个词......放在谢斐辞身上似乎也适用。

    但是,可是给人的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

    江明令突然灵光一闪,哦,谢斐辞会在背地里给人下毒!

    她恶狠狠地想。

    背地里下毒的小人!

    江明令面上还秉持着知书达理的气质,她摇了摇头,“方公子不必推脱,公子帮了我,我便请公子吃顿饭吧。”

    她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

    看起来方仲玉还是想要推脱了模样,江明令拽紧了衣袖,一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

    圆圆的眼睛盛满了光亮,让人不忍心拒绝。

    大周虽说先帝享乐,叛军异起,但国力还算强盛,民风自然也是开放。

    但显然方仲玉常年与笔墨打交道,并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犹豫着在对面满眼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江明令看到对方同意自然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今日错过,下次若是再想还人情可就难了。

    她笑得很是开心。

    在楼上走廊上,少年马尾高束,一身月白,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向楼下那对走在一起的姑娘与书生。

    谢斐辞不在意地歪了歪头,移开了视线。

    长清跟随在谢斐辞身后,看了卡楼下,又看了看毫无动作的自家公子。

    他暗自琢磨着,公子既然计划着杀了元安郡主,那么对元安郡主必定没有感情。

    瞧着自家公子这淡漠如冰的模样倒也是合理。

    摸清楚了自家公子的心理,他自信的点了点头。

    果然,下一瞬,他看见公子脚步终于动了,不在意地朝着楼下的两人而去。

    他一心跟着谢斐辞,下了楼,自家公子一如既往的含着淡淡的笑意,迈着步子朝着元安郡主走过去。

    不过刚走一步,便听见对面几道交谈声,尤其是一道清甜的声音尤为明显。

    “姑娘叫在下仲玉即可。”

    “好,那我便叫方公子仲玉哥哥可好?”

    对面的书生张了张嘴,但没反驳。

    那边的话音刚落,这边谢世子脚步一顿,害的长清差点没停住撞上去。

    长清心里一惊,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自家公子已经若无其事地换了方向,独自朝着另一边去。

    恰好与元安郡主的方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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