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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吃完饭,叶衔青便和沈榆白说了下周去出差的事情。

    沈榆白听后自然支持,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无论从她个人发展还是职业规划来看,都能够得到提升。只是她是第一次,即便已经说了会和同事一起,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你下周具体什么时间出发?”

    叶衔青只记得是周三上午,具体的时间点一下没想起来。干脆将手机解锁,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沈榆白看了眼,没说什么,将手机还给她后,便开始在自己手机上敲字。

    叶衔青以为他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安静在一旁看着电视没再出声。

    几分钟后,沈榆白眼神从手机上移开,开始交代她出差需要带的东西和注意事项。说到一半,似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直接大包大揽:“出差的行李还是我帮你收吧。”

    “不用不用,就两三天的行李,我自己可以的。”

    沈榆白坚持:“这次我来,以后你照着这个来收拾就行。”

    出差当天,天气不大好,飞机比原定时间延迟了一个小时才起飞。一落地,叶衔青便记着沈榆白的叮嘱,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只是他的回复却没立即收到,叶衔青以为他是在开会,也没多在意。她随着其他同事一起取行李,搭车,办理酒店入住,刚进房间,沈榆白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晕?我放在你背包内侧的晕车药吃了吗?”沈榆白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喋喋不休地和她确认每一个细节。

    “今天感觉还行,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药我也吃了。”叶衔青回他的问题,语气有点腻腻的,像在撒娇。她也没想到,这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就是……有点想你。”

    肯定是距离,距离的间隔,让情感更肆意。

    北城和晋城相隔一千多公里,如今她和沈榆白被这距离阻隔着,看不见,摸不着,且一想到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两天,思念不可避免地就会被放大。

    “我也想你,”沈榆白隔着电话亲了她一下,温声哄她,“你乖乖的,跟着同事和领导学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叶衔青听到他那边貌似有机场广播的声音,“你也要去出差吗?”

    “啊……对,我也要去出差,”沈榆白顿了一下才回答,他怕时间长了会露馅,忙进入正题,“把你住的酒店地址发给我,我看一眼,不然不放心。”

    叶衔青轻笑,可心里却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好。”

    叶衔青和沈榆白没聊几分钟便挂了电话,因为微信群里负责午饭的同事已经安排好了,正在分享餐厅地址,挨个叫他们下去。

    她们一行六人,分别来自不同的部门,大家彼此之间都认识,虽说不是特别熟识,但聊些不至于让氛围冷场的话题还是可以的。

    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就来到了这次的项目上。金额高,规模大,又被管理层重视,是公司本年度的重中之重。

    叶衔青对这个项目的了解并不多,因此大多时候她只听着。虽说大家已经尽量插科打诨,活跃气氛了,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下午这场会面的重要性。和客户的第一次交锋,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双方的立场,双方的气势,乃至最后项目谈判的走向,有时都会受到影响。

    吃完饭,又简单收拾了下,她便和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去客户公司的车。车子驶离酒店之际,她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可视角一转,再次回头时,已经没有了。

    叶衔青不觉苦笑了下,自己这真是思念得厉害了,刚才差点还以为看见了沈榆白。

    直到那辆黑色奔驰消失在视线,沈榆白才再次从门廊下探出身来。

    好险,他刚才要是再慢一步,肯定就被她发现了。

    他因为不放心叶衔青,便和她前后脚来了晋城。又担心她知道后会影响她的工作,才故意躲着她,只是和她订了同一家酒店。

    虽说还是不能经常见面,可和她在一个城市,每日能看她几眼,他也知足了。

    沈榆白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叶衔青,正装低马尾的打扮,还极少见的化了妆。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眼前一亮,觉得很干练,也很漂亮。

    仿佛一支挺立的翠竹,又好似经年开放的一朵百合,亭亭玉立,却又暗香浮动。

    果真是……长大了。

    下午的会议,果然如叶衔青他们一开始预料的那般,对方也了解这个项目的优势,于是想要借此来压低价格和更改条款。双方谈判困难重重,几个小时下来,也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回去的一路,车上的氛围都有些低迷。打电话的打电话,看邮件的看邮件,每个人都在为这个项目忙碌着,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努力。

    李梦远担心她被第一天的气氛吓到了,虽然她也很累,一下午的翻译工作几乎都是她在做,仍旧还是十分温和地开导叶衔青:“项目谈判就是这样,双方都想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所以,拉锯战是免不了的。”

    叶衔青明白,她也理解。

    时针指向九点半,她正躺在床上正和沈榆白打电话,絮絮叨叨地将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全和沈榆白说了。

    沈榆白不清楚他们具体的项目情况,可根据他多年经验,大抵也能猜得差不多了。

    “你领导说的对,其实就是一个双方的拉锯过程。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互相较量。到最后,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既然你们成本合理,方案出众,且利润和条款也都已经给到最优了,也就不用着急了,慢慢等着吧,总会峰回路转的。”

    那么多人说过同样的话,可真正从沈榆白的口中说出,叶衔青才感觉到安心。

    心情舒畅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然后,不大好意思地和电话里的沈榆白开口:“这会儿方便吗,我想视频看看你。”

    “方便”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硬是被沈榆白生生吞了回去,他环顾一下四周,觉得这家酒店的装修风格实在太过独特了,怕一打开摄像头会被叶衔青察觉。

    他轻呼一口气,极不情愿地,生拉硬拽地强迫自己说出了违心的话:“宝宝,不好意思,现在可能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这有什么呀,不用道歉。”叶衔青当然理解他,说完还担心会影响他接下来的会议,又和他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到这一步,沈榆白再不想挂,也没办法了。

    沈榆白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次日清晨,早早地便起床了。他带着电脑来餐厅,不吃饭,只是为了等叶衔青。

    约莫七点半的时候,叶衔青和其他的同事一起出现了。她今日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职业装,也是他帮她收拾的。发型没变,倒是口红换成了更为暖色调的西柚色。

    沈榆白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美,情不自禁地,竟然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继而快速地设成了屏保。

    为了避免叶衔青发现他,他坐在角落,全程低头,手机接连进来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果决地挂断了。

    直到叶衔青他们吃完早饭离开,他才拿起手机给顾云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头估计是等急了,一上来先是急赤白脸地抱怨了一通:“大哥,你去哪儿了?公司这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你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地玩儿消失?而且电话还不接!”

    沈榆白没介意他的语气,有理有据地反驳:“我有通知我助理。”

    “她只知道你不在北城,可具体去哪了,她也不知道!”

    “晋城,我在晋城。”沈榆白和他解释。

    “你跑那里去干嘛?我们最近和晋城的公司有业务往来?”

    “你找我什么事儿?”沈榆白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直接把话题拽了回来。

    顾云容这才想起来正事儿,他并不是不让沈榆白离开北城,只是他不在,面对业务时,他没信心啊。

    “销售部接了一个国外的项目,据说是打算在北城建造一个国际性的游乐场,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英文文件,我看的头疼,还得你来。”

    “好,发我邮箱。”沈榆白很爽快。

    “好嘞,现在就发,”顾云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沈榆白想了想:“明天。”

    明天叶衔青的工作应该就能结束了,他需要在她之前回去。

    “那个……”顾云容欲言又止,“你回来后告诉我一声,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电话里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行吧,”沈榆白顿了下,还是补充道,“要是感情的事,还是别找我了。”

    顾云容不退反进:“那我只能找叶衔青了。”

    “你别去找她,”沈榆白难得有几分情绪波动,“你和我说!”

    沈榆白这边正惦念着她,那头的叶衔青却被谈判折磨得有气无力的。上午双方的谈判并不顺利,对方还是维持昨日那般强硬的态度,不做商量,没有余地。

    法务部同事谈判得艰难,李梦远就翻译得艰难,到了叶衔青这儿,这会议纪要写起来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个条款,谈来谈去,总也无法达成一致。价格还要一压再压。

    午饭的时间,大家明显都没什么食欲,主要负责的项目经理,更是心事重重。

    叶衔青有些被影响,筷子来来回回夹着盘子里的食物,就是送不进嘴里。

    李梦远注意到了,将自己刚才拿的那杯牛奶递给她:“实在没食欲的话,也不用勉强。不过蛋白质的摄入还是要保证的,不然下午那么长时间的拉锯战坚持不住。”

    叶衔青有些惭愧,明明最重要最困难的活都是她在干,自己反倒比她先有了情绪:“谢谢李姐。”

    “不用和我客气,”李梦远性格一直都带着一种北城女孩的飒爽,“谈判就是这样,多历练历练,你就明白了。无所谓成功或失败,我们只需要尽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尽人事,听天命,是我一直以来的工作原则。”

    “嗯,我明白的。”叶衔青将吸管扎进牛奶,垂眸喝了两口,心情和方才比,已经再次振作了起来。

    既然方法和目标都没有问题,那就继续坚持,勇往直前。不在结果尘埃落定之前,做任何自怨自艾的事情。

    下午,他们还保持一贯的原则,严守谈判底线。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有让步。就在他们以为没机会了,这个项目可能会因此丢掉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峰回路转。

    会议进行到一半,对方负责人突然离席打了一个电话,再回来时,表情和刚才就不一样了。

    冷漠换上热情,僵硬变为友善,仿佛一块融化的冰,一根点燃的木材,尖锐的棱角蓦地褪去,袒露出诚意,当即已是一副恨不得立马“开展合作”的架势。

    叶衔青他们受宠若惊,猜想应该是同时期的竞争对手被淘汰了,又或者是对方管理层终于拍板了。总而言之,挺过方才的双方对峙,虚与蛇尾,他们终于坚持到了最后,成为了获胜者。

    合同谈判就是如此,一旦口子被撕开,开局气氛对了,其中一方愿意让出一步,那么后续多半都会进行得干脆又愉快。

    对方答应不再压低价格,叶衔青他们就相对应地在付款方式上做了调整。对方放松罚则,他们就缩短货期,一对一的让步。

    整整几十页的合同,真正谈判起来,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签完合同,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对方做东,请叶衔青他们一行人吃饭,地点就订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家晋城饭店。

    过去的路上,叶衔青抽空给沈榆白发了一条微信,和他讲了合同顺利签订,且一会儿要去和客户吃饭的事情。

    沈榆白混迹商场多年,这种场合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比她考虑的多,恭喜的同时,还不忘交代她把饭店地址发给他,且饭桌上尽量不要喝酒。

    叶衔青想都没想,便把地址点了发送,反正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事实证明,沈榆白的考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饭桌上,酒过三巡,叶衔青看着对面那些侃侃而谈的人,眉头紧蹙,觉得他们和这两天在谈判桌上见识到的,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无所谓在谈判桌上冷漠或是随和,锋利亦或钝感,到了这里,在酒精和香烟的掩盖下,他们放肆玩笑,觥筹交错,肆意讲着一个又一个侮辱或者调侃女性的话题。

    叶衔青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那些字眼,就那么清晰地落进她的耳朵。逃不掉,走不脱,茫然无措地只能一直低着头。

    这里,除了她和李梦远之外,再没有第三个女性,所以从一开始,那些话题就都是有意无意地往她们二人身上带。

    有同行的男同事想阻止,却被对方冷冷一句“合同流程还没全部走完”压了过来,怯怯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双方因为谈判无法达成一致失去合同,和单方面因为得罪客户失去合同,在公司管理层看来,根本就是不同的概念。

    叶衔青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李梦远怕她吃亏,便将酒全部都揽了过来,葡萄酒和白酒混着来,整个人几乎都醉倒了,对面那些人才罢休。

    消停了不到十分钟,那些人便再次把矛头对准了叶衔青。什么就她喝的最少,不喝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对他们公司和这个项目不尊重,一整套官僚话术,全部兜头砸在叶衔青的脑袋上。

    如果只是针对她个人,叶衔青无所谓的,可这次涉及到整个项目,还有这么多同事的心血。尤其是还牵扯李梦远,那个从一进公司就格外照顾她的领导……

    叶衔青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下一横,端起酒杯鞠躬:“我敬各位领导,预祝这次的项目合作愉快。”

    她仰头托杯,正打算一仰而尽,却突然被对面一个中年男人叫停,男人满脸堆着横肉,因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眼神有些迷离。一开口,声音更是让人恶心:“哎,你这不行啊,我们都喝白酒,你一个人喝红酒,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叶衔青眉心跳了下,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她实在是没喝过白酒,指尖顿了顿,还打算争取一下,话没出口,又被男人顶了回来。

    “别和我说什么你不会喝白酒啊,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们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出来谈项目,哪有不喝酒的。”

    他这句话里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他又是用这套伎俩欺压了多少个小姑娘,叶衔青一时无暇顾及。

    这会儿,好几双眼睛盯着她,有同情,有无奈,甚至还有看笑话的,她脸涨得通红,脑子里没别的想法,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让她恶心的闹剧,好脱离出去。

    叶衔青换了白酒就要喝,身后的包厢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力道很大,甚至是有些粗鲁,光听声音就知道不是服务员。

    和其他人一样,叶衔青也回头去看,这一眼,把她吓得够呛,此时出现在门口的那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大衣西裤,是那个不久前还在微信里给她发消息的沈榆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榆白也看见她了,可以说,那双眼睛从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直都是盯着她的。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几步来到她身边,毫不避讳地揽了她肩膀一下。

    众人一愣,顷刻间席间静默无声。

    在座都是混房地产行业的,和沈榆白算得上是一个圈子。饭桌上也不乏有人之前和他见过面,认出来他就是北城的沈总,自然也就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周遭寂静,比这氛围还要让人发慌的,是沈榆白的眼神。狠辣绝然,杀伐决断。似一把冰刀,灯光下不仅闪着冷光,更冒着寒气。

    他那冷刀子似的眼神将在场的人快速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方才为难叶衔青的那人脸上,居高临下的气势,眼皮微垂,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般:“我刚才在门外听您说不爱听我女朋友讲话,那您不妨说说,您爱听什么,我也好讲给您听。”

    用的是“您”,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敬意,反而更像是巨大的一个讽刺,将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瞬间就架在烈火上炙烤。

    有人借着和他打过照面的交情,想说两句话缓和下气氛。

    沈榆白却完全不给他面子,对方话还未说完,径直打断:“看来,你是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了?”

    那人哪敢啊,忙不迭道歉。又是弯腰赔罪,又是喝酒的,足足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至此,再没人敢多说一句。单论“沈榆白”这三个字,就已经能够吓退一票人。更别提,他背后还有那么一个高门大户的沈家了。虽说传言他从不和沈家来往,可毕竟他还是姓“沈”。

    沈榆白一向都不是喜欢拿强权压人,搞商业争斗的性格,可今天这事儿他还就铁了心要坚持到底了。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叶衔青受欺负了,他气不顺,必须要为她讨公道。

    见实在躲不过,方才那个颐指气使的男人,这才端了酒杯给叶衔青赔罪。方才迷离的眼神和高高在上的气势全没了,低头哈腰,变化只在一瞬间,好似变戏法似的。

    “叶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我为我刚才的行为给您道歉,我自罚三杯!”

    他说罢就要喝,叶衔青根本插不上话,就被沈榆白冷冷打断,比刚才还要冷冽三分的气势,学的是他刚才故意为难人的语气:“有这么简单的道歉吗?就这么点诚意?”

    中年男人被噎住,脸涨成猪肝色,战战兢兢地拿起旁边的白酒瓶,直接将瓶口送到嘴边:“叶小姐,我给您道歉。”

    喝到一半,男人突然难受得剧烈咳嗽起来,可沈榆白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打算。

    他微微侧着身,恰好挡住叶衔青的视线,不至于让她看见这污糟的场面。

    “吃好了没?”他问她。

    叶衔青愣愣点头,她刚才几乎全程都处于一种没反应过来的状态里。因为沈榆白的突然出现,也因为这酒桌上的气氛转变。

    他从天而降,帮她解决了危机。这也太梦幻了!

    “那跟我走?”沈榆白又问她。

    叶衔青没犹豫,拿了包,和大家告别,又叮嘱同事一定要将李梦远安全送回去,这才回牵着他的手离开。

    沈榆白也是绅士,离开前淡瞥了一眼那还在灌酒的男人,礼貌地朝其他人微微颔首,这才迈步。

    一出饭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沈榆白就全然变了。周身凌厉的气场陡然消失,眼底盛满月色和情谊,有的尽数是对爱人的缠绵和温柔。

    像一阵温柔的风,又似一抹动人的晚霞。他拿指节轻轻碰了碰叶衔青的脸颊:“吃亏没有?”

    “没有。”叶衔青摇头,温柔地钻进他的怀里。她太想念他了,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狠狠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沉木香,才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想你,所以就来了。”沈榆白回答的简短。

    可叶衔青却想知道更多细节,一口气将她方才反应过来后,脑海里涌现的所有问题都问了出来:“你哪一天到的?到了怎么没和我说?你也是来出差的吗?还有,你住哪里?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包厢的呢?”

    “宝宝,你慢点,”沈榆白轻笑,“你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你哪一个好了。”

    “一个一个回答。”

    “好,”沈榆白当真十分耐心地回答起来,“和你同一天,专门为你过来的,我和你住同一家酒店。至于包厢,我本来没打算来的,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晚,你还没回酒店,我太担心了,就照着你给的地址来了。而且今晚这家饭店的包厢只有一间营业,所以,很好找。”

    一瞬间,之前那些叶衔青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没怎么在意的小细节突然像是被串成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坠一个的,全都跳了出来。

    所以,那天她下飞机给他发微信,他才会没及时回复。昨天晚上视频他才会拒绝。还有和她要酒店和饭店的地址,以及昨天在酒店门口一闪而过的那道熟悉身影……

    “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沈榆白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颤抖,轻抚着她的脊背,哄似的拍着:“我怕影响你工作,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本来打算明天在你前面悄悄回去的,没想到发生今晚这种事情。”

    “你这样……”叶衔青话说一半,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喉咙哽得厉害,是因为感动。

    他这么默默为她付出,替她着想,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这样怎么了?你不喜欢我来吗?”沈榆白故意逗她。

    “不,我喜欢。”叶衔青斩钉截铁,有种极力自证的坚持,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她也不想让他误会。

    “只是,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对我来说太大了,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天而降,沈榆白被她这个成语逗笑。

    叶衔青还想说什么,被他轻声打断:“宝宝,这会儿能不能先不聊这些了?”

    “好,那我们聊别的。”

    “你先松开我。”沈榆白继续要求。

    叶衔青有些不愿意,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为什么?”

    “你不松开我,我没办法亲你。”

    这个吻,他们吻了很久,一直持续到进入叶衔青的房间,还没有结束。

    真正算起来,不过也才一天没见而已。可两人却好似沸腾的水,激流的浪,拥抱着,亲吻着,分不开。

    一开始沈榆白还能维持着温柔,几番纠缠下来,察觉到叶衔青也和他一般后,动作便不可抑制地变得有些重。

    房间内没开灯,月光透过窗台的蚕丝纱帘筛进来。

    淡淡一缕,隐约只能看清眼前人的轮廓。鼻尖皆是叶衔青身上的柑橘淡香,沈榆白昏头昏脑的,越吻越深,大掌不觉往下。半晌,意识到不对劲后,猛然离开她的唇,稍稍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叶衔青整个人都被他亲软了,即便是贴着的嘴唇分开了,她依旧喘息得厉害,身体微微颤抖。

    她靠在沈榆白胸前,听他念经似的念叨:“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叶衔青有些懂,又不是全懂。她朦胧中知道两人谈恋爱肯定不止亲吻这么简单,并且方才他们抱得紧时,她确实也感觉到了好像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但后面具体是什么,她却是茫然的。

    沈榆白独自平息了会儿,等声音不再那么喑哑了,他才开口:“宝宝,你穿这身真好看。”

    他指的是她身上这身正装,他带她去买,帮她收拾的。从那会儿第一眼见到她,他就想说了。

    叶衔青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还没缓过来,虚虚揽着他的腰腹,没怎么搭话。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再开口,也没开灯,没一会儿,叶衔青便察觉到他的嘴唇又开始蹭着她的脸颊亲吻。

    耳边一阵阵热气拂过,还有他的沉沉音色:“刚才没亲够,我想再亲一会儿,就只亲吻,好不好?”

    厮磨,缱绻,唇齿间的亲昵像怎么也不够似的。可沈榆白说话算话,当真只是亲吻,绝不逾矩半步。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只能用冷水澡来解决。

    叶衔青在他后面洗,等从浴室出来,沈榆白已经拿好了吹风机在床边等她。

    她走过去,仰躺在他腿上。头顶是呼呼的热风,还有他指尖的轻柔按摩。叶衔青舒服得都有些困倦了。

    无意中侧了下脸,眼神正好落在他还未完全关掉的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显示的屏保照片正是今早在餐厅吃早饭的她。

    不过,看角度和光影,像是偷拍。

    沈榆白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轻咳了下,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机屏幕按黑,小声补充了句:“我说过了,你穿正装很好看。”

    “所以,你就偷拍?”

    “我拍我女朋友,这个不算偷拍吧?”

    这会儿头发已经吹得差不多了,叶衔青从他腿上起身,两手撑着他旁边的床面,和他四目相对:“不算,但是对我不公平。”

    “那你说,怎样才算公平。”沈榆白扶着她的腰,一副任她提要求的昏君样,“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也要拍一张你的照片。”

    沈榆白微蹙眉:“我不喜欢拍照,宝宝,要不……”

    “你刚才还说什么都答应我,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沈榆白立马妥协,什么原则,什么精神洁癖,立马全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有,怎么会,拍,现在就拍,你想拍多少张都可以。”

    最后,叶衔青寻了相似的角度,拍了一张大差不差的情侣照,利落地也换成了自己的手机屏保照片。

    拍完照,两人都累了,尤其是叶衔青,一整天的工作加上晚上的应酬,还没等沈榆白一个故事讲完,她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眼看着她快睡着,沈榆白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他还有一件事今天必须和她说:“先别睡,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叶衔青翻了个身,面向他,眼睛要阖不阖的。

    沈榆白心疼她困,长话短说:“宝宝,你要知道,目前你的工作已经做的很好了,下次如果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这种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不要勉强自己。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在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后盾。”

    叶衔青长睫颤了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开,睡意散了大半。

    沈榆白继续道:“而且,在我看来,任何一个明事理的公司决策者,都不会因为下属不喝酒而把她开除。如果真的有,那这种公司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原本可以一直保护她的,只是因为尊重她,才愿意让她去尝试。但如果这种尝试是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下,那么沈榆白扪心自问,他应该做不到。

    “我知道。”叶衔青钻进他的怀里,重新闭上眼睛,默默重复着他的话,“你是我的后盾,我知道。”

    “嗯,我是你的后盾,我永远支持你。”沈榆白吻她鬓角,“乖乖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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