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安枕而眠。
很奇怪，叶衔青每次在沈榆白这里借宿时，往往比她在学校里睡得还要安稳。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叶衔青起床时还没完全醒，她揉着仍有些困倦的眼睛，边朝卫生间走，边找沈榆白的身影。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书房也没有。难道还没起床？
叶衔青正思忖要不要去叫他，避免一会儿太晚耽误上班的时间，就听客厅房门“滴滴”两声响，沈榆白正从外面推门而入。
“起床了？”看见她，他率先打招呼。
“嗯，你出门了？”叶衔青起床没多久，声音还有些哑。
“去买早餐。”沈榆白看她一眼，匆匆收回视线。他这动作有些明显，怕叶衔青多想，忙追加一句，“先去洗漱，一会儿出来吃早餐。”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心思不单纯，昨晚又做了那些奇怪的梦，不大敢看她。
早餐很丰盛，包子，玉米，鸡蛋，粥，还有清汤面，沈榆白一样买了一份。不过，叶衔青还是觉得，他做的更好吃。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外面买早餐了？”吃饭间隙，她和他闲聊。
沈榆白正帮她剥鸡蛋，闻言，边将剥下来的鸡蛋壳归拢在一起，边回她：“我怕天天吃我做的，你会腻。”
“怎么会？我从来没这样说过。”
“你不说，有可能是不好意思打击我，可我总不能认为，你就是喜欢吧？”
“我喜欢的，你做的早餐吃不腻。”
“好，好，我知道了。”沈榆白唇角轻扯了下，笑意一下就从唇边蔓延至眼角。他将鸡蛋放进她碗里，哄小孩般的语气：“我下次给你做，好不好？你快吃，吃完送你去公司。”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看他的眼神变了。
这些暧昧和亲昵倒不是说以前没有，只是以往没有挑明，总有种隔纱隔雾的朦胧感。经昨晚那么一遭，好似湖面惊掠飞鸟，又仿佛雷光划破天色 。
一池被撞碎的月影，一场沾了情的秋雨，皆在为有情人指路。
送她到了地方，沈榆白侧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
叶衔青倒是没躲，只是一双长睫垂落，颤动着在眼睑处留下一小片扇形的阴翳。
她穿着浅绿色针织毛衫和毛呢长裙，不是昨天那套，是沈榆白帮她买的，放在他那里以备她不时之需。阳光落下来，更衬得她耳垂莹润白皙。
“去吧，我晚上来接你。”沈榆白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指节的碰触，单纯表达爱意的动作。
叶衔青点点头：“那我下班了告诉你。”
直到视线里那抹纤瘦的身影进了写字楼，沈榆白才驱车离开。
他今天心情很好，路上难得一见地打开了车载广播。进了公司，员工和他打招呼，回答的语调也比平日里轻快两分。
顾云容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放下手机，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还没开口，沈榆白竟然破天荒地主动和他打了招呼，眉宇间的舒畅挡也挡不住：“早上好。”
顾云容没应他这腔，他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悲喜，还真是不相通。他因为感情的事情被折磨得寝食难安，一天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时刻盯着手机，就怕哪会儿林汀突然回他消息了，他没看到。
这家伙倒好，一脸神清气爽，很明显是被感情生活滋润的。
“你这是和叶衔青表白了？她答应你了？一大早的这么高调，能不能稍微考虑下我们失恋人士的感受？”顾云容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公司后勤部最新采购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色泽鲜润，茶色澄黄明亮，一口下肚，唇齿间兰花香馥郁。一等一的名贵好茶，他却喝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沈榆白看出他情绪不高，也没计较他刚才的话，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你这一大早地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挤兑我两句话吧？”
“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要您顾大总裁有时间和精力就行。”沈榆白转动着手中的紫砂壶茶杯，神态悠然。
顾云容看出来了，他心情是真好，搁以往，哪里会听他说这么些废话，更别说还搭理他了。
顾云容觉得在他这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再问下去，约莫也是自找不痛快，干脆撂了茶杯，回到正题：“最近南郊有一块地马上就会批下来，那里交通便利，离城区也不远，周围又有天然的湖泊和山脉，最适合做别墅项目。”
顾云容对市场嗅觉敏锐，且一向又与项目背后的相关负责人员有走动，所以，他能得到这些最新的消息，沈榆白一点也不吃惊。
“具体细节邮件发我，我安排相关部门先做土地信息收集和初步判断。”一谈到工作，沈榆白立马就换了另一副架势。果断的，有条不紊的，勇猛的，上位者的本质。
“进来之前就已经发你邮箱了。”任务完成，顾云容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后面的就交给你了。为这事，我忙活了好几天，觉都没睡好，一会儿得回去好好补觉。”
他说完就起身打算走，沈榆白见他这副精神恹恹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你这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算了吧，还是不用了，”顾云容摆摆手，声音随着他往外走的步子逐渐有些模糊，“叶衔青劝都没用，你就更帮不上忙了。你们说的对，这事还是得靠我自己。”
沈榆白觉得他说的在理，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沈榆白为了今天能按时下班，把一天的工作安排的满满当当，中午吃饭的时间也没放过。甚至于为了保持效率，他午餐都是用三明治和咖啡来解决的。
下午，助理进来汇报工作，临出门前，沈榆白交代她：“今天晚上的会议帮我延期到明天。还有，以后晚上都不要再给我安排会议，有问题，尽量在白天工作时间讨论。”
说完，他担心还不够明确，又补充了一句：“下班后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时间处理工作。”
“……哦，好的。”助理应承下来，只觉得她这老板今日奇怪得很。
之前让她把会议安排在晚上的是他，下班后待在公司不走，一干就到半夜的也是他。如今这，转变得略显有些快呀。
能让一个人在短期内发生如此巨大且快速的转变，除了恋爱这回事，她想不到其他。
确实，谈恋爱这件事，没人比沈榆白更认真了。
算好下班时间提前在叶衔青公司楼下等着，奶茶和水果备着。又是开车门，又是帮忙系安全带的，叶衔青的两只手几乎就成摆设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些我自己也可以。”
“不麻烦。”他求之不得。
晚餐他们没选太远的地方，考虑到一会儿还要送叶衔青回学校，就在公司附近商场的餐饮层逛了一圈。
偶遇一家黄鱼面馆，当即便选了这家。只是吃完后二人一致觉得，若是单论味道的话，以后还是得去之前那家。
吃完饭，时间还早，沈榆白不想这么快就和她分开，费尽心思地在网络上搜索“情侣之间可以做的一百件事情”，最后发现，只有看电影这一条符合当下的情景。
其实看了什么电影，结束后，两人谁也没记住，隐约中感觉应该是部喜剧片。
不过具体看了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在那种环境下，两人视线的相撞和指尖的热度才是最好的纪念。
送叶衔青到了学校，沈榆白还是黏黏糊糊地不舍得和她分开。车里，他轻拉着她的手，一会儿说论文的事情，一会儿又交代工作，东拉西扯的，就是不愿意说拜拜之类的话。
因为是第一次，两人都有些害羞，只是叶衔青更甚，但她也没拒绝。指尖勾扯着，她几次想松开，都被沈榆白霸道地再次握了回来。
“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寝室该关门了。”叶衔青表明态度，可声音却没什么力度。虽说是催促，却因为语调太轻，倒显得像是娇嗔。
沈榆白拿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那抱一下，可以吗？”
叶衔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不吭声，沈榆白不敢擅自动作，只把指尖从脸颊移到了她的额头，轻轻拊了下，有点像哄小孩子似的：“走吧，我送你进去。”
他绕过了刚才那个话题。
沈榆白一直将她送到了寝室楼下才松开手，这也是两人确定关系后，他第一次将她送到这里。
他朝楼上扬了扬下巴，冲着叶衔青开口：“快上去吧，等你上去了我再走。”
晚夜有风，叶衔青的裙摆下端被团了起来，蹭着他的西装裤脚。她低头扯了下，趁他不注意，快速且小心地伸手抱了他一下，继而快步离开：“晚安。”
她的动作很快，等沈榆白反应过来时，怀中那佛手柑和茉莉混合的清香，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晚安。”他看着她的背影默念，唇角勾起，指腹轻轻摩挲着刚才她的发丝擦过的地方。
叶衔青一路红着脸进了寝室，她第一次做这种事，除了慌，还有一种更为明显的愉悦正从胸腔蔓延至大脑。
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她一进寝室就被林汀注意到了。叶衔青逃不过她的追问，三两下便老老实实地全都交代了。
没想到林汀倒是一点不惊讶她和沈榆白在一起的事情，反而是对她们如此慢的进展觉得疑惑。她和顾云容一样，还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叶衔青：“……”
是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