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起涟漪

    季漪漪小心推开门,那一刹目光与病床上的男人相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条纹病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脸色毫无血色。她几乎立刻退出去,准备去叫医生,却被男人叫住:“过来。”

    见她不动,男人又抵唤了声:“漪漪。”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季漪漪再也没法犹豫,含泪快步走过去。刚坐到病床边,就被他一把拉进怀抱,脉络分明的手臂锢住她,只有在他怀里感受熟悉的温度,她才觉得真实,嗓子已染上了哭腔:“吓死我了你……下次要在这样,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哭着想使劲锤他出两下气,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想起那天手术室里医生的反应,直到现在见到他,那阵后怕也并没有消散多少,她抱紧他的后背,嗡嗡道:“别再有下次了。”

    躺了三天,岑舟醒来感觉自己身体都是空的,没有虚实感,直到看见她,把她牢牢锁在怀里时,才敢松气,相比起她的梨花带雨,他的劫后余生还带了多少庆幸。

    岑舟珍惜地吻住她的额头,低喃道:“这三天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不认识我,也不要我,我追着你走,却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现在梦醒了,我还是觉得不真实。漪漪,我爱你。”

    不是大难不死之后的感言,而且他那一生没说出的告白。

    *

    有媒体爆出车祸的人是岑舟,他刚醒那天,医院外面坐满了记者,后面几天还有电视台亲自过来拜访岑舟,都被岑奶奶打了回去,季漪漪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每天都在病房陪着他,听着外面奶奶那起码还能活三十年的气势,她忍不住笑出声,将剥好的橘子喂到岑舟唇边:“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凶?”

    岑舟已经能下床走动,但是季漪漪坚持让他完全恢复才能回去,于是只能用一台笔记本电脑在病房线上办公。

    岑舟咬下一瓣橘子,顺着她的话抬头往门口看了眼,笑道:“那可能不能用凶来形容,爷爷在的时候,奶奶说的话,他可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那你呢?”

    “我从小被揍大的。”

    季漪漪笑出声,岑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下移:“这几天怎么样,小家伙没闹腾你吧。”

    “没有。”季漪漪摇头。

    “他很乖。”

    她没有任何的妊娠反应,也不孕吐,胃口还极好,如果不是那张B超单,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怀孕了。

    “算这小子乖。”

    季漪漪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早上肇事者家属来过,你当时没睡醒就没让他们打扰你。他们是过来求我们撤诉,一家三口跪在我面前,说愿意以其他方式补偿我们。”

    岑舟问:“你怎么想?”

    季漪漪低下头,顿了两秒:“我不愿意和解,她丈夫肇事逃逸,如果你再送晚两分钟,可能我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犯法了就是犯法了,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我并不认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事故,他一定有其他的目的,只是我现在没有证据。”

    “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你是受害者,应该让你知道。”

    岑舟捏了捏她的脸,拉她过来坐在床上:“之前怕你担心没告诉你,没想到我们漪漪这么聪明。”

    心中的猜想仿佛就要被证实,季漪漪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当时我就知道这辆大货车是特意往我开过来,于是拐弯利用遮挡物躲了半截,醒后我就叫人去仔细查了一下。”

    季漪漪抓住他的手:“是谁?”

    岑舟感受到手上的劲,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顿了几秒开口:“李溢水。”

    “前不久这辆大货车司机因为赌博在外欠了一百万的高利贷,还不上后跑回了老家躲债,刚好遇到了李溢水,谈了一笔买卖,之后李溢水给了他一大笔钱还上高利贷,说只要替他坐几年牢就行。一个司机不吃不喝好几年估计都挣不了一百万,只用坐几年牢就能拿到一百万,他当时估计还觉得赚了,就没想到以后将会影响他孩子一生。”

    季漪漪突然沉默不语,感觉到抓着他的力道正一点点松懈,就在要彻底松开时,反手抓住她。

    她不敢看向他,连嗓子也突然变得很干哑:“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李溢水是一个报复性极强的男人,因为自己将他逼得走投无路,他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岑舟。一切都是因为她。

    “漪漪。”岑舟放下电脑揽住她的肩往怀里带,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你怀孕之后变得这么爱哭,要是被妈跟奶奶看到,她又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岑舟,我发现自己对你一点也不好。”

    “的确。”

    怀里的哭声渐止,季漪漪挣脱着直起身体,有颗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她伸手抹开,认真的语气:“什么时候,哪些地方,你说出来,我改进。”

    “……”

    岑舟扯了句:“梦里吧。”

    季漪漪眨眨眼:“梦里?”

    岑舟面不改色控诉:“没错,梦里的你对我一点都不好,看都不看我一眼。”

    “……”

    “这也算吗。”季漪漪联想起上辈子,那辈子他们果真一点交集也没有,“那你还不是,在我的梦里,你可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这么算的话,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都算不完。”

    岑舟的目光变得有些冗长:“那就先算好这辈子。”

    *

    一个星期后,岑舟顺利出院,消息一传出,公司的股票也往上增了不少,还有专门的电视台记者在季漪漪微博下留言,说想采访一下岑总。三月春寒料峭,迎来了李溢水的审判,教唆他人杀人,职务侵占,种种罪名够他坐好几十年的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岑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季漪漪养胎这件大事。

    岑舟刚出院,他们就被奶奶硬压着搬去了老宅,季漪漪每天被人伺候着,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上顿燕窝,下顿鱼胶,吃了三天,她实在是看见这些就想吐。

    于是每日开始闹起了孕吐,到了半夜,时常难受到睡不着,在洗手间吐得眼泪直冒,岑舟站她身后,恨不得将她身上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心疼地替她擦掉眼泪,将调的蜂蜜水喂给她喝:“先喝口水顺顺,是不是很难受?太难受的话我们明天去趟医院,总这么吐也不是办法。”

    刚喝一口,季漪漪又弯腰全吐了出来。

    岑舟握紧杯壁,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帮我请个家庭医生过来,嗯,要快。”

    打完电话,将手机随意放置洗漱台上,替季漪漪拍着后背来缓解痛苦:“再忍忍,医生等会儿就到了。”

    医生到的时候,已经是快一点,她好不容易睡着,岑舟不忍心叫醒她,自己出去跟医生交流了两个小时。

    自从季漪漪怀孕后,岑舟便很少去公司,除了无法推开的重要会议基本都在家办公。季漪漪睡到隔天中午才醒,刚下楼就闻到一阵饭香。

    与她前几天吃的味道不一样,没有浓浓的补品味,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季漪漪循着香味走进厨房,却看见挽着衣袖正洗水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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