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晚的马路就像一面静下来的湖泊，车飞快行驶，很快就到了电影院。
岑舟去停车，季漪漪在门口等他。岑舟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人一起走进大厅，坐电梯直上三楼，今天看电影的人出奇地多，还得排队取票，岑舟找了个位置让季漪漪先坐下，“在这儿等我，我去取电影票。”
季漪漪抬头，就看见男人耸入人群，站在后面排队，身上是黑色大衣，像颗松笔直挺拔，周围人头攒动，他站其中，还是能一眼捕捉到。
依旧耀眼冷清，但身上多了烟火气。
入场后，两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岑舟刚刚还去买了爆米花跟可乐，季漪漪用手捻了一个爆米花放嘴里，“那儿不是有很多人在排队吗，你怎么买这么快。”
“用了点钱，买了前排的位置。”岑舟是这么说的，但季漪漪感觉他说的“点”没有这么简单，追问下，岑舟只好说，“我给后面排队的人都付了爆米花的账。”
季漪漪：“……”
这很符合岑舟的人设。
季漪漪看着他，好半响才摇头笑：“我现在觉得这份爆米花没这么香了，岑舟，你好败家啊。幸好是你有钱，要是你没钱，我可养不起你。”
岑舟很喜欢“养”这个字，愉悦显在脸上，他挑眉：“如果是你养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大手大脚。”
季漪漪直言：“说实话，我那点工资，养不起。”
岑舟轻笑了声，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我自带家产。”
“吃爆米花吗？”季漪漪这次没拍开他的手，捻了颗爆米花递他嘴边。
岑舟盯着她的手，余光瞄到左前方一对情侣，正亲密地互相喂爆米花，出于某种心思，他张嘴含住，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季漪漪连忙缩回。
电影要开始了，她看着屏幕，若无其事问，“是什么电影啊。”
岑舟：“不知道，我让秘书定的，我也是第一次来看电影，不清楚最近的排片。”
季漪漪有些惊讶：“第一次，之前没有跟女朋友来过吗？”
“漪漪。”岑舟突然郑重其事叫她的名字，微弱的光挡不住他灼灼的光，“我没有谈过恋爱。”
在你之前，乃至在你之外，我大概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坠入爱河的一天，除了你。
电影开场已经结束，步入正片，季漪漪没有看屏幕，只听见里面传出两声女生的尖叫，配着惊悚的音乐，她想，大概是某种恐怖片。黑暗中，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如同微弱的光，不敢过多暴露，手心里冒着莫名的汗，她轻轻地点头，小声说。
“我知道了。”
她不太好意思地辩解：“我不是故意问的。”
“我知道。”岑舟无声叹了叹气，“看电影吧。”
电影看了一小截，季漪漪便不太敢睁眼了，如她猜想的一样，是国外拍的恐怖片，尤其是镜头开始拉近，这种镜头，一转就是怪物的脸，好像每个恐怖片的导演都喜欢用这样的拍摄，主角每转一个场景，季漪漪的心就跟着提起。爆米花被她抱在怀里，根本没动几下，盒子的边角料都快被她扣坏了。
下一秒，怪物重新跳进镜头，现场不少观众被吓得叫出声，季漪漪也不例外，手死死捏着自己的衣摆，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直到，眼皮覆盖一个温热的物体，岑舟抚摸着她的头安慰。
他看着电影进度，问：“怪物走了，要不要睁开眼。”
季漪漪点头。
岑舟放开手，季漪漪慢慢抬起眼皮，刚睁开，怪物从背后钻了出来，咬住主角团其中一人，吓得季漪漪往岑舟怀里钻。
她从小就害怕看恐怖片，大了也依旧害怕。
季漪漪不小心撞到他的肋骨，引得他闷哼一声，“漪漪。”
季漪漪抱着他不肯撒手：“岑舟，我害怕。”
岑舟扭着身子，几乎是正面对着她，余光看到后排的观众，时不时往这儿看，无奈之下，只好拉着季漪漪走出影院。
到了外面大厅，岑舟拉着季漪漪的手直走出大门，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天台。
岑舟盯着怀里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没人了还舍不得从我怀里出来。”
“才不是。”季漪漪翁翁回他一句，吸着鼻子从他怀里出来，有点担心，“电影没看完，现在出来，会不会扫你兴致。”
岑舟看着她摇头。
季漪漪往四周到处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电影没看完，现在去哪儿逛。”
岑舟突然说：“季漪漪，送你个礼物。”
季漪漪还有点愣：“什么？”
话音刚落，暗黑色的天突然炸开一束烟花。
季漪漪昂头看，烟花的绚丽在空中开始绽放，震耳欲聋，光映在她脸上，一会儿紫一会儿蓝，像泼了颜料。她惊喜地跳起来，“哇，好漂亮的烟花！”
岑舟看着她重新展开的笑容，不自觉勾着唇角，手撑在栏杆上，听着她的欢喜，与她同赏。
三分钟的烟花秀落幕，头顶重新恢复黑色，季漪漪转头问：“是你放的吗？”
岑舟：“嗯。”
季漪漪可能缺少一点浪漫因子，犹豫说：“可是，城市不可以放烟花啊。”
刚营造起来的氛围被她一扫而空，岑舟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是啊，得罚好多款。”
季漪漪刚想说话，被岑舟打断：“季漪漪，你摸一下我的口袋。”
季漪漪顺着他的话，在他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拿出来看，居然是苹果。
岑舟不紧不慢说：“今天平安夜，答应送你的，收好了。”
季漪漪握着苹果，心里有阵热流淌过，暖暖的，有点想哭，“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他。
关于对她好这件事，岑舟乐在其中，有没有回报不是很在意，就是看到她因为一股苹果差点要哭的样子，岑舟有点措手不及：“不是，一个苹果而已，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你哭什么啊季漪漪。”
季漪漪忍住眼泪：“才不是，我只是有点感动。”
我好久没人这么被别人惦记着了。
“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岑舟正色。
季漪漪抬起雾蒙蒙的眼：“你问。”
“昨晚你说，你原本的名字不叫漪漪，而是唯一的一，那我以后是叫你漪漪呢，还是一一呢？”岑舟问。
季漪漪眨眨眼，没想到他居然是要问这个问题。她告诉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只是提起给他埋个准备，免得以后他知道的时候，会有点难以相信。
季漪漪珉唇问：“这很重要吗？”
“那你告诉过别人吗？”
她摇头。
岑舟：“那很重要。”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当然很重要。
季漪漪：“那还是漪漪吧，一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挺喜欢漪漪这个名字的。”
岑舟：“OK。”
下了天台后，两人在广场转了一圈才回去。
*
凌晨十二点，乌云密布，阴沉浓重，没一会儿便开始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劈下，雨粒像撒豆子般淅淅沥沥。季漪漪趴在枕头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困意全无。
季漪漪翻来覆去，第三次拿起手机看时间，尽管岑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去哄她，可一到入睡，叶须情那些话就往她脑子里钻。清者虽自清，被恶意造谣的无奈这辈子再一次经历，她还是很介意。
“季漪漪。”原本已经睡着的人突然喊她的名字。岑舟翻了个身，声音透着沙哑。
季漪漪不确认他是不是醒了还是在说梦话，慢慢挪了两下。外面闪电雷鸣，屋里光线很暗，单调的色彩却还是能勾勒出他的轮廓，五官清晰，双眼静静闭着，清淡又乖巧。
见他没醒，季漪漪放松下来，“还好，没醒。”
“已经吵醒了。”岑舟无奈。
季漪漪吓出声，“你醒的呀！”
季漪漪暗暗吐了吐气，捂着胸口小心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岑舟始终闭着眼睛，仿佛在用气音说话：“没。”
“那你怎么醒了。”
“雷声，还有你的叹息声。”岑舟好像有起床气，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没有叹气啊。”季漪漪悻悻说。
“……”岑舟抓了两下头发，眉头紧蹙，似乎有些懊恼，“你一直翻来覆去。”
季漪漪默了一下：“那你睡得着吗。”
岑舟闭着眼：“睡得着。”
“……”
岑舟是上天派过来专门跟她作对的吧。
季漪漪假装听不见，一脸认真，还挺为他着想的说：“那你跟我聊聊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你就睡着了。”
“……”
这姑娘挺霸道的。
岑舟认命问：“行，你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在你们眼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季漪漪趴着，下巴埋在自己手臂里，露着一双眼睛，认真看他，“是不是很坏，很讨厌。”
岑舟看了看她，没有回答，而是问：“这就是你睡不着的原因？”
季漪漪哎呀了一声，“你先别打岔，说说嘛。”
“那你问错人了，我对你并不了解。”岑舟说，“只是听说过，你这个大小姐是夜店常客，男朋友一大堆，脾气差，全身一堆的毛病，没了。”
季漪漪整个人不好了：“啊，这么差啊。”
“是吧。”
“哪儿有这么差劲，我现在改了好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岑舟轻飘飘说，“这些是别人的评价，想不想听我的。”
季漪漪闷声问:"什么啊？"
“矫情，又作又闹。”
季漪漪眨着眼睛，迷迷糊糊看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在要开口的迹象，啊了一声：“就没了？”
“单这些就已经够我头疼了，你还想要什么。”岑舟讪笑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漪漪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声，“之前有人夸我这是优点来着呢。”
岑舟眉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