祓除教堂里的咒灵后，他们一起去烤肉店庆祝。因为并不常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所以大家兴致都很高。一直到凌晨才回高专。

    日常作息规律的山崎凛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回到宿舍甚至都没有精力洗澡，直接整个人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坠入了梦境。

    再睁开眼时是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教堂。自己站在教堂的门口，有谁挽着自己的胳膊。

    教堂里的座位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最前面的宣讲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远远地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挽着自己的人开始往前走，她也下意识跟着往前走，走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穿的是婚纱，而且还穿了不是很合脚的高跟鞋。那高跟鞋磨到自己的脚趾了。

    她觉得这梦境十分的荒谬，作为梦境的主人她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随着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她看清楚了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梦里的天气很好，阳光穿过穹顶的玻璃洒落，他银白色的头发闪闪发光，她不只一次看到过的，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觉得十分美丽的。明明平时都戴着一副墨镜，总是会让不知情的人误认为是盲人，但是今天却摘下来了，那同样是银白色的睫毛和宝石质感的蓝眼睛就露出来了。他垂着眼睫看她，明明平时都吊儿郎当的，现在却能看出十分的深情缱绻。

    她迎着那目光走过去，身边的人松了手，她下意识看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直到在他面前停下，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他牵过她的双手 她甚至来不及挣脱，耳边就响起了不久前才听到过的结婚誓词

    “五条先生，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无论悲伤或是快乐，你都愿意永远爱护并珍惜山崎女士吗?”

    “我愿意。”

    “山崎女士，无论贫穷或是富有，无论疾病或是健康，无论悲伤或是快乐，你都愿意永远爱护并珍惜五条先生吗？”

    “我愿意。”

    “那么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就像今天所发生的那样，他闭上眼睛，称得上漂亮的脸渐渐靠近。山崎凛下意识把手抵在他的肩膀，但是却没有像今天那样一把推开他。是啊，为什么不推开他呢？

    在这种时候，山崎凛才猛地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所以当时为什么不想躲开呢?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想躲开一个男孩子的吻呢？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山崎凛得出了结论。

    原来我喜欢他啊，原来我喜欢五条悟啊。

    *

    认清自己的心意后，山崎凛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五条悟了。她甚至生不起追求他的勇气，他的肩上已经承担了那么多东西了，她不想再给他加上一个名为“不喜欢的后辈的追求”的包袱了。不想他因为自己的缘故困扰。

    打定主意的山崎凛整理好自己还未成长起来的少女心事，拿起刀去了训练室。不能做他的恋人，最起码要做他的战友。

    山崎凛并没有时间困扰太久，因为咒灵的活动越发频繁了，他们忙起来了。每天都为了祓除咒灵到处奔波，他们见面的次数都很少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天，又或是一个月吧，他们才又在医务室里见面了。

    山崎凛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很像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后，她受了伤躺在床上，前辈们围在床边看她，画面诡异的重合了，这点发现让她有些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五条悟注意到她嘴角的笑意，恶声恶气的问。

    “和那时候很像。”山崎凛像往常一样言辞简短，却让大家陷入了沉默。

    她没有意识到这凝重的气氛，她看了看七海，又看了看灰原，看他们都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都没事，恢复得也很快，不像某人。”五条悟注意到她的动作，下意识阴阳怪气。

    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可恶，明明是想关心她一下的，想让她别那么鲁莽，想让她好好保护自己的。我的嘴在干嘛啊！

    恶言恶语的五条悟被夏油杰捶了一拳拖了出去，这熟悉的一幕让山崎凛又忍不住笑意了。笑的时候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她忍不住呲牙咧嘴。

    硝子敲了下山崎的脑壳，“注意伤口，别笑了。”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伤口没有裂开，硝子也离开了医务室，他们三个需要一个能谈一谈的环境。

    一时间小小的医务室只剩下山崎，七海和灰原。灰原的表情一直很难看，七海也沉默不语，因为她是在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受伤的。

    山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不想他们这样自责，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七海前辈，灰原前辈，我没事，不用担心。”

    灰原这才好像忍不住了，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我们太弱小了，才没有保护好你。”

    山崎摇了摇头“咒灵的情况在意料之外，前辈们做得很好了。我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

    “前辈们没有保护我的义务，那不是咒术师的职责，所以也不用自责。”

    “那个时候很危险，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我们中的某人一定会死去，我不想那样。”

    山崎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嘴巴有点干，而且还有些累。七海贴心地递上水，山崎喝了一口轻声说谢谢。

    “我们中的某人一定会死去，那个人不可以是我和灰原，但是可以是你自己对吗？山崎。”沉默了许久的七海终于出了声。

    山崎像是被问住了，一时给不出答案。她想说是的，但是那样的答案对于生命的问题来说太过于傲慢，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在那种时刻，他们三个都被土地神牵制，如果不拼上性命是不可能有转机的。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前辈们死去，所以她斩断了被咒灵撕扯着的长发，强硬挣脱穿过腹部钉在地上的咒灵触手。她选择放手一搏，为两个更有可能祓除咒灵的前辈争取机会。

    虽然代价有些沉重，不过就现在的结果看来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现在被这么问，山崎凛也意识到自己一直忽视的性格里的缺陷。那就是比起自己的生命，她更在意别人的安危。

    她无措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沉默了许久，她最后说“对不起，前辈们。我累了，想休息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像是逃避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听到谁的叹息，然后是脚步声，最后门被拉上，这个小小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

    山崎凛睁眼看了看紧闭的门，在仿佛能溺毙人的静默里再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