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并不太平。

    新冠来势汹汹，四处肆虐，郑桥进入了封控阶段，草木皆兵。

    由九年级上学期升入九年级下学期的寒假，异常漫长，郑桥七中迟迟没有开学，别的学校也同样如此。

    周兰停止了工作，每日只能戴着口罩出门一趟，买一些蔬菜水果。

    好像哪里都不安全，人们对未知永远充满着恐慌。

    很快，郑桥七中开始施行线上网课。

    居家学习的日子充满单调，可空闲时间会留下很多，方便汪楚曦及时复习，及时整理错题。

    九年级下学期的主要任务是复习，备战中考。

    罗老师反复在家长群里念叨着回一句话：“现在是非常时期，也是一个弯道超车的好时期，自律的同学会变得更加优秀，相反......”

    电脑搬入了书房，汪楚曦每日坐在电脑前早读，上网课，完成作业。

    那天深夜，汪楚曦写完作业后复习到凌晨，周兰已经睡了。

    她悄悄用电脑登上微信，随手打字，给叶亦尘发送了一条信息。

    【你想考哪个高中】

    这时她才注意到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零点几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一个人静心学习的时候，全无外界干扰，她总会效率奇高，不知疲倦。

    最近她的学习状态，真的很好。

    本以为消息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微信那头很快给出了回应。

    【想和你考一个高中】

    看着屏幕上闪闪发光的字，汪楚曦情不自禁地托起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

    【这么晚还没睡啊，在干什么】

    叶亦尘回复：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汪楚曦笑出了声，同时，同样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今年中考，她要报考哪个学校呢。

    郑桥比较有名的高中有六所，排名前三的俗称“大三甲”，分别是——郑桥外语、郑桥一中、郑桥实验。其中郑桥外语位列第一，一骑绝尘。

    她一直争强好胜，有着当第一的心思。

    在学校，年级第一的宝座被顾心迟稳坐；在家里，有一个今年已经上高中的表哥，中考时考上了郑桥一中，周兰常常与汪楚曦的姑姑明争暗斗，两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更优秀。

    这样一来，汪楚曦愈发想将郑桥外语当作自己的目标高中。

    许久，像下定决心般，汪楚曦在键盘上打出自己的目标。

    【我想去郑桥外语】

    电脑那头的叶亦尘沉默了片刻，回应道：

    【我也会努力朝着郑桥外语这个目标迈进，和你一起加油】

    汪楚曦内心莫名生出暖意，以她现在的成绩，离郑桥外语还有一段距离。

    而叶亦尘成绩极不稳定，如果把郑桥外语定为目标，那这个学期，他必须花费百分之百的努力才有微小的可能考入郑桥外语。

    可此刻的叶亦尘不惧重大的压力，甚至鼓励她，相信她，愿意和她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他们好像再度回到了一年前的那段时光，那时的他们，一起为了进重点班而努力。

    那晚，汪楚曦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她和叶亦尘拿到了郑桥外语的录取通知书，她很开心，对叶亦尘说：“将来我们大学也要考到一个城市，这样就可以经常见面啦！”

    “你喜欢哪个城市啊？”

    可还没等叶亦尘回答，汪楚曦就被周兰叫醒了。

    “起来了，起来了，赶紧吃完饭，然后抓紧时间早读！”

    回过神后，汪楚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如果周兰能够晚几秒钟叫她，她说不定就能听到叶亦的回答，然后拿着梦中的答案去问现实中的叶亦尘：“你喜欢哪个城市啊？”

    这样很有趣，她也很好奇答案会不会一模一样。

    吃早饭时，汪楚曦一边用吸管喝着牛奶，一边回忆昨晚那个甜甜的梦境，历历在目，无比真实。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和叶亦尘考入了同一所高中——郑桥外语，就这样想着，她笑出了声，呛住了自己，连连咳嗽。

    “你干嘛呢？”周兰皱眉询问。

    “妈，我要考郑桥外语。”汪楚曦认真地说着。

    郑桥每年中考，压力极大，学生多学校少，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能考上“大三甲”“小三甲”这六所高中的其中一所是很多人的梦寐以求，谁又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进哪所高中呢？

    可这一刻，汪楚曦生出了这样的底气，她要努力，和叶亦尘一起努力，考入郑桥外语。

    从那之后，汪楚曦更加努力学习。上网课时认真听讲，作业按时保质完成，将作业写完后开始整理错题，学习到深夜。

    看到汪楚曦整日像打了鸡血一般，晚睡早起还依旧精力充沛，周兰无比欣慰。

    只是周兰不知道，每日写作业与复习时，汪楚曦总会悄悄地打开电脑，与叶亦尘视频。

    每次，她与他简单聊几句后，双方就开始保持安静，投入学习，时不时遇到不懂的问题，叶亦尘会问她。

    凌晨两点时，汪楚曦将今日的任务完美完成后，电脑视频中的叶亦尘还在拼命学习，浑然忘我。

    “叶亦尘，都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她轻声对他说，像是不忍打破夜晚的静谧。

    “我想再学一会。”他说。“楚楚，你知道吗，我初一的时候没怎么努力，现在要想名列前茅，必须加倍付出才能赶上来。”

    “你也别压力太大了，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她知道叶亦尘想和她一起上郑桥外语的信念有多么坚定，她也知道，他愿意为了她拼命努力。

    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是她与他的约定，也是她与他的默契。

    “叶亦尘，你知道吗，罗老师前一段时间在群里说，今年因为疫情，中考题可能会比往年简单。”她这样说，是为了让他放宽心。

    “嗯，我也看到。可是楚楚，你有没有想过，题出得简单的话，分数线肯定会猛增，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我必须要拼进全力。”

    说着，叶亦尘抬头，两人隔着屏幕对视。

    “楚楚，我想和你一个上一个高中，是真的很想，很想。”

    “我知道。”汪楚曦错开与他的视线，低下头，看向桌角。

    “楚楚。”

    “嗯？”

    “我很想你。”

    “知道了。”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我天天和你视频，你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吗？”

    “那不一样。”叶亦尘轻声反驳。

    “怎么不一样了？”

    “隔着屏幕，没有面对面真实。”

    汪楚曦笑了，他总有他的道理。

    疫情之下，一切都在悄然发生改变。为减少人群大规模聚集，体育考试与理化生实验考试取消了。

    学校迟迟不开学，有传言称至少要等到清明，家长群里的家长们开始焦虑，称孩子在家没有在学校效率高。还有不少家长闹到了郑桥的教育局，希望能推迟今年的中考。

    而她与叶亦尘，在不知不觉间，关系变得更近。

    终于，疫情得到了初步控制。

    根据上面的指示，郑桥七中九年级在清明节过后开学了。

    刚开学，学校就进行了一场考试，考查学生们在家学习的状况。

    考场上，四处一片哀嚎。

    考试结束后，大家都说自己没有考好，不过事实谁又知道呢？很快，考试结果公布，在不少人成绩下滑的情况下，顾心迟依旧是第一，汪楚曦紧随其后，位列第二，与他没差几分。

    第三名与第二名的分数明显断层，第四名与第五名，第五名与第六名，第六名与第七名......全都是这样。

    叶亦尘由重点班末尾进步到了重点班第十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罗老师变得严厉起来，在讲台上训话：“我就知道，有好多同学在家上网课的时候，视频一开，立刻睡觉。”

    说到这里时，台下一些同学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成绩退步了很光荣是不是！”

    见罗老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班里顿时鸦雀无声。

    “可依旧有同学遥遥领先，你看看人家顾心迟，再看看人家汪楚曦，对了，这次还有叶亦尘同学，进步很大。”

    汪楚曦和叶亦尘的名字被并列提起，刚安静下来的台下同学就开始发出起哄声，还有不少目光投向汪楚曦和叶亦尘所在的方向。

    “安静！都瞎起哄什么！”

    汪楚曦紧张地拢了拢头发，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等到大家不再注意她时，她微微转头看了叶亦尘一眼，叶亦尘也在看她。

    她立刻转回头，然后抿嘴笑了。

    训话完毕后，罗老师发下来一张纸，让大家分别将三个志愿写下，作为报名时的参考。

    郑桥的中考可以填三个志愿，大家都遵循着“冲一冲”“稳一稳”“保一保”的原则。

    于是，汪楚曦将前两个志愿分别填写为郑桥外语和郑桥一中。

    一上午很快过去，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时，罗老师突然站在了教室门口，喊了一声：“叶亦尘，来我办公室一趟。

    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汪楚曦，或许在众人眼中，她与他联系紧密。

    看到罗老师表情严肃认真，汪楚曦也很疑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