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张牙舞爪挠他一顿，“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急性子，我得马上知道答案，否则心脏长时间保持紧张，如果真出什么事，你可真是高水平谋杀。”

    “我不。”齐稚蹲在门口换鞋，一晚不见，鞋柜里多了几双男士休闲鞋，“你还是换身衣服比较好。”

    他抬眼打量着我的穿着，“这么出去多少有点不合适。”

    呵，对女性穿着评头论足的家伙会是什么好人？

    “我就要这么出去，如果你嫌丢人，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只顾着呛他，忘记了看一眼自己穿得到底是什么。

    “你确定？”齐稚自顾自系鞋带，连眼神也没给我，“你开心就好。”

    我当然不确定，出门倒垃圾都要换双皮鞋，怎么可能穿着老爷爷套头衫和老奶奶碎花裤出门？

    “等我。”眼看齐稚就要穿好鞋了，我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T恤和工装短裤，早两年我也是打定主意要健身的人，只不过买了装备，就闲置了计划，没想到方便了齐稚。

    抄起钥匙在手里晃荡，我真搞不明白，世界上竟然真会有这种人，完全不顾别人死活，还能让人听他使唤。

    “想好跑几公里了吗？”这家伙走在前面按下电梯。

    “我答应你了吗？”还是想耍赖皮。

    “你可以不答应啊。”齐稚耸耸肩膀，“但你好像没什么谈条件的资格诶。”

    难道残忍的话用蜡笔小新的语调说出来就会好些吗？

    是的，会好很多。

    “一无所有的人就不能讨价还价吗？就算无法改变不平等合约的现实，还不允许人挣扎了吗？”我靠在电梯墙壁上，瘪着嘴反问，希望两个问句能增加气势。

    “可以是可以，但不会改变结果，因为你又没有砝码。”

    电梯的镜面按钮条映出他不咸不淡的表情，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没有砝码也可以谈判，因为我相信你有良心。”

    回头冲他俏皮一笑，这招叫四两拨千斤，懂不懂。

    如果这都不中招，那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因美色才跟我回家的了。

    “好吧，我有良心，三公里，24分钟你可以看完。”齐稚眨眼的频率明显错乱了两秒钟。

    我得意洋洋，什么良心，我看你有色心，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成交。”

    五星花园旁边就是一个五星公园，面积不大，如果跟快走的大爷大妈们保持相同的速度，大半个小时也足够运动完了。

    刚绕过广场舞的区域，我看了眼手机，开始计算结束的时间。

    谁知道转眼就是一只大手从我手里把手机抽了出来，行云流水地揣进了他的口袋。

    “你干嘛？”

    “就三公里，你打算什么时候跑完？”

    我左脚尖点地，踢了踢石头，“又没规定时间，你急什么？反正今天肯定会跑完。”

    “管珞，晚上七点半我要看电视的，你六点前不跑完，咱们那个约定就失效了。”

    齐稚抬手做了个看手表的动作，低头一瞥才发现根本没有手表。

    我笑了，“谁说会失效？你七点半要看电视管我什么事？”

    他一本正经，“我说会失效。”

    “好吧。”聪明的女孩要学会见好就收。

    但我确实没什么运动的天赋，一直很羡慕龚慧那种浑身是肌肉的身材，看着又瘦又健康，可是我们家没有这样优秀的基因，我只有纤细的骨架和一甩就会动的肉。

    齐稚如果喜欢这样的，那为什么要找我呢？还是说他就享受那种雕刻别人的过程？

    事实证明，运动的确能解压，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我胡思乱想的范围远远超过了这些日子睡前的emo。

    齐稚的运动软件开着外放，时不时传来几声“您已经运动……，平均……”

    他小腿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保持了很久的运动习惯，和我保持相同的速度挺难的吧，就这么看，算个绅士。

    我对他改观没几分钟，齐稚加速冲刺，一溜烟没影了，连个预告都没有。

    剩我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赶，直到差距过大失去希望，干脆开始走路，走了一会儿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真像说好要互相陪伴的情侣，一转眼就剩下一个，难道就因为体力上的差距，被剩下的才总是女人吗？

    说好一起跑，结果抛下我一个，就像情侣出轨一样无法原谅。

    我才不要像个怨妇一样在原地等他，毕竟我还可以回家，于是稍微坐了两分钟我就用视线锁定了一辆共享单车。

    什么视频不视频的，难道比出轨还严重吗？

    谁能想到一摸口袋，竟然没有手机呢？

    气愤挠头，现代社会最简单的囚|禁手段就是劫持一个人的手机吧。

    我认命走回原地，主动放弃走回家这一选择，因为困在原地总是要比逃亡来的轻松一些。

    短短五十米，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这家伙可能真是某个星球来的间谍，他们认定我的手机里藏有改变世界的机密，于是使了出美男计来忽悠我。

    “管珞，喝水。”当齐稚在五分钟后拿着矿泉水出现时，我脑海里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他带领着另一个星球来和我同归于尽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不想接他的水。

    “不渴？”齐稚收回手把水拧开，“喝吧，满头都是汗，脸红地跟没上色的红烧肉似的。”

    无语！“不会用比喻可以不用。”我翻了个白眼，接过水喝了一口，“你跑哪去了？”

    “便利店呗，还能去哪？”

    我就多余问这一嘴，“手机给我。”

    “一般人跑完步不应该没力气生气吗，你怎么还越跑越气？”齐稚咕哝一句，拉过我的手，放上了两个手机，“我手机没密码，视频你点开相册就能看见。”

    嘴角在失控的边缘，想要继续黑脸，可开心的力量为什么如此强大，总能把严肃的心情变得幽默。

    “我回去再看。”为了不让齐稚看见我的表情，我迅速起身留给他一个雀跃的背影。

    最终还是选择走路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走就一点也不累。

    *

    也不知道晚上七点半是什么黄金时间段，总之齐稚忽然间变得不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纪录片。

    我终于找到机会去上厕所，解开了齐稚的手机锁屏，和夏娃一样，如果我呆在伊甸园，那么我也一定会去尝尝金苹果的。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颠倒炫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象，朦朦胧胧啥也看不见。

    手指不受控制开始拉进度条，随机停下，结果音量爆炸，一个带着睡意的男声挣扎着喊道：“管珞，你大晚上钻我这儿干吗？”

    厕所里都是这一句的回声，即便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暂停且调低了音量，依旧尴尬地想死，救命，这不是一睹厕所的门就能锁住的音量啊！

    一分钟后，世界依然很平静，我心惊胆战地选择继续播放。

    画面在一阵混乱之后终于平稳，睡眼惺忪的我出现在视频中，手里抓着男士的T恤，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

    “你到底要干吗？”男声已经清醒，声调里带着被侵犯怒意。

    屏幕前的我无地自容，如果他拿着这个去警局告我，我是不是要蹲局子了，看着看着就想哭了，原来我真的是变态。

    “齐稚，你好帅哦！”这个在法律边缘试探的女人还没有收手，她对齐稚的锁骨指指点点，“不然我们结婚吧，反正你也跟我回家啦！”

    真是个晴天霹雳啊，眼睛还没睁开就敢说这种话，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个。

    下一秒，“你说真的？”那个男人突然平稳了语调像是在认真考虑那个女人的提议。

    “不过啦，多少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你得告诉我，你做什么工作，以前住在哪里，有什么证书，上哪个大学，爸爸妈妈叫什么，干什么的，然后，你把证件都拿过来，我们就可以结婚啦。”

    音量渐渐降低，这个女人倒在男人的胸口，睡了过去。

    “你是真不知道世界险恶啊，不然的话你就是个诱饵，想让我这辈子都被刑法审判。”画面里，齐稚捧着我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

    “结婚就可以了对吧。”他自言自语，我靠在他肩上。

    “那管珞，我们就真的结婚吧。”

    “我叫齐稚。以前是个纪录片导演，就是拍的很烂很烂，哪里都住过，有钱的时候哪里都是家，大学考过四六级，其他都没有，就挺差劲的，本科在北城大学，研究生退学了，也没必要说。”

    镜头里出现齐稚的脸，“你还问我什么来着，对，我爸爸叫李元礼，妈妈叫齐淑，李元礼是大学教授，齐淑有自己的公司，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

    “如果你醒了还承认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视频结束了。

    信息太多，厕所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怎么面对齐稚之前，我不打算出去了。

    偏偏他这个时候来敲门，“管珞，我想上厕所，你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