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儿逐渐西斜,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曙光渗透晨雾,钻进树叶间的罅隙,折射到玻璃窗户上。

    淦霖霖生物钟到点,意识开始醒了,可因宿醉头昏脑涨,费力掀了掀眼皮,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又撑不住合上。

    磨蹭了好一会,她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还揉了揉眼睛,目光闪烁地打量陌生的环境。

    瞬间,她完全清醒过来,“蹭”了一下,第一时间掀开被子,确认身体没有异样,衣服也还在,深深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她眼里满是狐疑,腹诽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睡在一张陌生人的床上?”

    冥思苦想间,淦霖霖视线落在床头柜的一杯蜂蜜水,顺手拈起贴在柜面的便利贴。

    她细细打量着便利贴上的文字:喝杯蜂蜜水,有助你缓解宿醉的头胀感!沛宇。

    面对沛宇行云流水恣意的笔迹,她目光停留在“宇”字末笔向左竖钩上,笔迹收笔给人沉稳的感觉,她不由回想每次沛宇恰到好处的关心,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暖意还没热乎,被她脑海浮现一连串问号给淹没,明明昨晚参加行里的庆功宴?她怎么会来到沛宇家?还怎么会睡在沛宇的床上???

    她十根手指插进发间,揪着头发都快被薅掉了,始终无法回忆起来,沛宇见到昨晚她醉酒窘样,也不知怎么想她?也不知道她有没做过火行为?

    她双手抱头,使劲挠了挠头,苦恼不已!

    良久,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时间不可以逆流,喉咙一阵干涸,同时不辜负沛宇一片心意,起床喝完了蜂蜜水,拎着她手提包,硬着头皮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她轻轻扭开门把手,在门缝探出个小半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做贼般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走出来。

    在干净透亮、装潢豪华的大房子里,她看到敞开门的书房,还飘来淡淡的沉香,甚是好奇走进去。

    在宽敞整洁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是大玻璃罩着一尊巨大的沉香木,远看是千年古树的树干,抬脚走近细看仿佛人背影的形状,阵阵的沉香着实令人沁人心脾,越闻越喜欢,越闻越上瘾。

    正当她沉浸在沉香气味中,窗外捎来一阵风,将书桌上的文件吹得哗哗响,旁边的相框忽然“啪”地一声栽在桌面。

    她收回思绪,闻声走了过去,将伏案的相框扶正,视线直接落相框里的相片,眼睛不由睁大,这正是他们投标会上的大合照。

    在大合照里,她高挑、白皙,长相姣好在众多女子中还是比较出挑,沛宇身姿挺拔俊逸、样貌矜贵无比耀眼,两人并肩站着轻而易举抓住人的目光,她在看镜头,沛宇在看她,眼中一片温柔之色。

    淦霖霖第一次见到这张相片,回忆起当天她的确感应沛宇在看她,可她不敢看沛宇,没想到相机把这幕录了下来。

    沛宇为什么单单将这张相片放在他的书桌?有什么纪念意义?是一时兴起?还是刻意为之?

    沉思片刻,淦霖霖又盯着相片停留几秒,一缕晨光从窗外洒进来,打在相片上,沛宇温柔看着她的头像存在感更加强烈了。

    她忍不住抬起指腹摩挲相片中的沛宇,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照耀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脸不由微微发热。

    片刻,她退出了书房,路过房子其他地方,发现每一处都是一丝不苟,没有什么生活痕迹,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她估计沛宇应该外出了,不太确定,还是试探性唤了几声沛宇,没有回应,悬着的心放下,长长吁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在沛宇面前她莫名有点怂!

    思前想后,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沛宇外出,索性来个不辞而别,避免面对面的尴尬!

    在玄关处,淦霖霖正做开门动作时,门“嘎吱”一声从外往里缓缓推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入眼帘的是沛宇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少年明媚的样子,她脸一下子红到脖子,心里不由流淌一阵不可言说的悸动。

    两人不早不晚刚刚好打了个照面,沛宇看着她猝不及防的模样,手里还拎着手提包,很容易识破她打算偷偷溜走的诡计。

    淦霖霖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似笑非笑,迟疑道:“Hi!”

    沛宇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直接戳破她的伪装,一副想看她在自己面前窘迫的模样,明知故问:“怎么?想不辞而别,一走了之?”

    她的确如沛宇所说不辞而别,可她没可能直接承认自己没交代不靠谱,甚至忘恩负义吧。

    “为什么每次见到沛宇都碰上这样尴尬社死场面?”淦霖霖一脸犯难,内心不断呐喊:“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谁来救救孩子我呀!”

    在沛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逼视下,淦霖霖有种无形的压力,显而易见,内心含泪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沛宇看着她眼波流转,脸颊鼓起小河豚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完全盖不住,耐心地在等她的回答。

    她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很忙,一面装模作样来回摸门把,一面神情紧张又谨慎看着沛宇,解释道:“怎……怎么会呢?正想给你开门!”

    沛宇往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就两个拳头近,甚至可以听到彼此呼吸声,给她台阶下,“那好巧,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

    淦霖霖看着沛宇眼眸亮得灼人,“呵呵”两声搭上句,“是好巧!”

    对视两秒,她显然招架不住,故意转过身来,目光跳开沛宇的视线,寻找一个落脚地。

    沛宇实在忍不住笑了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淦霖霖目光落在客厅里的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心想用她拿手的技能转移沛宇的注意力,同时做她擅长的事情她会变得自信且从容。

    双脚比脑子转得快,她像逃兵般径直走到钢琴旁,摸了摸熠熠生辉的黑白琴键,倒吸一口冷气,试图用憨笑掩饰尴尬。

    沛宇轻松自在的眼神看着她,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好奇她要做什么。

    在短暂的安静中,淦霖霖赶紧没话找话道:“哈哈……哈哈,这么精致的钢琴,我弹一首《感恩的心》答谢您昨晚收留之恩!”

    沛宇还是没有说话,迈开大长腿,一步步朝她走来。

    同时,淦霖霖笑得极不自然,只想用些肢体动作缓解无形的尴尬,顺势向沛宇一面唱着“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一面摆着手语动作。

    几秒间,沛宇越来越靠拢她,眉宇间渐渐显露出一股坚定的神色,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淦霖霖手举到半空中,发现她动作挺傻的,窘迫地往钢琴另一边后退一小步,沛宇却往前走进一大步,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

    往日沛宇冷峻,举止儒雅绅士,今天极其反常破天荒对她不依不饶,直接逼近她抵住钢琴,困她在这方寸之间,叫她无路可退,她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

    沛宇微微弯下腰,嘴角挂着一抹暧昧的笑意,目光深情凝视着她,笃定道:“既然要答谢我,就要弹奏我指定的曲子!”

    见成功转移尴尬,淦霖霖偷偷地喘口气,就差拍着胸脯了,立马满口答应:“没问题!在你的地盘,你做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话一冲出口,她意识这话有歧义,猛地收住了嘴。原本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万事好商量,暗想脑子被驴踢了,眼里闪过对自己词不达意的懊恼。

    沛宇甚是喜欢看她束手无策的模样,唇角笑意更浓,乐道:“爽快!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在钢琴前弹《大鱼》,那今天我们四手联弹《大鱼》。”

    刚夸下海口,虽说钢琴是她拿手技能,《大鱼》的曲子也非常熟悉,可四手联弹还没有试过呀。

    不过,她不想这么快自己打自己的脸,只能接招赶紧结束这一切。

    沉思间,沛宇嘴唇往前移了移,几乎快要吻上她的唇瓣了,定格住了。

    喘息之间,淦霖霖的心脏快要蹦到嗓子口了,周身的血液循环得极快,明明早上很清凉,她却觉得皮肤发烫得厉害。

    “怎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的身体没地可退了,唯有脑袋往后仰了仰,迟缓道:“不,不过分!那我就在沛总面前献丑一番了!”

    说完话,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地咽了咽嗓子,眼神欲盖弥彰飘到别处。

    沛宇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腕。

    不知为何,她没有拒绝沛宇的牵手,亦步亦趋跟着沛宇走到钢琴椅前。

    黑色的钢琴椅很长且宽,两个人一同落座,空间还绰绰有余。

    在钢琴前,有一面一层楼高且超大的落地窗,黑色的钢琴斜靠在窗边,弹钢琴的人抬头就能将窗外枝叶繁茂,花园旖旎风景尽收眼底。

    适时,一束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折射在黑色的琴壳上,沛宇看了一眼谱架上《大鱼》的那页琴谱,抬手平移稍偏她的位置。

    原本手控的她,之前每次和沛宇见面的场面不是窘迫就是尴尬,未曾留意过沛宇的双手竟如此漂亮,修长白皙,突出的青筋,骨节分明,简直就是梦中情手,让她挪不开眼。

    在清晨阳光下,沛宇看着她奶白又透亮的皮肤,逐渐深情地注视着她,看得出神。

    一阵晨风拂过来,吹起了琴谱的一角,淦霖霖收回视线,指了指琴谱,“你弹这,我弹这!”

    “好!”沛宇眼神柔和,听从她的安排,随即声情并茂地重复着电影里的旁白:“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

    气氛一下子就烘托起来,一个眼神对视,他们抚在琴上的手,瞬间默契地弹奏起来了。

    第一个音出来,有种深海的感觉,淦霖霖刚开始肢体还有所拘束,随着轻柔、舒缓的旋律徐徐道来,身体不自觉活络起来。

    沛宇完全放松的神态,手臂与她手臂若有似无碰撞,她也被感染得轻松自在。

    渐渐地,他们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像鱼儿在大海自由畅游。

    他们第一次四指连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弹奏出的旋律,有种浑然天成的默契,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每个眼神、每个举动都沉浸在每个音符里,积淀在彼此内心的情感逐渐释放,连空气都变得旖旎,仿佛四手联弹就是为他们俩发明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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