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主事，谢谢主事！”林白高兴地拽着谢宓就要磕头，也算完美演绎人设了。
主事和士兵收了银子只顾着高兴，都没注意谢宓就往地上蹲了蹲，压根没给人拜。
谢宓心里是不满这样安排的，她本意是想和林白一起去后方内务……
军营里的市场行情，林白也是有所耳闻的。他虽然不知道疏通关系需要多少钱，但还是能感觉到只赚不亏。
故而林白哪里还肯给谢宓机会作妖，他死死掐她手腕，见她不肯跪，也连忙站起来，压根不给谢宓开口的机会。
谢宓闹别扭想挣脱开林白，愣是没成功。
……
两人被安排到集结处，那里还有十几个人等着。
大家都是新兵，年龄相差却很大，但大同小异，都是没办法被逼来的。像林白和谢宓这样主动进来的还算少数。
领着两人的到达集结处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士兵。见人群骚乱，还特意拿林白和谢宓做文章。
“参加崇王军可以吃好喝好，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看到没有，咱们这两个小兄弟，就是主动来的。人家可比你们有远见多了！”
这年头主动当兵的是个怎样的境况，在场人可都不是傻子。士兵的一番话没引来好感，还为林白和谢宓拉足了仇恨。
林白这时想躲也来不及了，看管的士兵为了让众人听话，给足林白二人特殊待遇，分发崇王军新兵粮的时候，也先给了两人。
林白和谢宓领到了两个肉包，要知道，肉包不到十个，而且是士兵们的口粮，其他新兵，领的还都是馒头。
林白顾不得那么多，扭头就跟谢宓狼吞虎咽起来。士兵见状还好心给两人递水，怕他们当场噎死，丢了他们脸面。
自从穿越到这里，林白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以前看不上的肉包子，如今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既视感。谢宓也不例外，大小姐哪里吃过这些粗食，可眼下只觉得香气扑鼻，饿得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吃完分发的口粮，原地休息了一刻钟，集结的护送兵就带着众人出城。
这就是崇王的高明之处。崇王军占领兴州，为了避免手下士兵掠夺百姓，引起反抗，特意让士兵驻扎城外，等挟持官员征到足够的兵力，再针对富户，让富户主动出钱免灾，投靠自己。此计屡试不爽，回报高风险小，还不会激怒朝廷，立刻引发征讨，可比东边叛乱的泰王得人心多了。
林白和谢宓就这样混在人群中，被带到了东城门外的驻扎地。
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黄昏，金色阳光下，驻扎营地的泥地更显刺眼。
说是什么大军驻扎，场面落在林白眼中，就跟西方难民营差不多。几个破旧的帐篷，露营大锅饭，多是穿得破破烂烂的新兵，好不容易见到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拿着长枪戒备的也不是外面敌袭，全是里面的‘自己人’。
林白安慰自己，古代生产力水平也就这样了。
因为林白这一批人到得晚，到达后营里取消了对他们的训练和操练。十几个人等在营地栅栏门，等候士兵汇报，给他们划队分牌。
就在等候的空档中，一个十四五岁，面露痞像的瘦弱男孩接近了林白和谢宓。
男孩名叫赵康，身边带着两个差不多同龄的孩子，三人都是一个村的。因为他家是猎户，会点拳脚功夫，很有主意，村子里的两个孩子，一路上都以他马首是瞻，很是信服他。再加上他敢主动担事，邻村的几人也都看他脸色。在林白和谢宓这两个主动投军的人出现前，赵康很得看守士兵的重视，年岁不大阅历不够，渐渐就有些飘。
赵康不爽林白，挑事道：“你们是主动投军？别是饿死鬼来吃最后一口临终饭的吧。”
赵康等人都是附近村子被‘举荐’被‘抓捕’来的，多少有些抱团心理。见赵康去找两人麻烦，也都默不吭声看好戏。
众人心里有怨，又不敢往崇王军撒，欺负林白这样的弱小，能让他们平复内心，出口恶气。
林白就知道那两个包子不能白吃。
林白赔笑道：“都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我看兵爷称赞的时候，你们心里挺乐呵的啊？不乐意？要不要我帮你去给兵爷说说？让兵爷放你们回去？”赵康故意威胁两人。
赵康从小就是孩子王，干活出力，身体好，为人还有孝心，村子里的人对他多有称赞。他习惯当领头人，遇见林白这种冒头的，自然要敲打恐吓一番。
只是赵康也没料到，林白还在弯腰讨好，他身边的矮冬瓜却是站不住了。
“好啊！你帮我们去跟兵爷说，谁不说谁是孙子，我们在这等你。”
谢宓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说话本不该如此粗鲁。可谁让南州谢氏尚武，家中兄弟书读得再多，手上也会比划两下子。谢宓又是主家嫡系唯一的女儿，表哥表弟哪个不让着她。她与同辈关系好，私下少不得听几句浑话。
谢宓牢记自己要装男儿，叉着腰粗着嗓，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你！”赵康急了，撸起袖子就拽谢宓衣领。“这小子欠教训！”
林白见状慌忙阻拦，抓着赵康的手腕，挤在两人中间，深怕赵康扯了谢宓衣服，让谢宓第一天就漏了陷。
谢宓就是传说中的心怕嘴不怕，惊得脸色发白，还不忘‘哼’赵康一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干嘛！想对康哥下手！”赵康的两个同村小弟更是颠倒黑白，拉扯着林白手臂，指着他鼻子骂他。
“是不是想打架！来啊！上来比划比划！”
护送的领头士兵不在，其他护送兵都懒得理事。他们见林白等人有了摩擦，观望着，随口警告了一句。
“唉！那边几个！干嘛呢！”
赵康闹事的两个同村人静了下来。赵康以为林白会退，正想着等他一让，就趁机打谢宓一拳。但他抓着谢宓的衣领啊，林白想让都不敢。
赵康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林白，心里默想着，‘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是个怂蛋，竟然也有这样的骨气’。
谢宓见有人撑腰，仗势变成了硬骨头。她偷偷从林白身后冒头，瞪向赵康。“怎么不说？没本事？”
谢宓是有些挑事的天赋在的。赵康当下正是急于立威的时候，被谢宓架在火上烤，哪有往后退的道理。
于是赵康大声朝护送兵道：“兵爷，这小子说他不是自愿来的，想回家！”
林白被赵康这一嗓子喊得也失了神。原本没想管的护送兵见都闹到自己眼前了，便举着长矛走了过来。
“谁说想回家，报上名来！军营岂是尔等玩闹之处！小心军法处置！”护送兵威胁地看着林白三人。
还没等赵康指着谢宓指认，谢宓就挣扎大喊道：“兵爷，是他嫉妒我们自愿来的，分得肉包子，故意找我们麻烦。我们兄弟俩打从心里敬佩崇王，做梦都想来崇王军当兵，怎么会像他们一样，只想着回家呢！”
赵康被谢宓的无耻震惊了，周围被逼拉入战局的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显然，护送兵即使不信谢宓的话，也更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大胆小儿！”护送兵长矛一伸，重重打在了赵康后背。
赵康被吓得连忙松开手跪下。“兵爷饶命！”
护送兵借此威慑众人道：“都给我老实点！这里是崇王军的地盘，当兵不是儿戏！谁敢再生事，小心打断你们的腿！”
“不敢了兵爷。”
“兵爷，我们都很安分，没有闹事。”
“兵爷，是他们这些孩子不懂事……”
护送兵终于满意眼前情况，离开时还狠狠瞪了赵康一眼。赵康等护送兵离开才敢抬头，同村两人连扶都不敢扶，就站一旁看着。
赵康眼看自己的权威被打破，瞪着谢宓狠狠威胁道：“你小子给我等着，等到没人的时候……”
谢宓整理着衣襟，得了自由越发嚣张，挑眉道：“是吗？”
“兵爷！”谢宓又故意大声喊了句。
赵康顿时有些缩了。
“怎么了！”护送兵关注着情况，随口应了句。
林白忙上前，接话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兵爷，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已经去给你们拿营牌了，都耐心等着。”护送兵自然不会傻到被人利用，老实当个□□的角色。好在林白懂眼色，护送兵决定不跟他们计较。
谢宓那头还不服气，朝赵康挑衅地抬下巴。
‘怂蛋！’
谢宓骂人的话被林白捂嘴阻止。
林白有种养狗人的心酸。这狗仗人势的既视感怎么这么强，再犬吠下去，他就要松开牵引绳让她自己去扑咬了。可想到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连人都敢杀的模样，林白又很怂地不敢试。
算了算了。
好男人不跟女斗。
林白心累的安慰自己。
赵康被谢宓气得差点昏头，两人的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赵康咒骂道：“两个穷酸乞丐！不想回家？只怕连家都没有，没人要，都是睡狗洞的吧！”
赵康说到了谢宓的伤心处，谢宓气急要往赵康身上扑。
“好了，够了！”林白不得以用了劲，勒着谢宓的脖子，低声叱责她。
这一路来，林白总是忍让着谢宓，谢宓陡然被他一训，顿时有些委屈。
谢宓不再往前冲，而是委屈埋怨地看了林白一眼。
“来，来，都集合！分营牌了！点到名字的上来！”就在这时，前去领营牌的护送兵回来了。
“王宝！备卫军孙百长四队。”
“李贵！备卫军陈百长一队。”
“……”
“赵康！备卫军孙百长五队。”
“王大富！备卫军孙百长五队。”
随着营牌分发到手，众人各自站队。赵康见林白跟自己分到一处，威胁性地朝林白举起拳头。
“王大贵，内务那边暂时没铺位，晚点我再给你送内务营牌……”护送兵最后才点到谢宓，压低声音跟她嘱咐。随后护送兵大喊道：“你跟着这一队！”
赵康忙着向林白示威，没注意护送兵对谢宓说了什么。他猛然听到让谢宓进自己一队，以为谢宓也是一起的，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就这样，十数人里只有少数几人被分给了陈百长，领路的士兵说陈百长是新来的，而孙百长领兵多年很有经验，能跟着孙百长是他们有福了。事情真假无法确认，众人被分开，依照分配的几队送往不同的营帐。
……
林白和谢宓也是运气好，军队里的帐篷很小，十人一队，一队一帐篷，他们加上谢宓刚刚好十人，省得跟下一批人挤，林白和谢宓也不用分开。
林白进入所谓的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就是四根木头用破布搭起来的棚子。棚子左右各有五个床铺，中间的小过道只能勉强走人，恭桶就放在入口处，刚走进去就能闻到很大一股异味。
护送兵将新人送到帐篷就算结束了任务，也没有安排分配床铺的说法。林白根据自己高中留校的丰富经验，一把拽着谢宓往最里面的床铺冲。
林白一动，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大家纷纷抢夺里面的位置，林白把谢宓安排在了最里面，自己则睡在她旁边阻隔其他人。
赵康反应慢了些，但同村的人速度快，给他占了一个铺。位置就在林白和谢宓的另一侧，正好中间的位置。
“这里漏风……”谢宓上了床铺，戳着最里面床铺旁的小洞。向林白发牢骚。
林白观察其他位置，说实话，这‘帐篷’，就没有哪一面是不漏风破洞的。
“选好了就不许再改！”赵康听见谢宓的抱怨，一锤定音，没给谢宓反悔的机会。
毕竟谢宓那个位置离恭桶最远，虽然漏风，难保有人会愿意更换。
赵康就喜欢看谢宓吃瘪。
谢宓其实也就是抱怨，并没想换。她虽然闹腾，还是很怕自己身份暴露的。她知道林白让她睡在最里头是为了她好，她才不换呢。
不过，刚刚林白帮着外人，她还是生气！
谢宓想着，扭头不肯再搭理林白。林白有些无奈，因为不懂哄人，决定装作看不见。
在帐篷里，众人的床铺都是竹床，有些运气差的，选到的竹床摇摇晃晃、咯吱作响。大家都沉浸在新住处的‘探索’中，分发的被子有股难掩的脏臭味，盖着仿佛都粘手。
五队的几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家里条件再困难，吃不饱睡不暖，但至少干净。骤然遇到这样的环境，心里落差不小。
如此更别提谢宓了，她瘪着一张嘴，活像别人欠她百八十万似的。
“盖这被子，身上不会长虫吧……”谢宓嫌弃不已，边说还边配合地挠了挠手臂。
林白其实也没好多少，只是想到好几天没洗澡的自己，洁癖瞬间又好了不少。
这被子……应该比他干净。
“从今天开始，睡最里面的负责倒恭桶！”
赵康压根没想让谢宓好过，刚停歇没多久，就开始给两人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