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她们会问这种问题。
室内声音嘈杂，乔汐耳根不由有些发烫。
她拘谨坐在座位，眼角余光下意识扫视过某处昏暗角落。
随即沉默低下头，拽着衣角小声说：“我，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啊……”有人稍显遗憾。
稍缓几秒，那人又揶揄说：“大冒险的话，就选在场男生告白吧！”
混在某位同学鬼哭狼嚎的歌声中，这句话并不清晰。
但贺知许和祁倬目光同时在黑暗中，似不经意地投射过来，落在她身上。
少顷，祁倬率先切掉正播放的歌曲，掐灭手中烟后，走到几位女生身边。
“我替她受罚。”
他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刚才掐烟的那只手，利落拿起桌上啤酒瓶，凑到唇边。
他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瓶子“咔哒——”一声撂在桌上，“沾酒就醉的体质，就别玩这种无聊游戏了。”
祁倬淡淡扫了眼她，神色莫名地说完后，回到点歌位置。
手指在点歌台轻轻滑动，选了首《庐州月》来唱。
他声线微哑，小烟嗓，唱起这首歌，别有一番味道。
周围同学神色各异，都心领神会地看出点不同寻常。
有人后知后觉，凑到一起小声议论：“诶，不对劲，在学校看他俩十分不合拍，怎么除夕倒一起出来玩？”
“是啊，祁倬态度好像也不大对劲，平日里一副大少爷做派，哪儿见着过他帮别人解围？”
听人当面讨论，乔汐顿觉十分尴尬。
她礼貌笑笑，忙借口说不想再玩游戏，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角落里，贺知许松松衣领。
等她坐稳，突然伸手攥了下她腕子，小声说：“这里空气不好，偷溜出去透口气？”
他眉眼间带着笑意，拿出一捧东西轻轻放进她手心。
借着昏暗光线，乔汐一眼看出手心里是一捧烟花棒。
他从哪儿变出来的？
她哑然失笑。
未答话，便觉得腕上一紧。
贺知许拽着她起身，悄悄走到门口偷溜出去。
墨蓝夜空中，星星寥寥无几，散发微光。
那几年过年比现在有氛围。
大街小巷，到处挂着大红灯笼。
抬头能看到不知何处燃放的绚丽焰火。
大朵大朵绽开在天边。
出了KTV朝右边走，有很长一段楼梯。
在昏黄路灯笼罩下，清静安谧，旁边围墙隔开寒风，是躲懒的好地方。
两人走到中间楼梯位置，贺知许特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报纸，展开后垫在楼梯上。
“干净的，坐吧，他们应该还要玩一会儿。”他顺势坐在旁边地上。
乔汐：“谢谢。”
刚坐下，贺知许就掏出打火机，说：“我帮你点。”
他指着她手中烟花棒示意。
“好。”乔汐点头。
放下手中那捧烟花棒，从中选了两根拿着横在她和贺知许中间。
贺知许则拿着打火机悬在烟花棒下。
“啪嗒——”
大拇指轻轻按动。
小簇火苗瞬间窜出，跳跃到烟花棒末端。
贺知许收回手，烟花棒末端忽地绽开金黄色的冷光。
一下子照亮对面的少年。
他抬眸望过来，微微弯下的眼中光彩流转，除了璀璨焰火还有她。
在细微焰火燃放声音中，乔汐微愣。
“怎么了？”贺知许问。
“没，没事。”乔汐低头笑了下。
忙不迭将手中烟花棒转去另外一个方向，“就是觉得咱俩刚才动作有点危险。”
话音落下，手中烟花棒燃放无几，乔汐又拿起一根烟花棒续上。
风不知从何处刮来，些微凉意。
此时此刻，是独属于两人的时光。
贺知许额前碎发被风拂过，不知想到什么，他跟着笑了下，轻喃道：“是有点危险……”
温和声音落到风里，被缓缓吹散。
乔汐看着手中跳跃的焰火，未曾有反应，似是没听到。
—
烟花棒燃放完后，将近零点。
贺知许刻意看过几次手表。
当指针走向零点零分零秒，天上顿时燃放起各式各样的焰火，每家每户在一起庆贺新年到来。
刹那间照亮台阶上的两人。
乔汐抬头看五颜六色的焰火，连脸侧都染上焰火颜色。
而贺知许转头看向她。
在焰火轰响声中，他喊道：“乔乔，新年快乐！”
“希望……”
他话刚起了个头，突然身后响起更多喧闹声。
同学们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三三两两站在他们身后，一起冲着天空大喊：“新年快乐！！！”
贺知许笑着摇摇头，叹口气后，伸出到乔汐身前的手缓缓收回放进口袋。
他扶着乔汐刚站起身，许嘉宁和祁倬一同走到两人身旁。
许嘉宁看着满地燃放完的烟花棒，忍不住揶揄：“好啊，背着我们偷溜出来放烟花？”
乔汐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焰火将她脸衬得发红：“许哥，新年快乐。”
“只有她新年快乐？我们呢？”祁倬挑挑眉。
“大家都新年快乐！”乔汐郑重说。
“唉，说好带你们来唱歌，最后钱花了，你们俩倒躲在这儿吹冷风，真是看不起我。”祁倬悠悠叹口气，“我不管啊，必须有下一场。”
许嘉宁跟着在一旁应和：“正好，离贺知许住的地方近，去他家？”
“诶？”乔汐不解看向贺知许。
他家不是和她家同一个方向吗？离这里近的话，岂不是南辕北辙？
“行吧，正好前段时间买了饮料零食。”贺知许勉为其难点点头。
随后低头小声向乔汐解释：“是我单独租的房子，贺女士不在家时，我就住这边。”
乔汐：“哦。”原来是这样。
贺知许笑笑：“已经很晚了，你是要去我家，还是我送你回去？”
过了凌晨12点，好像确实有点晚。
但她还真有点好奇贺知许家里会是什么样子。
乔汐敛下眉眼，一时难以取舍。
许嘉宁见状，立马揽过她肩膀下楼梯，“走吧，这次就咱四个，你还怕贺知许能吃了你啊？”
乔汐脸一下涨红，“没，没有，许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等等我啊。”祁倬随后跟上，“对了，你喊她许哥，把我放在哪里？”
“我不管，以后你喊我倬哥，再不济喊我祁哥哥也成。”
乔汐闻言，皱起眉心，回：“李卓卓，你好像比我还小两个月？”
“看来年纪最小的是你，以后要不要喊我贺哥，我罩着你。”
贺知许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刻意拉远凑到乔汐身边的祁倬。
这番话话虽是对祁倬说的，但他眼睛却放在乔汐身上。
正巧乔汐看过来，便一下对上他幽深目光。
她匆匆扭头看向另一边，贺知许摩挲着手指，唇角上扬，唇边梨涡都有种意有所指的味道。
—
贺知许家确实不远。
不过十分钟，走过两条街后，便到了。
他租的单身公寓，一楼。
门一敞开，就有股清冷的橘子味钻进鼻腔。
家具不多，一眼望过去，整个家里简单整洁。
和他这个人一样。
“拖鞋在柜子里。”指指门口柜子后，贺知许抬手从上面柜子里拿出一双粉色毛绒拖鞋放在乔汐脚边。
“下面柜子只有男款，你穿这个吧，贺女士买的。”
“啧。”许嘉宁在一旁朝他翻了个大大白眼，换鞋后走到客厅。
乔汐匆匆道谢，紧随其后。
茶几旁异常大的零食箱率先映入眼中，和整间屋子的简约冷淡装修格格不入。
再看箱子里，各种零食堆积成小山。
乔汐随意扫了眼，竟发觉每一种都是她爱吃的。
她看着走去厨房的贺知许背影，蹙眉暗想：他又不会预知未来，肯定只是两人口味相同罢了。
“杵在那儿坐什么，快过来坐。”许嘉宁喊了她一声。
熟练地打开电视播放喜剧电影，放下遥控器后，又在零食篮里翻找零食。
“真搞不懂，他之前一直说这些是垃圾食品，最后还不是口是心非？”
许嘉宁讪讪说着，抬头又喊道：“贺知许，多拿几瓶饮料，要凉的！”
他不爱吃这些？难道是怕节日家里来小朋友才准备的？
乔汐暗自点点头，接过许嘉宁手里的零食。
“正好我前几天买了扑克牌，贺女士好像也留了麻将在家里……”贺知许端着水果饮料出来，自然打开一罐橘味汽水，递给乔汐。
乔汐只顾着听他说话，没在意手中汽水，下意识抿了口。
清凉滋味慢慢融进胃里，她后知后觉：“这是酒？”
满脸诧异地去看成分配料表，一眼瞟见罐身上标的8度后，她脸色当即变得通红。
许嘉宁边吃薯片边回：“8度算什么酒，明明就是饮料。”
再一错眼，就看到旁边乔汐闭着眼睛醉倒在沙发上。
“不是吧，8度也能喝醉？”她惊讶喊了句。
祁倬抱着手臂，默默叹口气：“一口就醉体质，神奇吧。”
他看了眼表，“她这一觉，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
少顷，贺知许开口：“客厅休息不好，扶她去卧室睡吧。”
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乔汐睡哪里显而易见。
祁倬本能想拒绝，但想到让她在沙发睡，伸不开腿，环境又嘈杂，肯定特别不舒服。
便点头同意，说：“我扶她。”
贺知许：“我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僵持。
“把我当死人了？”许嘉宁冷笑声，直接上前打横抱起乔汐。
抱她进卧室里，为她脱掉鞋袜外套，盖好被子后，才轻轻掩门出来。
三人在客厅打扑克吃零食，看电影，乔汐就在屋里安稳睡着。
一直到凌晨五点，乔汐感觉口渴。
闭着眼总觉得身边乱糟糟的，像有人在不停说话。
尽力睁开眼睛后，看到门口影影绰绰，瞧不大真切。
她坐起身，顺手打开床前台灯。
灯光亮起的刹那，门口两个人顿时僵住，齐刷刷扭头朝她看过来。
“贺知许？祁倬？”
乔汐满脸疑惑。
她努力揉眼，醒醒神，才发现两人此时姿势多糟糕。
贺知许将祁倬抵在墙角处，双手牢牢禁锢着他。
而祁倬比贺知许略矮些，再加上满脸悲愤神情，更让人浮想联翩。
可……这不太可能吧？
等等，好像那些零食……祁倬也蛮爱吃。
乔汐微侧过头，清清嗓子。
犹豫着问：“你，你们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