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同路客栈。
谢灵翻身下马，把牵引绳递给迎上来的小二，大摇大摆地走进客栈。
定好房间，放下行李后，谢灵噔噔噔地跑下楼吃饭。
后到的几人走进客栈就看到谢灵一个人吃得正香。
燕游走过来点了酒，对上看向他的四道的视线，笑道：“吃完去我房间说”
谢灵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眼皮抬都没抬。
吃到一半的时候，屏风后传来说话声。
“听说没，法恩寺找到了那份出世的残卷”
这边几人动作一顿，谢灵喝了口酒，继续慢慢吃着。
那边有人回道：“那岂不是已经直接修炼了？”
“谁清楚啊，你是不知道因为这个有多少门派找上门了，空慧大师非说没有，谁信呐”
周奕声垂眸，淡淡道：“这不是好东西”
谢灵轻点头，“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边继续说着，“这不，已经在法恩寺僵持好几天了，估摸着空慧大师快要坚持不住了吧”
“就没有门派帮他们吗？”
“唉，墙倒众人推啊”
杨凌彻抿唇，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道：“我们要去帮吗？”
对上两位师叔看过来的视线，他眼神澄澈清明，没有丝毫闪躲。
燕游愣了一下，看向谢灵，“我刚刚以为我看到了大师兄”
杨凌彻：“……”
谢灵放下筷子看他，“你打算怎么帮？”
杨凌彻沉默了。
谢灵接着道：“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在说谎，如果他们真的有呢？”
顿了一下，燕游开口，“他们没有”
几人看向他，谢灵双眼微眯，“你确定？”
燕游点头，“我确定”
谢灵轻点头，“行吧，快吃吧，这家店的糖醋肉味道真不错”
燕游无奈摇头轻笑。
酒足饭饱后，燕游房间里。
几人围在桌边坐着，谢灵单手撑着下巴欣赏着对面垂眸认真吹着热茶的周奕声。
燕游开门进来，谢灵这才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周奕声下意识松了口气。
燕游在桌上放下一张牛皮图，“这是我听到残卷的消息后，沿着消息查出的路线”
周奕声蹙眉，“所以，法恩寺是有人故意传出引开视线的？”
燕游点头，“之前我抓了一个七星宫的弟子，他说他们宫主元越彬非常突然地说要闭关，甚至于在当天下午就闭关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他给元越彬送饭的时候撞见过他拿着一个牛皮图在琢磨，牛皮图背后写着一个音字”
宫沛疑惑，“能信吗？”
周奕声认真道：“不管能不能信，七星宫得查”
谢灵认可点头，“那明天就查？法恩寺那边呢？”
几人一时沉默。
见状谢灵轻叹，“明天我，嗯……奕声，还有阿沛，我们仨去七星宫。凌彻，你和阿赭明天跟在三师兄后面去法恩寺”
燕游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为什么不是你去法恩寺？”
谢灵眨巴着她的大眼睛，一脸真诚，“要是元越彬已经练了残卷，你打得过？”
燕游一噎：“……”
顿了下，她看向杨凌彻，“你是宗主首席弟子，这个身份有用些，懂吧？”
杨凌彻点头，“嗯，我知道”
任务分配好，谢灵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
看着几人纷纷离开的背影，周奕声停住脚步，转过身又坐下，看向收起牛皮图的燕游，“三师叔”
燕游卷好牛皮图，“嗯？”
“小师叔的武功是一直都比我师傅高吗？”
抬眸看进他充满求知欲的双眼，少年乖巧得不像话，燕游笑道：“差不多吧，这么好奇？”
周奕声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前就总听师傅提起你和小师叔，三师叔你和我师傅比呢？”
“我啊”燕游耸肩，“我不行，我是最差的”
“真的？”
燕游笑了，“我有骗你的必要？”
周奕声皱了下眉头，转而展开笑颜，”没关系，我们保护你“
见他这副天真的表情，燕游倒是觉得有些感动，少年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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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灵轻轻摇着扇子下来的时候，周奕声和宫沛都准备好了，见状谢灵轻笑，“你偷偷去别人家都大白天去？”
两人一愣，宫沛疑惑出声：“那我们白天去法恩寺吗？”
谢灵点完早饭，收起玉扇，“当然不是，万一出不来怎么办？以防万一，我们得留在这救他们”
周奕声了然，“所以白天他们去法恩寺，我们在外面守着。晚上我们去七星宫，他们守着？”
谢灵轻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要是打不过元越彬，总得有人给我们收尸啊”
宫沛吞了吞口水，“小师叔，那个元宫主真有那么厉害？”
谢灵摇头，“他本事一般，但如果他习得了残卷，那便一切未知”
顿了下，她轻声道：“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点头不语。
法恩寺外的一家酒楼里，三人靠窗坐着。
宫沛撑着下巴看着往寺门走的三人，“他们能行吗？”
周奕声看向谢灵，谢灵刚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边嚼边问：“看我做什么？”
周奕声抿了抿唇，“他们能行吗？”
谢灵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糕点，又香又甜，就是有些腻，她拿起面前的茶，淡淡道：“我觉得不太行，你们呢？”
周奕声看了一眼看向自己的宫沛，“三师叔我无法做评价，大师兄口才不太行，但头脑清楚，二师兄能说会道，就是说话比较气人”
宫沛认可点头，“对啊，我就怕二师兄那张嘴一时没把控住，把他们点炸了”
谢灵轻笑，“不如我们来思考等下怎么捞人？”
周奕声和宫沛：“……”
法恩寺里，众说纷纭间，一个穿着一身浅青素衣的青年背手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少年郎，走在前面那个右手持剑，后面的腰间挂着一个酒壶。
青年走到空慧大师身旁，朝他们拱了拱手，“在下燕游，苍京南门下三弟子”
说着他看向空慧大师，“我与师侄路过灵州，听说法恩寺有师祖所著海音卷的残卷，特来寻回”
空慧大师无奈，“实在抱歉，那份残卷并不在寺中”
“那在寺外？”腰间挂着酒壶的少年问道
空慧大师看向他，摇头，“法恩寺内并没有残卷，也没有人知道残卷下落，贫僧确实不知是何人传出谣言”
燕游垂眸不语。
杨凌彻看向众人，“既然空慧大师这么说了，各位还要如何？”
一个左手持剑的中年男人往前走出来，“说没有就没有？无风不起浪，谁知道是不是真没有？”
王赭轻笑出声：“那你们想如何？把法恩寺从里到外翻个遍？”
中年男人看向身边众人，哄闹声又起。
燕游抬手拍了拍空慧大师的肩，“大师放心，傲月宗不会冤枉任何门派”
王赭拍了拍桌，拔高音调，“好啊！翻啊！翻个遍没找到呢？法恩寺所受屈辱你们又当如何？！”
对上他们的怒视，王赭勾唇一笑，“是不是无论哪个门派都可以这样被搜查？那我们傲月宗是不是也可以此为由去各位门派搜查？”
众怒难平，一个老头跺了跺自己的拐杖，怒斥道：“黄口小儿！海音卷自流入江湖便是谁也习得，傲月宗纵有再大本事也惯不得你如此口出狂言！”
杨凌彻和王赭：“……”
还真是头一回见如此光明正大不要脸的。
燕游轻笑，“谁也习得？”
众人三三两两出声，“难道不是吗？”
燕游无奈摊手，“既然如此，何不让空慧大师他们先？毕竟是法恩寺先找到的啊，对吧？”
对上他的视线，空慧大师欲言又止。
王赭接话，“没错，既然谁都可以，那总得有先来后到吧？”
众人嘀咕着的时候，空慧大师轻叹，“可本寺真的没有残卷……”
杨凌彻看向燕游，燕游耸肩。
燕游满脸写着：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王赭打断他们的队内聊天，“我说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法恩寺真的没有残卷？这种谣言花点银子就能传出来”
顿了下，偏头对上空慧大师的视线，他又道：“如果是你们找到了残卷，难道不会保密？会不会……你们有人贼喊捉贼？”
杨凌彻眨了眨眼，轻蹙眉头看向众人。
燕游轻轻点头，勾唇笑了。
半晌，一个中年男人开口，“如果法恩寺有呢？空慧大师如何自证？”
空慧大师蹙眉不语，脸色很是难看。
王赭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说当如何？”
“如果空慧大师同意，我们可以留下弟子在法恩寺暂住”
王赭蹙眉，“阁下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空慧大师紧紧盯着他们，半晌沉默。
那人笑了，“傲月宗若是不放心，也可暂住”
燕游看向空慧大师，“大师同意吗？”
空慧大师沉默，就在他快要妥协的时候，燕游出声：“既然大师不同意，那么傲月宗便也不会坐视不理”
那人皱眉，“怎么？傲月宗这是要动手？”
燕游看向杨凌彻，无奈道：“动手我们也打不过你们这一群人啊”
王赭接道：“江湖人自来都是比武论输赢，若是今日我们赢了，你们必须离开”
那人不屑哼笑，“当真好大口气，傲月宗如今也能狂妄至此？”
王赭挑眉，“这么看不起我们傲月宗？”
话音刚落，他推了推杨凌彻，“这位是我大师兄，傲月宗宗主赵梦江首席弟子，阁下可要与他比试一番？”
燕游眨了眨眼，他这卖队友的本事当真是得了谢灵真传。
杨凌彻极有礼貌地朝那人拱了拱手，“请赐教”
法恩寺院内，一众穿着僧袍的僧人站在燕游他们这边，另一众江湖人士则站在另一边。
法恩寺外酒楼。
“怎么进寺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谢灵转身朝小二招手，“法恩寺里怎么了？”
小二了然，“听他们说里面在比武，说是要看看久未出世的傲月宗如今实力如何呢”
周奕声唰地站起身，“不行”
谢灵撑着下巴抬眸看他，“什么不行？”
“我们不去看看吗？”
闻言宫沛看向谢灵，谢灵拿起玉扇，笑了笑，“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周奕声着急，“我怎么可能只眼看着？”
谢灵看向宫沛，“你也想去？”
宫沛点头，“嗯，得去。”
见她不动，周奕声皱眉，“三师叔也在里面啊”
谢灵挑眉一笑，“所以呢？”
两人愣住，见状谢灵展开玉扇站起身，“走吧，去瞧瞧热闹”
跟在她身后，只听见她淡淡道：“别把自己想得太弱，傲月宗曾也是江湖第一门派”
两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是”
法恩寺院落旁的屋顶上，谢灵一掀衣摆在屋檐旁坐下，宫沛站在她斜后方，周奕声在宫沛身旁坐下，看着下面的打斗场面。
谢灵轻轻摇着扇子，“看吧，那些人没你们想得那样强”
杨凌彻单手收剑，回到燕游身旁，燕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之前杵着拐杖的老头走上前，他捋了捋胡须，“老朽不才，愿为一战”
谢灵扬了扬眉，宫沛疑惑道：“这老头也能打？”
“那是无极宫的长老，章泰”谢灵轻笑，顿了下，她接着道，“章泰以前和大师兄比过，不相上下，也不知这么些年有没有点长进”
宫沛皱眉，“那大师兄他们？”
谢灵勾唇不语。
燕游无奈笑了笑，“小辈们的比试，章前辈凑什么热闹啊”
章泰哼笑一声：“谁说只是小辈们的比试？你不能打？”
燕游挑眉，“章前辈这么看得起我？”
章泰：“废话少说，你打不打？”
空慧大师上前一步，“贫僧愿一试”
燕游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
空慧大师收回佛珠，捂着胸口咳出瘀血，寺内僧人扶着他回到一边，杨凌彻立刻蹲下身替他诊脉。
见状燕游眉头微蹙，看向站在那没有离开的章泰，无奈道：“章前辈？您不歇一歇？”
章泰翘着胡子嗤笑，“该你了”
燕游正要上前，王赭拉住他的胳膊，“三师叔”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头的武功有点厉害，空慧大师在他师傅这一辈是排得上名号的，燕游不一定是老头的对手。
燕游朝他安慰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怎么？各位这是都打算仰仗章前辈了？”
章泰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我今日就要替苍京南教导教导他的徒子徒孙，又如何？”
燕游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其实在一开始看到章泰的时候他并不惊讶，他只是没料到空慧大师竟然敌不过他，也没料到这老头竟然倚老卖老。
不过，燕游忽然抬头往他的左上方迎着日光看过去，看向背着光在屋檐旁坐着的那人，他嘻嘻一笑，牙齿白得晃人眼。
今天应该还是可以很好收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