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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

    南周,太和十七年秋。

    凌江城是南周国的南方城市中最为富饶的一座城,此时主街道行人来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作为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醉春楼的一层已然座无虚席,忙得团团转的小二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立刻迎了上去。

    走在前面腰间挂着个酒壶的公子看向他,扬起一个笑容,“我们去二楼”

    小二点头:“好嘞!二位这边请”

    二楼木雕围栏处,王赭看着对面人放在桌边的七寸长的短棍,笑道:“七寸棍怎么也带上了?”

    周奕声看向楼下的热闹,眼里满是好奇,“顺手就带了,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宗门大会的吗?”

    王赭看着小二放好酒杯,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听说这次梧桐山庄举办的比以往的都要热闹”

    正在给他们上菜的小二闻言接话,“那可不是?梧桐山庄在外云游六年的庄主回来了,这不都是奔着黄庄主去的嘛”

    周奕声拿起酒杯尝了一口,酒味没有想象中的浓,十分合他的意,满意地又一口闷掉,接而看向小二问道:“是说三大宗门都会来吧?”

    “是啊”小二点头,忽而他又压低声音小声道:“据说无心阁的都会来呢”

    王赭蹙眉,“无心阁?他们来做什么?”

    周奕声示意小二去忙,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边雕着银色花纹的七寸棍,“许是黄庄主邀请了吧,难不成还会不请自来?”

    王赭不置可否,拿起筷子吃菜。

    “以前师傅参加宗门大会都不会带我们,这次我可得好好地看一看是有多热闹”

    听见他的话,王赭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没一会,他们身后那桌传来说话声,两个大汉都扯着大嗓门。

    “无心阁?周潇潇死后他们不就蔫了?这回还敢来这蹦哒?”

    “我倒是听说他们的新阁主是个厉害的”

    “你都在哪听的这些胡话,像这种魔门□□就该灭他个干干净净!”

    这义愤填膺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在他们桌边停下,是个扎着双发髻的少女,她偏头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块头比她大了许多的大汉,“无心阁也是你们这些废物可以评头论足的?”

    大汉正要发作,少女快速转过身,站到了周奕声这边,她看向那两个大汉,语气格外平静,“你们应该庆幸我们阁主今日不在这,这话若是让她听到,明天这凌江城墙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二位给我们的惊喜呢”

    她的话太过放肆,着实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说出口的话。

    两个大汉被她气得咬牙,立刻起身朝她追了过来,少女刚退两步就被楼梯口走过来的一个男人捉住了后领。

    男人一身暗红色装扮,散着的长发简单地打理了一下,面容冷峻。

    “闹什么?”

    少女委屈,抬手指着两个大汉,“他们说阁主坏话”

    一旁的王赭挑眉,偏头和周奕声对视上。

    闻言男人放开她,看向两位大汉,客气拱手道:“不知二位是否说过我们阁主的不是?”

    那位说无心阁蔫了的大汉扬了扬下巴,“说了,怎样?”

    男人脸色一沉,忽而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那二位就死有余辜了”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只见眼前闪过一个红影,下一秒他们便捂着咕噜咕噜不停冒着温热血液的脖子倒下了。

    周奕声和王赭皆是愣了愣神,他的动作很快,周奕声勉强才看清楚他两指间的刀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

    男人扔掉刀片,看向周围的人,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说着他朝仍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小二扔了一锭银子,“劳烦打扫一下,莫要影响了其他客人”

    接着,他们就这么看着少女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旁下楼离开。

    闹剧后,周奕声放下筷子,“没食欲了”

    王赭喝了口酒,“这就是无心阁的人?好生放肆”

    几个小二赶忙过来收拾尸体,两个路过的客人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大汉,止住小二盖白布的动作,弯腰端详片刻后惊呼道:“这不是城门口贴着告示的通缉犯吗?!”

    闻言周奕声起身朝尸体走去,刚刚背对着他们,他并没有看清这两位大汉的样貌。此时看着那脸色依旧和活人无异的两张脸,周奕声挑眉笑了,“还真是那两个通缉犯,二师兄你说巧不巧?”

    王赭想起今天入城时,这家伙和小师弟特别积极地跑到告示区那去看都贴了些什么,无奈失笑。

    过来致歉的老板无奈,“这种事其实并不常见,遇上了都会报官,至于衙门管不管得了,我们老百姓也没法说”

    王赭:“……”

    老板走后,周奕声轻叹,“这里果然不比贯阳,在贯阳但凡谁家丢了个扫帚都得闹得不可开交”

    王赭给自己的酒壶装着酒,“怎么,这就觉得没意思了?”

    周奕声摇头,语气有些怅然,答非所问,“刚刚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知道他在想什么,王赭晃了晃自己的酒壶,“师傅不是说了,我们足够自保,怎么突然就不自信了?这不像你啊”

    周奕声收起自己的七寸棍,继续夹菜吃,只是动作又快又猛,仿佛吃了这些菜他就能功力大增似的。

    见状王赭轻笑,不忘叮嘱,“慢点,没人和你抢“

    -

    落云客栈,周奕声和王赭走到他们师傅房间门口,刚要敲门,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正是他们的大师兄杨凌彻,看到他们,他勾唇转身,“刚好师傅让我看看你们回来没,进来吧”

    进去后,二人朝坐在桌边的赵梦江拱手行礼,“师傅”

    赵梦江颔首,“坐吧”

    他们坐下后,赵梦江看向他们俩,“醉春楼的事我听说了,你们怎么看?”

    王赭蹙眉,“虽然是通缉犯,可这也太放肆了”

    赵梦江看向异常安静的周奕声,“奕声?”

    周奕声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师傅,在江湖上这种事当真是正常的吗?”

    赵梦江轻叹,“是啊,正常得很”

    周奕声摸了摸手上的七寸棍,“那人动作极快,我勉强才看清他的凶器,是个泛着银光的刀片”

    闻言桌边四人纷纷看向赵梦江,他看了看他们,“刀片啊,如果他和那两个通缉犯认真比试呢,谁又知道输赢怎样?”

    几人呐呐点头不语。

    赵梦江拿起面前茶杯喝了口茶,“出来会碰见什么样的人,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谁又说的准”

    过了一会,房门被敲响。

    离门口最近的王赭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瞧着年纪和他们一般大,不施粉黛,模样生得十分水灵。和平常少女不同,她长发简单束起,高马尾用花青色发带捆住。一身干净利落的剑袖装扮,没有过多的配饰,只有腰间别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玉扇,云水蓝的外衣和裙摆衬得她出尘脱俗,又呈现一种江湖英气。

    “大师兄?”她声音像含着冰渣似的,冷不丁出声有些突兀

    看到她,赵梦江一向严肃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怎的才到?”

    少女踏着步子进来,走进细看,她那一双柳叶眼的眼角微微弯了一个弧度,可眼里并不含笑,眉眼看起来十分清冷,路过他们身边时随风带来一阵很淡的清香,是不仔细便捕捉不到的香味。

    她在赵梦江身旁站定,面向里面都站了起来的四个少年,仔细打量着他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忽而她双眼微眯,凑到周奕声面前,转身看向赵梦江,笑道:“这个好看,比花楼里的还俊俏”

    闻言还在茫然状态的周奕声脸色一黑,其他几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梦江轻咳一声:“这位是你们的小师叔,谢灵,字盼之”

    四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经常听师傅提起的小师叔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美人,立刻恭敬地拱手行礼,“见过谢师叔”

    谢灵摆了摆手,“不用给我行礼,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看着她大剌剌地在桌边坐下,赵梦江无奈,挨个给她介绍桌边的几人。

    大师兄杨凌彻坐在赵梦江左手边,长相温润儒雅,背挺得笔直,看得出来很是个板正的少年。

    排行老二的王赭坐在杨凌彻的左手边,少年长着一双深情桃花眼,此时眼角还吊着笑意,已经不能再迷人了。

    坐在王赭左手边的正是老三周奕声,少年长得极是好看,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眼球黑白分明,含情脉脉的同时也有种强烈的无辜感。鼻子高挺立体,十分耐看。骨相偏柔和,轮廓线条流畅清晰,下颌骨精致完美,充满少年气。

    老幺宫沛坐在她旁边,浓眉大眼的少年,一双圆圆的眼睛里眼神很是明亮。

    谢灵眨了眨眼,点了下头,“继续说吧”

    赵梦江对上他们疑惑的视线,“我傲月宗由师祖景涯开宗,向来不自居为名门正派。宗门上下处事低调,也从不主动参与江湖纷争”

    他忽而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继续道:“近日你们三师叔传来消息,十五年前宗门被盗的海音卷有残卷出世。传说习海音卷者能得大道,能如景师祖那般无人能敌。哪怕只是残卷也能让习得者内力提升几层,对此江湖人士众说纷纭”

    四个少年面色凝重。

    赵梦江看了一眼谢灵,“此次宗门大会后你们需同盼之一起,动身去寻回本属于我傲月宗的海音卷”

    四个少年立刻起身应下,赵梦江无声轻叹,语气沉重,“不知传闻真假,只怕已经有人习得了残卷,此行危险重重,你们必须彼此照应”

    谢灵喝了口茶,抬了抬眼皮,“我刚出关就给我这么重的任务啊”

    赵梦江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出声:“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就闭关了三天吧?”

    谢灵眼角一弯,笑了起来,“行吧,我会照顾好你这几个宝贝徒弟,保证至少全须全尾地留一个给你带回来”

    赵梦江抽了抽眉:“……”

    其他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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