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
莉莲又在做梦。
“你看见了吗？这些星星，闪烁。比高塔更高，比灯光更亮——还有月亮，苍白的，凹凸的，摸起来应该就跟你的皮肤一样，哎别打我，我很柔弱的。”有人轻笑着用胳膊防御莉莲的攻击。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不哦，我很喜欢月亮的，既然我这等穷鬼摸不到月亮吗，让我摸摸你吧！”
莉莲把脸放了上去，那是一双冰冷的手，质地冷硬，但那双稳重精确的手却在托住她脸颊的时候微微颤抖。
“哎哎——你把脸放上来干什……我开玩笑的！我，我……”他笨拙地说不出话来：“好吧，这个时候我确实该该……”
吻。
莉莲像是从月亮上看另一个自己贴近那个影子吻了上去，但她怎么都看不清那个影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到底是谁。
吻是轻飘飘的，像易拉罐里漂浮的泡沫。像灯光的温度，像幻灭的昨日。
回来的吻是沉重热情的，眼睛，哦对了眼睛，那双专注的眼睛，常年游荡着数据，有着奇妙的电子孤光——
他是个黑客。
莉莲从梦中惊醒。
笛音
调试义体，注射抑制剂，排除故障。晚上老老实实地呆在躺椅上充能加睡觉。
如果接到队长的电话，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工作就车厢里待机，莉莲无聊地用手指玩硬币，硬币被她手指上的轻微磁力引得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这么灵敏，功率够用吗？”杰克嬉皮笑脸地撞了她胳膊一下、手里抱着把霰弹。
“够把你头打爆黏在玻璃上抠都抠不起来，清理费要翻倍了。”莉莲反手收起硬币，面无表情地回答。
“清理费不走公账。”坐在莉莲对面的玛提妮反手拔掉插在脖子上的接入口，妮瘫在椅子上，抽烟。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兼任会计，公司收下你了？”莉莲毫不客气地回复。
这样鸡皮蒜毛的拌嘴充满了没工作的时间，但今天莉莲却突兀地响起昨天那个梦。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喂，玛尼，给我看看你的眼睛。”莉莲凑过去。
杰克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哎哟，你俩啥时候搞上了啊，介意加我个不？”
“干嘛？”哪怕被莉莲猛然逼近，玛提妮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烟被她吹到莉莲的脸颊边，烟雾四散：“喜欢啊？存钱换一双。”
玛提妮的眼睛是蓝红色的，蓝色的圈在外面，红色在里面。但她读取数据或者骇入的时候会更亮一些，但仍然不像。
莉莲说不上心里哪里遗憾：“我换双这种眼睛有什么用，又不能射激光，又不能喷子弹。”
“跟你这种人聊不来啦，别找我了，我要休息会儿。”
“那可能不行了。”电话被自动接通，队长的声音平淡地说着：“有任务了，会员池里的某位顾客去买黑超梦被帮派绑架了。”
“傻逼吗？往那种地方跑。”杰克还在笑。
“……”
没人回复他，玛提妮接入数据开始查询坐标，队长在封闭的驾驶舱等着接到地址出发。
莉莲擦拭武器管口。
哨音
“轰开大门。”队长命令道。
莉莲上前一步，把手肘摁在门上，紧接着皮肤壳移开，露出底下大口径的管道，剧烈的爆炸声嗡鸣，上锁的铁门被轰开一个洞。
紧接着是抬起手臂接下子弹，快速移动到门洞侧面，丢进炸弹。
杰克在门外扫射压制，玛提妮确认黑掉了帮派人士的系统后，莉莲看了眼队长，跟着队长走进了大门。
“目标在哪？”队长接着问
“前方左钻，下楼后右边的仓库。”玛提妮回复。
“我也搞定了。”杰克给每个被黑掉系统瘫痪在地的帮派人士补了几下，满不在乎地踢着小头目的尸体
救出目标后，他们对其他普通人看也不看一眼，莉莲倒是回头了，其他人麻木地呆在原地，深知自己买不起高额的会员服务，只能等着缓慢无比的公益救援。
“别看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啦。我们救了他们，会员就不会再付费了，到时候你就买不起抑制剂等着发疯吧。”杰克顿了顿：“说起来，你的义体化程度很高嘛。有多少了？”
“莉莲她除了脑子全都是义体哦。”玛提妮收工后就懒洋洋的。明明在送走会员的时候她笑得可甜美迷人了。
“呜哇，真可怕。这得要多少抑制剂啊，你的工资不会都拿来买这个了吧？你可别变成赛博精神病哦。说起来，这么多的义体，你不会有时候觉得自己比起人更像一台机器吗？”
“杰克，道歉。”队长按住了杰克的肩膀。
杰克耸耸肩：“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当我在嫉妒你有钱装那么多吧。你爸妈是公司的吧？”
“我的父母？他们已经死了。据说是死于研究所爆炸，但是他们给我买了一份高额医疗保险。再加上留下来的钱，刚好够给我做了一次手术。”莉莲平静地说。
这一切并不是她的记忆展现的，全都是她的医生说的，她因为事故失忆了。
“……是实验才对吧？什么手术会给人装成这……”杰克扭过头，那些阴阳怪气的表情一瞬间就消失了。
“杰克，最后一次警告。”队长开口：“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