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诛

    百余名杀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周府屋顶,周府会客正堂内烛火昏黄,气氛紧张。

    “何大人,您......”周隶瞪大了眼,惊诧不已。

    “本官怎么?周大人欲行不轨,瞧见了本官,很惊讶?”何清看罢朱婶子呈递的信件,背着手,悠悠开口。

    “不不不不是,只是,只是大人乍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周隶结结巴巴地说,却注意到何清身后的男子:“这位是......”

    男人没有说话,面具遮挡他大半面颊,露出一张薄唇,他冷眼巡视一圈,目光落在昏迷倒地的顾婧嫣身上时出现波动。

    不知为何,周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没来由地害怕,又惊觉此人甚至未出一言。

    “周大人,这是你做的?”

    何清看着男子把顾婧嫣横抱起来,收起笑意,沉声问。

    “不,不是下官......”周隶还欲狡辩,何清震声道:“放肆!这一屋子的人,哪双眼睛没有看到,哪个不是人证!周隶,你滥用私刑,私自屯盐,勾结歹人,铁证如山,你可知罪!”

    周隶怎愿就此伏罪,他大叫一声,登时周府侍卫尽数涌入院中,他见何清与男子未带随从,恶向胆边生,恶狠狠地说:“何大人要治我的罪,先看看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侍卫一哄而上,便要捉拿二人,下一刻,满堂的人惊恐地看着为首的侍卫头子被一刀削掉了脑袋。

    不知何人发出一声尖叫,寂静的氛围陡然碎裂。

    “杀,杀人啦!!”

    门外传来兵戈相撞之声,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周隶见状,趁乱一把推开何清,不由分说便朝外冲,奈何没跑两步,便被房顶上落下的初一挡住去路。

    “周大人,去哪儿啊?”

    周隶惨叫一声,吓个半死,跌坐在地,初一亮出武器,眼看手中银刃直取周隶项上人头,周隶死鱼打挺站起身,衣袍被划烂半边,跌跌撞撞朝书房跑。

    “快,快救救我!”

    他打开了密室的门,可白日困于密室之中的人身手矫健,侧身施展几个身法,在初一追来之前便越上屋檐,趁夜出了周府,弃他不顾。

    周隶绝望至极,只得继续逃,他穿过花园,却被假山石拦住了去路,他唾骂一句,转头与落地的十五打了个照面。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初一看着十五将周隶扭绑起来,如是说。

    周隶被送到男人面前,他见一地伏尸,不由地惊恐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家主,怎么处置?”初一恭敬地问戴着面具的男子。

    周隶听得他唤家主,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是苏渝!”

    带面具的男子看向他,眼神寒凉,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多嘴多舌。”

    言罢他与何清便出去了,不顾身后周隶的惨叫。

    ***

    顾婧嫣许久没睡过这样踏实的觉了,她缓缓转醒,却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景象。

    厚重的垂纱遮掩着床榻,鼻尖有些淡淡的檀香,她连忙坐起身,发觉身上疼痛不已,垂首见自己浑身伤痕,许多地方敷着药,这时,外头有人欣喜道:

    “姑娘醒了!快去告知长公子!”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垂纱被一只白皙的手挑开,苏墨言的面庞出现在顾婧嫣眼前,看见顾婧嫣醒了,他明显地松了口气,继而温声问她:“姑娘可觉好些了?”

    顾婧嫣见是苏墨言,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哑声答道:“好多了,就是伤口还痛。”

    苏墨言轻叹一口气,说:“这伤还得养几天才是,好在姑娘所受都是皮外伤,未曾伤及内里。”

    顾婧嫣听罢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周隶呢?为何何大人会出现在周府?”

    苏墨言道:“正要和姑娘说这件事,周隶私自屯盐,铁证如山,现下已经收入大狱,等候发落了,朝廷早有察觉,此次舅公作为巡按御史前来,正是为了调查此事,我来到此地,也是为了协助舅公。”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顾婧嫣问。

    苏墨言点点头,说:“不过周隶此人狡猾至极,我们始终找不到破绽与证据,这次多亏了姑娘帮忙。”

    顾婧嫣忙道无妨,又说:“周隶所犯之罪,远不止私自屯盐这么简单,他还勾结外人!”

    苏墨言微微颔首,并不言语,顾婧嫣见他不答,道:“你别不信我,那些信一看便知,而且在周府的密室里,还藏着个男人!”

    苏墨言说:“我自然是信姑娘的,信件内容我与舅公都看过了,在密室里没有找到人,却寻到一只锦匣,瞧着是倭国的样式。

    顾婧嫣睁大了眼,说:“你的意思是,周隶勾结之人,是倭寇?”

    苏墨言道:“只凭几分没有落款的书信,难以定论,因此舅公与我一致认为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便先将周隶扣下,且沿海流寇频繁,殃及民生,现下朝中张千松张阁老一派正极力主张海禁政策。”

    顾婧嫣说:“外贸并非小事,一竿子打死,沿海的商户便难以存活,到时流民万千,也是麻烦事,苏氏在外的生意,亦会受损吧?”

    苏墨言点点头,说:“正是这样,所以舅公一直反对海禁,若将周隶与倭人勾结一事全盘托出,只怕会使两方关系更加紧张。”

    顾婧嫣想了想,问:“那几封信件中,有一封提到什么宝物,你们可知是何物?”

    苏墨言摇头,顾婧嫣知这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问题,说:“苏公子今日讲的话,比从前与我说的所有的话加起来都多。”

    本是沉思的苏墨言耳尖“蹭”地红了,小声道:“我......”

    他不习惯与人多言,一来多说不利,二来他心有所想,旁人难会意,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不喜言语的习惯,如今却不知怎的,见了顾婧嫣,每每败落在她那澄澈的眸光中,心中所想,便全盘托出,顾不得什么利益钱财,什么都愿意做了。

    只有一事,从来觉得唐突,未曾说出口。

    苏墨言有些出神,顾婧嫣却莞尔一笑,只当打趣,并不在意此事,问他:“容盐坊的婶子们呢?还有素玉怎么样了?周隶判了罪,他府上的女眷可会受牵连?”

    苏墨言回过神,说:“婶子们已无大碍,周府的女眷对周隶所为并不知情,无罪可治,皆遣返归家,连万氏也要与周隶和离,回了娘家,有些无家可归的,现下暂住苏府,只是素玉姑娘额头受伤,依旧虚弱。”

    顾婧嫣说:“我去看看她。”

    说着,她不顾苏墨言阻拦便要起身,可她高估了这幅身子,没走两步,便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向前栽倒。

    危急时刻,一只手横揽在她腰间,有力地将她向后带,她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婧嫣惊魂未定地看着上方苏墨言的面庞,一抹檀香钻入她鼻中,二人僵持一瞬,苏墨言惊觉不妥,慌忙放开她,解释道:“方才姑娘险些栽倒,我才......”

    顾婧嫣并不知他心事,松了口气,说:“多谢,这几日也有劳苏公子照顾了。”

    言罢坚持朝外走,苏墨言反应过来,略略迟疑,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姑娘小心,我扶着你去吧。”

    苏墨言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顾婧嫣肩抵他胸膛,察觉嗓中干痒,闷头咳嗽几声,顺了气,抬眸问:“苏公子,你心跳的好快,有心事吗?”

    苏墨言霎时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没有就好。”顾婧嫣说,她急于见素玉,并未注意苏墨言沸红的面颊,初一蹲在房梁上看的不亦乐乎,悄声对十五说:“主子可以呀!”

    十五却摇摇头,道:“主子一番情意,顾姑娘恐怕连两分都不知,上回姑娘说与主子不是朋友,主子回来暗自伤神好一阵儿,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呢。”

    初一听罢,兴致没了大半,长叹一口气,托腮忧愁道:“主子到底啥时候能讨到姑娘啊!”

    初一的忧愁顾婧嫣并不知晓,她满心想着素玉,随着苏墨言来到东苑,见到额头缠满绷带的素玉,顾婧嫣眼眶微红,上前握住素玉的手,轻声说:“可好些了?”

    素玉虚弱地点点头,哑声道:“好多了,多谢公子与姑娘照顾。”

    顾婧嫣忙道不言谢,见素玉面露难色,便猜测问道:“姑娘可是担心日后没了去处?”

    素玉被她猜中心事,抿唇点头。

    顾婧嫣安抚道:“不必忧心,我听闻你心灵手巧,做事细致,便想着将容盐铺交与你,日后就由你领着诸位婶子一道赚钱,不必担心你娘那边再刁难你。”

    此言一出,不仅素玉,苏墨言也面露诧异,问:“姑娘将容盐铺交出去,那你.......”

    顾婧嫣道:“我想回到海边,那里临近万和港,我想进一步扩大规模,向外通商。”

    苏墨言虽诧异,但见顾婧嫣神色坚定,并无玩笑之意,又知她极有主见,便也未劝阻,只道:“万事小心。”

    看望过素玉,顾婧嫣正欲回房歇息,便见外头齐齐跪着一地人,皆是周府女眷,为首的是周府管事的李姨,李姨一见顾婧嫣,泪声道:

    “姑娘救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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