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犬

    “真不是人!”苏清瑶听罢素玉所言,愤然道。

    素玉双目无光,唇瓣干涸,顾婧嫣见她浑身是伤,便道:“我给你请郎中。”

    这时众小姐中有人站出,道:“我自幼习医,不必麻烦,让我瞧瞧吧。”

    顾婧嫣回头,见是本州瑞县县令之女叶荷,感激道:“有劳叶小姐。”

    叶荷摆手,道:“本见素玉姑娘只觉可怜,听了顾娘子的话才明白,无论是官家女,还是农家女,只要是女子,生在这世道,都是可怜可叹的。”

    姑娘们纷纷点头认同,待叶荷为素玉把了脉,开出一副药方,顾婧嫣自告奋勇去抓药,临到门前,被人拦了一道。

    “外边风冷,让随行的侍者去吧。”

    顾婧嫣回身,见苏墨言在身后,摇头道:“不必,我怕他们粗心大意,办错了事。”

    见顾婧嫣不愿假他人之手,苏墨言犹豫片刻,说:“我陪你去。”

    “你来做什么?”顾婧嫣不明白地问,见苏墨言耳尖已发红,面对自己的疑问,只是瞧着脚尖,一副不知如何答话的样子。

    半晌,他轻声说:“外边风大,你没有冬衣,不若与我同坐马车去。”

    素玉伤势不能拖,顾婧嫣不及多想,便道:“有劳公子挂念。”

    二人行至门外,一阵寒风袭来,顾婧嫣缩了缩肩膀,才想起自己不甚厚实的外衣在方才的拉扯奔逃中扯裂了口,她抱着双臂,说:“我们快些吧,外边真冷。”

    话音刚落,身子上便落下温暖之感,她不明所以,回头见苏墨言将他的鹤羽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见她略显错愕的目光,苏墨言小声解释:“外边风大,你没有冬衣,先披着这鹤氅吧。”

    顾婧嫣欲有言语,苏墨言急忙说:“不是赠与,只是......只是暂穿。”

    顾婧嫣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苏公子将外袍给我穿,自己不冷吗?”

    “不冷,不冷。”苏墨言连声道,上马车时顾婧嫣无意间触碰到苏墨言的指尖,发觉他浑身烫的似火烧。

    马车外随行的初一见此情景,舒一口气,对十五说:“主子终于有进步了。”

    大雪难行车,药铺在城西头,单趟需半个时辰,顾婧嫣见车内气氛沉闷,便道:“我听闻周隶最好娶妾,娶了十七房妾。”

    苏墨言轻轻点头,说:“此人贪财好色,身为巡盐御史,却独霸一方。”

    顾婧嫣又问:“那周府后院得闹成什么样子,他的正房夫人不会心神不宁么?”

    苏墨言说:“姑娘有所不知,周隶的发妻容貌不佳,本是上任徐同知家的千金,周隶为攀高官,这才娶了周夫人。”

    顾婧嫣道:“我听闻周夫人好修缮容貌之物。”

    苏墨言答道:“是有此事,周夫人曾花费重金求取南洋东珠,研磨成粉末以美容。”

    这正中顾婧嫣下怀,想了想,她说:“苏公子了解的真不少,竟连御史夫人后院之事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苏墨言并不惊诧于她这么问,只是微微笑着望向她,温声说:“那么,是谁想要问呢。”

    顾婧嫣说:“看不出来,苏公子是个有求必应的人。”

    “偶尔会如此。”苏墨言说。

    “为何有特例?”顾婧嫣问他。

    苏墨言愣了一下,说不出话,复又垂下眼眸,车内陡然陷入寂静,好在此时初一在外边道:“长公子,顾姑娘,我们到了。”

    二人依药方抓了药,回程时风雪更甚,周遭白茫一片,极难行进,车马缓行,顾婧嫣手里抱着苏墨言给的汤婆,正是有些昏昏欲睡时,寂静的雪地中响起一声惨叫。

    顾婧嫣探头看去,问道:“怎么了?”

    初一蹲在前头,十五闻言答道:“今日雪大,看不清路,撞飞了一只白毛幼犬,幼犬被地上的尖锐物划破了肚皮。”

    顾婧嫣连忙跳下马车,见初一手边躺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犬,身下渗出的血迹晕红了一片雪地,在白皑皑的大雪中分外扎眼。

    “没救了,算它倒霉,走了吧。”初一站起身,对顾婧嫣说。

    顾婧嫣不愿,蹲下身把幼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说:“它尚有一息,我把它带回去,兴许有办法。”

    初一摇头,说:“它太瘦弱,又被马车碾过,只进不出,铁定活不了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顾婧嫣有些固执地摇头,说:“我要把它带回去。”

    初一叹了口气,劝道:“姑娘,它真的不行了,若您喜欢小犬,可去狗市选只更好的。”言罢却发现顾婧嫣已经上了马车,他摇了摇头,只得跟上。

    在马车上,顾婧嫣查看了幼犬的伤势,发现幼犬腹部出血,伤口瘆人。

    她并非医学专业,却知有了伤口,先要包扎止血,顾婧嫣脱下大氅,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咬咬牙,一使力,本就破旧的衣衫裂开个大口子,顾婧嫣将小臂上的布料扯下来,细细地给幼犬包扎。

    可结果并未好转,在马车的颠簸摇晃下,幼犬血流不止,很快开始抽搐不已,一旁的苏墨言劝道:“这只幼犬伤势重,恐难存活。”

    顾婧嫣轻轻抚摸着幼犬的毛发,希望以此缓解它的伤痛,闻言说:“是我们撞到了它。”

    苏墨言温声说:“姑娘不必自责,我们并非有意而为之。”

    顾婧嫣抿着唇不说话,苏墨言正欲再劝,她轻声说:

    “从前我也养过一只小犬,和这一只很像,是我爹娘赠予我的生辰礼,那只小犬聪明伶俐,我教它坐下、握手,它都能很快学会。”

    苏墨言听出她言语中的痛心,便问:“后来如何?”

    顾婧嫣沉默须臾,说:“后来有一日我带它玩,它被飞驰而来的车子碾过,死掉了,我伤心不已,可车子的主人告诉我,那只幼犬不值钱,是杂种,随意给了些钱便把我打发了。”

    那日车主的一句:“不就是只狗吗?”在她脑海里依旧分外清晰,她抿了抿唇,说:“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如同一记重拳砸在苏墨言心头,他一时没能接上话,正此时顾婧嫣抬眼望向她,眼眶泛红,眉心微蹙,恳切地问:“苏公子可有办法救救这只幼犬?”

    只见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苏墨言哪里见过她这幅样子,有些慌乱道:“顾姑娘别哭啊......”

    顾婧嫣以为他又要说些安慰话语,心中难过,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苏墨言见状,忙一口答应下来:“能治,能治!”

    顾婧嫣看见了希望,急切地问他:“真的?”

    苏墨笃定的地说:“真的。”

    言罢他喉头滚动一下,从腰间取出帕子,犹豫片刻,轻轻为顾婧嫣拭泪。

    马车外的初一听见车内对话,不禁赞叹道:“主子进步真是飞快。”

    如此一番,及至几人回到铺子中,已是一个时辰后,顾婧嫣给素玉熬了药,又喂她喝下,看见她安然睡下,才放下心来。

    烛光渺渺,顾婧嫣只身坐于桌前,取了一罐盐,唤醒系统,激活了提纯功能。

    【正在提纯中】

    随着冰冷的提示音,盐罐里的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析出精华液,盐美容的原理就是海盐中含有许多人体所需的矿物质,而这些精华正凝结了盐粒中的矿物质,仅需一片,便可抵得上一罐盐的功效。

    她又拿出苏家送来的膜布样品,把蚕丝布轻柔地浸入精华液中,取出时膜布上挂满了精华液,一张天然的蚕丝盐面膜便制成了。

    顾婧嫣忙活的同时,初一与十五也没歇着,苏氏各医坊中顶有名的医师都聚集在一处,其中不乏脊背佝偻、胡子花白的老者,这些人素日被人们以“神医”相称,医术不可谓不巧妙,而现下这群神医却秉烛夜谈,似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

    而这疑难杂症的对象竟然是......

    一条狗。

    “荒唐!成何体统!家主怎会叫我们来为一条狗看病?”

    “莫不是拿我们打趣?”

    他们议论纷纷,初一在一旁抱着手,说:“快些吧,别等这条狗真的死掉了。”

    “这条狗有什么特殊的?家主要如此大动干戈?”有医者问。

    初一讳莫如深地说:“这可是咱们未来夫人的爱犬。”

    医者们咋舌一片,有人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家主何时有了心悦之人?”

    初一说:“一般的女子主子自然不上心,那姑娘很不寻常,身为采盐女,却敢和主子谈合作,其经商之才,不见得比主子差,短短几月,就已经在城中开起铺子了。”

    医师们明了,医坊中忙碌不已,直至天明。

    天光大亮,顾婧嫣昨夜使用提纯功能,耗费了不少体力,只觉困倦难耐,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至悠悠转醒,只觉腰酸背痛。

    她忍着疼痛为素玉煎药,待素玉喝下,外头的婶子进屋与她说:“姑娘,苏公子来了。”

    顾婧嫣挑帘出去,未见苏墨言,便听得一阵幼犬哼哼唧唧的叫声。

    她绕出里屋,到了正堂,见苏墨言手中抱着昨日的幼犬,幼犬前腿捆扎着绷带,看着比昨日好很多,也未继续出血。

    见到顾婧嫣,苏墨言道:“昨夜我寻了郎中,这只幼犬虽伤势重,却是极力救回来了,目前已无大碍,只是伤口未痊愈,且难以下地行走,好生养护便可,姑娘不必再担心了。”

    顾婧嫣高兴地接过幼犬,左瞧右看,昨日还奄奄一息的小犬,今日便活跃许多,伸出舌头舔顾婧嫣的手,顾婧嫣轻抚它的毛发,说:“它遭了昨日一遭,也算大难临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叫它后福吧!”

    苏墨言自然点头同意,二人逗弄一番幼犬,门外由远及近传来吵嚷的声音,顾婧嫣问身边的朱婶子:“谁来了?”

    朱婶子探头朝门外看,奇道:“是周府的大夫人,带了十余个女婢呢。”

    顾婧嫣闻言放下幼犬,正欲出门迎,便见一双绣花软鞋跨入门栏,接着是一窄齐紫罗裙,样式分明是豆蔻年华的姑娘所穿,然顾婧嫣却见到一张蜡黄的面容。

    万玉一进门,便扯开嗓门喊道:“你们掌柜的在哪儿?”

    顾婧嫣忙站出来,道:“周夫人,我正是容盐铺掌柜,周夫人特意来此,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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