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官

    沉云翻滚,大浪涛涛。

    周隶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赶紧滚!”

    顾婧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围拢的侍卫,挡在顺子前边,怒目而视,质问道:“官府无故伤人,还有没有王法?”

    侍卫们见此女娇弱似扶风柳,螳臂当车,纷纷嗤笑道:“王法?你可知在此地,咱周大人就是王法!周大人要你干活儿,你就得干活儿!”

    顾婧嫣并不退缩,冷笑一声,道:“要我干活儿?想得美!”

    侍卫们见她跋扈,骂道:“小蹄子,怎么讲话?你不想要钱,他们还想要钱呢!不干活儿,上界讨饭都没人给你!”

    顾婧嫣“啧啧”两声,故作嫌弃:“要不说你们笨呢,没有我们,谁给你们产盐?”

    领头的侍卫竖眉怒道:“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你们不干,有的人干!”

    这正中顾婧嫣下怀,她的目光越过侍卫头子,看向周隶,说:“不听你这等人狗叫,若是周大人有本事,便把我们都遣散了,再寻壮丁给你干活儿就是。”

    她已为盐农们找好下家,若周隶当真入套,他们还能早些解脱。

    “敬酒不吃吃罚酒!”侍卫头子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地冲向顾婧嫣。

    然不及他近前,顺子从后撞上来,二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王大娘把顾婧嫣朝后一拉,二人身形不稳,朝后倒去,顾婧嫣跌坐在地,只见李伯等人被团团围住,盐农们不是侍卫的对手,被推搡在地,任人踩踹。

    哀嚎怒骂,场面愈发不可控,周隶忽地大喝一声:

    “都住手!”

    扭打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只听周隶道:“想让我放你们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盐农们不可置信地抬头,周隶伸手一指,阴恻恻地说:

    “但她得留下来!”

    众人循他的手指望去,顾婧嫣正缓缓起身,闻言一愣。

    周隶见此女娘虽嚣张跋扈,但有沉鱼落雁之姿,诸多不满也化为对娇蛮美人的垂涎,他猥琐地说:“本御史近来正好有纳妾之意,你跟了本御史,保你下半辈子不愁!”

    王大娘冲上前,将顾婧嫣护在怀里,瞪眼道:“不成!”

    周隶睨了眼王大娘,说:“方才抖的跟鹌鹑似的,怎么这会子胆子大了?还想挨打?”

    王大娘见独子受伤,顾婧嫣又被奸人觊觎,怒火中烧,骂道:“贪财好色的老东西!你伤我儿辱我女,你不是人!呸!你要去,就娶了老娘我去!老娘给你暖被窝,揍的你满地找牙!”

    “大人,这疯婆子出言不逊,待我等将她拿下!”

    侍卫头子欲邀功,当即将王大娘的双手扭捆起来,王大娘啐骂,却难以挣脱,盐农们瑟缩一团,正此时,顾婧嫣却冷静道:

    “行,我嫁。”

    王大娘痛心疾呼:“娇娇,莫要为了我们答应他!”

    顾婧嫣拍着衣裳上的泥土,波澜不惊地说:“周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能嫁到周府做妾,是我能挣到最好的命。”

    周隶大喜过望,满意道:“好!顾娘子有眼力见,你这就收拾收拾,待我下月选个日子,就将你接到府上。”

    顾婧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不过你得放他们走,从今往后,他们去了哪里,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能得到顾婧嫣这样的美人,周隶什么都愿意,满口答应下来。

    “那就恭候大人了。”顾婧嫣漫不经心地说。

    入夜雨势不减,豆光渺渺,王大娘拉着顾婧嫣的手,痛心道:“娇娇,你咋能答应他?周巡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大娘心疼啊!”

    顾婧嫣并不着急慌乱,安慰道:“大娘莫怕,我自有办法,定然不会真的嫁她为妾。”

    “你又说这话,你能有啥办法?这可不是晒盐!”王大娘忧心忡忡。

    顾婧嫣正色道:“我要报官。”

    王大娘连连摇头,说:“不成!你咋告他?县太爷哪里敢管京城里头来的巡使?”

    这些盐农没有见过世面,在他们的映象中,县太爷就是顶了天的青天大老爷,顾婧嫣笑道:“自然不会告县太爷,我要去州府衙门告他一状!”

    王大娘惊诧道:“可......可那些官老爷会管吗?”

    顾婧嫣道:“周隶娶妾,他们自然不会管,但若是他强抢民女、强占人/妻呢?”

    “胡说!你哪有婚嫁?”王大娘当即否决。

    “逢场作戏而已,大娘莫担心,届时只需寻一位假相公,与我公堂演出戏便成了。”顾婧嫣宽慰道。

    王大娘依旧忧虑,道:“还是算了吧!这样太危险,若是被官老爷看出来,那可是要下大狱掉脑袋的!我们老老实实干活儿就行啦!”

    顾婧嫣坚决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周隶不缺干活儿的人,他只不过是好色,且就算咱们离开了,日后还是有人会受他摧残,我们要彻底扳倒他。”

    王大娘愁眉苦脸道:“哪有那么容易呦,你先说说,谁来做你的假相公?”

    顾婧嫣仔细想了想,盐农们不曾上过公府衙门,定会露馅,需得寻一个有见识的。

    谁来比较合适?

    顾婧嫣冥思苦想,一个名字忽然跳入脑海中。

    “我知道了!”她高兴道。

    王大娘见她起身,急急道:“娇娇,你别跑呀!到底是谁呀?”

    ***

    夜色浓浓,苏墨言正坐于房中,面前是一只茶盏,袅袅冒着热气。

    正此时,有人轻轻叩门。

    “是我,顾婧嫣。”

    顾婧嫣自报家门,苏墨言心下一惊,险些被茶烫了手,有些慌乱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顾婧嫣便挤进来,开门见山:“我有事与你商量。”

    二人对桌而坐,苏墨言方才强定心绪,端起茶抿一口,却听顾婧嫣问:

    “你能不能做我相公?”

    “噗!”

    苏墨言一口茶喷出来,耳根瞬间浮红,顾婧嫣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忙从怀里抽出帕子给他拭茶。

    二人手忙脚乱一番,待坐定,顾婧嫣发现苏墨言双颊沸红,方才察觉不妥:在现代合作婚姻多的是,在古代却不是小事,方才自己贸然提出,定是吓到对方了,她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演戏,咱俩不是真的成亲,只是在衙门里做做样子。”

    她将计划全盘托出,苏墨言听罢,脑门都红了,一个劲儿的出汗,支支吾吾地说:“这般,这般不好吧?”

    顾婧嫣说:“若你不答应,我就没得人选了。”

    “再,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苏墨言小声说。

    顾婧嫣摇摇头,认真地说:“恐怕来不及,我答应周隶嫁给他做妾,不出个把月,他就该派人来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墨言捏着茶杯的指节泛红,好半天憋出一句:“你真的答应了?”

    顾婧嫣肯定道:“千真万确,骗你小狗。”

    苏墨言垂眸,瞧着有几分落寞,顾婧嫣怕他不答应,说:“咱们只是逢场作戏,我保证!出了衙门,我绝不纠缠你!咱们可以订契!”

    “不必了。”

    苏墨言抬起头,下定了极大决心似的,说:“我陪你去。”

    顾婧嫣惊喜不已,问:“当真?不许反悔!”

    苏墨言不再犹豫,点点头,说:

    “千真万确,骗你小狗。”

    ***

    海风徐徐,天朗气清,十日光阴转瞬即逝,顾婧嫣与苏墨言收拾好了行头,准备启程,离开前,顾婧嫣将盐农们聚在一处。

    “这是诸位先前与官府签下的契,现下我从周隶那里拿来,还给大家,从今往后,大家都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可以,不必日日在这盐田里吃苦受累,我若回得来,便依照先前之约,咱们给苏公子产盐,若回不来,诸位另寻生路,千万保重!”

    在一众盐农的注视下,顾婧嫣把那些欺压农人的契约一张张投入火中,王大娘双眼含泪,拉住顾婧嫣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身后一众叔伯婶子,也都十分不舍。

    顾婧嫣与王大娘相拥,笑着安慰道:“大娘莫要担心,照顾好顺子,我去去就回。”

    “好,好,早日回来,我们等着娇娇!”王大娘哽咽着说。

    告别后,顾婧嫣不再耽搁,即刻启程,与苏墨言快马加鞭地往和州城的衙门去,从他们所在的海边到城中,需三日车程。

    马车山间行,苏墨言见顾婧嫣面有倦色,小声建议道:“明日就到了,先歇一歇脚,再去官府吧?”

    顾婧嫣摇摇头,说:“我多留一日,王大娘就要担心一日,更何况我不在,万一周隶又去找他们麻烦怎么行?”

    苏墨言只得点头,正此时,外边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马车陡然晃动,顾婧嫣不防猛然前倾而去。

    “小心!”

    眼见要栽倒在地,一只手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拉回。

    巨大的颠簸使顾婧嫣撞在苏墨言怀里,顾婧嫣下意识地伸手攥住苏墨言的袖角,苏墨言胸口起伏,不等他有言,便听外边马车夫惨叫一声,紧接着是鲜血溅在车厢上的声音。

    “里面的人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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