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张饮思无意中也说出自己的身份，他是户部尚书之子，家中富有；因富有，他也爱玩，道：“师兄，咱们山上有什么活动吗？”
赵恪：“天中节？上元节？元日？女儿节？还有过几日的清明？这些算吗？如果你感觉无趣，我那有民间的话本，《俏君子与妖女》，《今生相逢》，《难解之谜》，可以去拿，很多呢。”
居然有清明。
张饮思：“清明？祭祖？”
赵恪点头：“没错，墨家在清明会祭祀卒的掌院，不过这些掌院里有一位掌院很奇怪，对方无名无姓。我曾问过师父，师父不说，但眼神中的情感出卖了他，悲凉，心疼。”
师父这个人，除了喝酒的时候想意中人，其他都跟个局外人一样。几人倒吸口气，直觉告诉他们，不简单。
赵恪对上他们的眼神，便知道心里的小九九，赶紧说：“我试过，这方面师父喝酒后一点都问不出来，嘴可严了。”
几人啧了一下，想听故事的心瞬间回到原处。
吃完饭，洛来卿带着初芜将中山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初芜自此知道为什么墨家让弟子一个月下一次山，回家探望亲人，因为山上什么都有，药铺，铁匠铺等等，只要有钱，不愁。
“这是京师的翠芳阁，里面的糕点不少达官贵人都买。”说话中，洛来卿买了四块，“给。”
初芜咬了一口，快步追上她的步伐：“师姐，弟子服只有一套吗？如果穿脏了怎么办？”
“咱们的弟子服有两套，另一套过两天就能送来。”
“师姐，我能问一下什么颜色吗？”
洛来卿脸上变了一下：“那套衣服不太好看，穿上往师父旁边一站，像雇来的刺客。所以，你可以猜猜。”
刺客？
刺客为了不显眼，一般都穿……
初芜感觉不好：“冥色？”
“对了。”
初芜一阵眩晕。
冥色穿起来确实跟刺客挺像的。
“师姐，新弟子考核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
她就知道！得亏花钱没有大手大脚。
洛来卿转个身，继续说：“墨家水凉，你买一罐护肤膏，做机关之前擦手上，会好很多。”
“你看我以前不知道，手就掉皮，养了好久还没养回来。”
讲着讲着，初芜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她看把墨家都了解了一遍后，便问洛来卿劈柴的地方在哪，带上包子去找竺神柯了。
后山人际稀罕，只能依稀听见鸟叫声，当初芜捏紧手中之物走进深处，一阵一阵挥斧的声音闯进她的耳朵。又走了几步，她看到竺神柯正埋头苦干，左边放着圆柴，右边是劈开的柴。今天他劈了不少，都堆了好几堆，不过斧头好像不快，他总是砍到一半卡住了，这时候就需要更多的力去压、劈。
“你……你怎么来了？”
没等靠近，竺神柯回头，带着不可查的紧张局促。他现在衣服脏，头发凌乱，让她看见怪不好的。
初芜笑了一下：“来看看你，吃晚膳了没？”
“还没。”
她手晃动几下：“我带了你喜欢吃的包子，先放下，过来吃。”
竺神柯听话的放下斧头，去水那里清洗双手，等洗干净他才拿起一个包子吃，是肉馅的。
“你的眼睛现在还没好吗？”
她原本以为他的眼睛可能是长时间困在地宫，冷不丁出来才看不清畏光，可出来快一个月了，眼睛还未好。
竺神柯顿住，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中官给他吃的东西有毒药有解药，分不清，也分不清因谁而起，或许再也看不清他想看清之人。
年纪轻轻一身病，初芜都替他悲。
“你喜欢笄吗？”
初芜“啊”了一声：“鸡？还行吧。”
“那就是不喜欢了。”
什么？不喜欢了？
初芜添加道：“没说不喜欢，鸡挺可爱的。”
竺神柯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吃包子。
要不带他去药铺看看？可一看再检查出其他的病，到时候她怎么说？墨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很难糊弄过去。初芜叹气摆弄裙摆时，瞥见了他虎口处的水泡，想到今天干的活她拿起他的手翻看，手心内泛着红，温热，她数了数，发现一只手有八个水泡，那两只手更多。
“你，我去药铺买点药。”作势要起来，去被竺神柯拉住。
竺神柯：“小伤，你不熟悉地形，万一在……”
“我走过一遍药铺，所以能找到，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坐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有句话很想说出口。
很快，初芜风尘仆仆回来，她买了两瓶舒缓膏，按照伙计说，一天涂抹个十次八次，不到半个月就能好。
“你自己弄，抹上就行。”
手中的分量在提醒他人回来了，竺神柯性格执拗，很想知道原因，于是终究没有控制住问出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四周静了一瞬。
初芜不解道：“这算很好吗？如果师姐受伤我也会关心买药膏的，不是人之常情吗？那，”她顿了顿，“你要误会的话，我下次不帮了。”
“我……”竺神柯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低头轻声道，“对不起。”
他恨自己说话真费劲。
初芜看见他这个样子，挺有意思的。道：“理解你的想法，只是你要记住，这不算对你好，真正对你好的人会对你不离不弃，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那种。伊水，你会遇到的。”
什么人能做到？大抵没有。
竺神柯想，她还安慰自己。
他打开罐子，沾一点药膏抹到水泡的位置。
“什么感觉？”
“冰冰凉凉。”
初芜：“管用就行，要每天抹，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她道，“我回去躺一会儿，今天背了一天的石头，累人。”
捶了捶肩膀，转身回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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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因为自己起得晚，害大师兄背着十五斤的石头陪着自己走一遍路，初芜就记住了。她今日特意起个大早，想与大家一起锻炼，然而好像太早，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整个人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在快要栽倒时她听见外面的说话声，立刻扫走一切睡意，走了出去。
“大师兄，要去锻炼吗？”
刚想叫人的赵恪：“对。”
吃完早膳，有力气了，赵恪说：“走吧。”
还是那个地点，还是熟悉的十斤。昨晚初芜倒床就睡，腰背到现在都疼，她咬咬牙，背上跟大家走。
他们都锻炼很长时间了，体力不是新弟子能比的，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让初芜紧紧跟上大家，可胸膛起伏却快了起来。洛来卿察觉后脚步逐渐放慢，与初芜在一条线上。
洛来卿说：“小师妹，你要学会调节气，气半上不下最伤人，你试着将气有上有下，走得快走得慢无所谓，有我陪着你。”
初芜：“好。”
她脚步慢了下来，试着气一样长，有上有下。不多时，她感觉心跳的没有那么快，身体也稍微放松。
洛来卿看她照做后的样子很满意，继续道：“你刚才的身体太过于紧绷，仿佛背着的是‘天’，锻炼，练的是心境，身体，你违了本义，这不伤害身体吗？”
初芜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确实。她从背上的一刻起，脑子全是要跟上大家，不要落伍成为麻烦，却忘记了本义。
她恭恭敬敬说：“师姐说得是。”
有了师姐的教导，她之后的路轻松不少，较昨日缩短了两个时辰，再经过桥时，都有时间看溪边的田鸡。
洛来卿又说：“你腰要挺直，莫弯着，再把腰弄弯了，得不偿失。”
这些都是她刚进来，赵恪教她的，那时的赵恪在她面前开朗，正义，总喜欢拿东西逗她打趣她；而她在他的面前爱说爱笑。只是最后这样的结局——不说话，不搭理，从未想到。
人都在变，唯有曾经的道理不变，一代传一代。
初芜笑了两下，然而怎么看都有些苦在里面，她腰本来就酸，再一直挺着，好想做草，想弯就弯。
一段路反反复复走去回来。
大家放下背篓，坐在原地休整一盏茶时间。赵恪泛着愁，不知道这次的帆船机关能不能让师父满意，上次初芜的一次修改，使得师父对他更加严格，一言不合就开骂，什么人家都能做好你怎么做不好。
洛来卿也在想，上次做得侦查木鸢没做好，飞到一半掉了下来，掉就掉吧，还把师父养得鱼砸晕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挨说。
而两位新弟子想的是师父会教什么，怎么说也是第一次，都有点慌。
就这样，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思到达竹屋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进去。
竹围栏内汉阳拿着蒲扇，坐在逍遥椅上笑得很古怪：“赵恪，把帆船机关拿来我看看；来卿，侦查木鸢；明声，通水车，都拿来。让我这个师父看看你们的杰作。”
赵恪：“………”
来了，他来了。
江明声最先抬脚进去，掀开帘子拿东西，被叫的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