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芜站在原地,只觉得曾经说过的话在啪啪啪打脸,什么好自由无拘无束,在每月有月例面前都是小事,其次还能精进机关术,不报名更待何时。

    她把伊水拉到一边,问:“伊水,我想去墨家,你还要跟着我吗?”

    伊水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便支支吾吾:“我………要跟着你。”

    “可是你不会机关,那你就进不去,进不去只能在京师,还要跟着我吗?”

    伊水还是那两个字:“跟着。”

    赵恪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悠:“哎呀,你们俩一起去,今天又不考试,就是报个名。”

    初芜知道伊水回答的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跟不跟着的问题,但她表面道:“啊?这样啊,那好。”

    决定好后赵恪收拾摊子和旁边的弟子带着初芜伊水往京郊走去了。

    赵恪路过一家玉石店时:“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初芜:“好。”

    忽然,伊水轻轻扯她的袖子。

    “怎么了?”

    “一块玉石要多少钱?”

    初芜没买过,不过也知道一个字贵。

    “很多很多。”

    伊水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赵恪拿着一小块的玉出来了,那玉光滑,摸起来手感极佳。一个月五百文,两个月一千文,而玉要好多两银子,初芜好奇问道:“还有其他的月例方式吗?”

    赵恪把玉放到胸前,确定掉不出来后才回答说:“有啊,比如一个月的考核谁拿到首就有五百文,拿到年考核首有一千五百文,而且还要很多菜品任你选择,价钱还便宜。”他顿了顿道:“我攒了快两年的钱才买到这么点的玉,虽然心疼,但总算是买到了,回去雕琢雕琢,就能还给师妹了。”

    初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数字,感叹道:“那墨家一定很有钱。”

    赵恪笑了笑:“是啊,我听说帮人设计一次机关,就好像有几十两的银子。对了,我叫赵恪,你们呢?”

    “原闵。”

    “伊水。”

    赵恪性格很容易融入一个地方或团体,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伊水当他是女子,谁知道一开口吓了一跳,竟是男子。”

    初芜瞥了一眼麻花辫笑道:“赵兄说笑了。”

    “那这位兄台?”

    赵恪:“他有点怕生,”说完背后的手悄悄推一下,低语:叫人啊。

    不为所动。

    赵恪又推了一下。

    那人声音小如蚊子:“我……我叫江明声。”说着说着还给初芜鞠了一躬。

    初芜抱拳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京郊。初芜想两次来这里,一次为坏,一次为好,真是天意弄人。赵恪带的路杂草丛生,已至膝盖,一看就很少人走。他走在前面,手中拿着冒烟的折子,有淡淡的中草药味,慢慢周围便没有虫子近身也不怕被咬了。

    初芜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把弄,看来他没少走这条路,不过通往墨家的路不可能这么荒凉,所以赵恪很大可能是偷跑出来的。

    “赵兄,你是从后路出来的吗?”

    说起这个,赵恪叹口气道:“对,墨家不让弟子出来,只有回家探亲的时候才让出去,而且月只有两天,我这把人家的东西摔坏了,总要赔,因此找了一条隐蔽的路,时常偷跑出来卖卖自己做的木头玩具。不过你们放心,我都打算好了,等进去后我悄悄把你们带到正门那里,然后你们去报名拿牌子。”

    这样也行,初芜道:“好。”

    “那赵兄知道初次弟子考试都考什么吗?”

    “考试的话,我只知道笔试和练试,笔试那部分就是考你对机关术的了解程度,练试的话就难了,且每年考得都不一样。”

    初芜点点头,原来还要两次考试:“那一年收多少弟子?”

    “看有多少人过吧,我记得去年才五个,笔试就刷掉了好多人。而且最后我们要成为四成机关师才能从墨家离开。”

    初芜长这么大,只学过机关没学过什么三成四成的,便多问了一嘴。

    赵恪狐疑看了她一眼:“四成机关师你都不知道?”又道:“机关师呢分为四个阶梯,一成是入学者,二成是学到了一点,但不精进,三成是学成了也能设计一两个机关,四成是真正的学成了,可以独立设计机关。四成机关师你就可以离开墨家,甚至你去哪里都有人敬佩,说白了,四成的机关师出去都不愁吃穿喝。唉,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四成机关师,这样就能养母亲了。”

    初芜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她会是几成?在她心中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阿爹又有几成呢?风一吹草一动,当她回过神时发现已然到了悬崖边,山崖下面的风往上吹,吹得她整个人很是精神,对接下来的生活也更加向往。悬崖的另一边是一座高耸入云、布满地锦的山尖,中间用桥接连起来。

    怕玉佩掉下去,初芜解下放到别处,刚提起一口气准备过桥,头上就响起一阵声音,吓得她这口气不上不下的。

    “臭小子,你又跑出去了!”

    赵恪慌慌张张看周围,结果没找到,但他认错倒是很快:“师父,我错了。”

    话落,有人从树上跳下来,他一身鸦青色麻衣,头发花白,腰间悬着葫芦,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道骨仙风,紧接他揪住赵恪的耳朵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偷跑出去,被抓到你师父我还要被说;上次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我我这次我真不会出去了……”

    赵恪注意到初芜的视线,忙求饶说:“有…有人,师父给我留点面子。”

    汉阳看了一眼:“这是谁?”

    “她,她很厉害的。师父你还记不记得那艘木船,我怎么做都做不好,她看了之后帮我修改,还指出问题,”他道:“所以我让她来看看能不能入墨家。”

    提起那艘木船,汉阳就想踢这小子一脚,怎么教都教不会,还敢拿出去显摆,那是显摆吗?那是在打墨家的脸,打他的脸。

    “我能看看她改后的木船吗?”

    赵恪赶紧从包袱中拿出。

    汉阳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真和那个傻子徒儿说得一样;虽不如他做的,但假以时日肯定能追上他做的,且会更加精致。

    “不错,怎么想来墨家了?”

    初芜夸道:“我喜欢墨家,喜欢机关术,然后就来了。”

    赵恪瞪大眼睛:“???”你开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汉阳指了指伊水:“那这位是?”

    “我亲人,他眼睛不好,我放心不下,便让他跟上来了。”

    汉阳对待有才之人脾气很是好,亲人、眼睛不好,他想了想道:“如果你能在机关中表现突出,你就收你为徒,你的亲人也能留在墨家,不过是做烧火做饭的活儿,你可愿意?”

    伊水留在墨家总比在京师强,他虽然易容,但大事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出来。于是初芜道:“我愿意。”

    “反之,如果你没有答到你心中的那条线,那你们俩都不能来墨家。”

    “我明白了。”

    交代完,汉阳边上桥边开始教训赵恪,以至于满山都是他叫疼的声音。初芜让伊水抓住她的胳膊,顺着桥绳慢慢走过去。一切很平稳,这时伊水小声道:“我好像给你拖后腿了。”

    “没有,”初芜看向前方道:“我成功了,咱俩一起进,我不成功,咱俩一起不进,所以没有什么拖不拖后腿。其实他也是给了咱们俩一条路。”

    一条关于人性的路。

    脚下的木板很结实,四个人走在上面除了轻微的摇摇晃晃,什么事也没有。汉阳先到达那边,他把手放桥头一边,用力一按,然后被地锦环绕最多的地方开始发出声响,石门转动,露出一条缝,一条通往墨家的路。

    初芜打量中走过一条黑暗潮湿的泥土路,青苔下藏着虫子,只闻其声。汉阳双手一背道:“这里是后山,前山才是报名的地方。对了,让他先跟着我吧,他一个瞎子去那也没有什么用,还会耽误你。”

    伊水听到过这个称呼很多次,在地宫里,那人就时常叫他瞎子,再也好不了的瞎子,所以不甚在意。他对初芜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让明声带你去,他认路。”

    江明声正当透明,忽然被叫,整个人愣在原地,指了指自己:“我?我?”

    挥手:“师父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我记性不好根本不认识路,我经常迷路,师父!你放过我吧!”

    最后,江明声被汉阳拍了一巴掌,老老实实带着初芜去了前山。

    而伊水在后面远远看着连背影都表现出开心的初芜,心里有一个想法冒出来——就算留在危险之地京师又如何?他也不怕了,因为他想一辈子都陪在她的身边。他终究还是没有听从初芜的告诫,将她当作是救命稻草。

    他站在那里,静等一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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