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久不见
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得越来越熟悉，姜云霭不自觉地握紧手上的包，她有点紧张。
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车上大部分是过来旅游的人，大家显得有些兴奋，脸上都洋溢着对白水村的期待，不免有些嘈杂。
她和这些人的目的不一样，她是回来卖房子的。
姜云霭默默地望向窗外，这是最后一趟末班车，夏日的夕阳还斜挂在天边，将天空晕染出炙热的橙红色。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车缓慢地停止了下来，姜云霭望向窗外，突然睁开的眼睛让眼前有点黑。
待视线回归正常，她猛然像是害怕般把头低了下去。
“小姑娘，已经到了，可以准备下车了哎。”旁边的阿姨好心地提醒道。
姜云霭连忙转过头重重地点下：“我收拾一下再下去，谢谢阿姨。”
“车窗外站着的那个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吗？长得蛮帅的咧，看着很乖的样子，一直看着你，好运气啊。”阿姨有些激动地说道。
姜云霭尴尬地笑了笑，手指握了握紧包，没有回答。
“快点，民宿老板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阿姨旁的大叔扯扯她的手：“别让人家等我们。”
阿姨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连忙拿起行李下去了。
姜云霭不敢望向窗外，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想离开。
哒哒。
窗户传来敲击的声音，姜云霭习惯性地转过头，窗外的男孩不耐烦地指了指下车的地方。
姜云霭的脸被夕阳照映着，分不清楚那是她的脸红还是落日的霞光。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像很多年前，叶时雨每次在车站边等她一样。
“美女，这就是最后一站，快点下车吧，我还等着把车开回汽车中心呢。”司机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车上的乘客早已走完，姜云霭回应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拿过放在上面的小行李箱走下去。
刚下车，车便扬尘而去，刚下车的人都已经被接走了，周围只有他们。
夕阳接近地平线，四周响起了蟋蟀的鸣叫。
安静得可怕，姜云霭深吸一口气，她只是想回来卖个房子，变成一个小富婆而已，为什么还有这种戏份。
想着再怎么多年不见，之前总归是有一些情分的，还是打个招呼吧。
说什么好呢。好久不见，叶时雨还是别来无恙，叶时雨。
叶时雨没有留给她想好的机会。
拿过她的行李箱便走了起来。
姜云霭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连忙追了上去。
叶时雨长得很高，步子自然也就迈得大些。
可是她也不敢快速走过去并肩，虽然那曾经是她的位子，叶时雨会配合着她慢慢地走。
她看着叶时雨的背景，曾经他们如此亲密，一想到这，她还是有些心口闷闷的。
姜云霭对这情绪有些懊恼，她不该这样的，可是情绪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反而更加蔓延开来。
她用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在寂静的黄昏后显得格外大声。
叶时雨停了下来，回头道：“快点。”
黄昏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云霭看着再走两步就可以碰到的影子，不动声色地想快速从影子的头部踩过去。
叶时雨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举动，往后退了两步。
姜云霭看着自己的计划落空，撇撇嘴，向前跑了过去。
或许是两个人并排着太过于尴尬和安静，姜云霭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姑，怎么没和我说你也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觉得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吧。”
“那你......，最近过得好吗。”姜云霭有些小心翼翼，已经过了青涩的年纪，她的性情早已不同于往日。
“我怎么可能会过的不好呢。”晚风吹了过来，让叶时雨的话显得有点萧瑟。
姜云霭没有继续说话，她想要辩解一下，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说下去。
叶时雨见她没有继续说话，也没再开口。
慢慢走完一段上坡路，天色早已昏暗，只是这里如今灯火通明，四处沸着人声。
叶韵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慢慢地走来，连忙向前走去。
“看着比之前更瘦了，工作很辛苦吗？”时韵抓起姜云霭的手看着眼前的女孩询问道。
姜云霭的身上一直有着一股书卷气，从前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娇俏可爱。如今早已消散，倒是和这书卷气更加贴合，衬着她婉转动人。
“姑姑。”姜云霭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她不敢太过于表露出来，连忙笑笑摇摇头。
叶时雨看着两人凄凄的样子，径直走了进去。
叶韵看着不开窍的侄子，很是气恼：“看我，都忘记时间了，云霭饿了吧，快来，看看我手艺进步了没有。”
姜云霭乖巧地点点头，跟着进去。
姜云霭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把这里后来又重新装修了，来这里旅游写生的人很多，索性我就把这改成了客栈。”叶韵解释道，怕姜云霭不自在，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最近算淡期，我想着要不要改进下就先关停了，你不用觉得不自在，这里就我们三个，还像之前一样。”
姜云霭也不再扭捏，笑着点点头。
柔和的灯光让场景变得温馨，也许是在这一刻有了归属感，很久没有吃到家乡的味道，姜云霭胃口很好，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分量，她觉得这种温馨的感觉很久违。
叶韵没有让两人收拾，指挥着叶时雨把云霭送回房间休息。
叶时雨也没有多说什么，提着行李就上去了。
刷开房门：“你住这一间，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可以随便用，如果还有需要的也可以跟姑姑说。”
“你，回来很久了吗。”姜云霭跟在后面，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想问。
叶时雨顿了顿还是回答道：“很久了。”
房间的整体是偏白色调的，有独立的浴室和洗手间，偶尔的几处的绿色摆件让房间显得不会过于单调，房间摆放着一张书桌和凳子，其余的便也没有什么装饰了。
姜云霭带的行李并不多，这一次回来也只是短暂地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和行李。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到了九点。她入眠时间比较长，所以通常都会提前准备入睡。
可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往事便如电影，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2014年夏。
这个夏天对于姜云霭来说意义有点不同，她成为北昌大学的准大学生。
“蕴蕴，帮我采一点桂花进来可以吗。”
“好，爷爷。”姜云霭拿起脸上的书，从摇椅里面起来。
爷爷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四季桂，他说那是奶奶最喜欢花。
只是花开来迟，奶奶不曾闻过花香。
这棵树已经种了快十年，很是茂盛，高到姜云霭需要踮着脚去采集。
夏日早晨的阳光很是暖和，花香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浓烈。
她跑进屋子：“爷爷，采好了，要做什么呀。”
爷爷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木樨花，朵朵黄色的小花很是饱满并没有什么杂质，笑着道：“我想着蕴含马上要去学校了，想给蕴含做一个香包，这样看着香包就会想起爷爷，免得忘记我这个老头子。”
姜云霭皱皱鼻子，撒娇道：“才不会呢，我一定一放假就回来看您，再说了，北昌大学离南城很近的，你想我的时候，我一定咻的一下就回来。”
姜爷爷被逗得开怀大笑，摸摸她的头：“把这些放外面晾晒吧，等下外头的太阳大，晒了一两天估计就可以了。”
“好。”姜云霭笑着跑了出去。
姜爷爷看着跑出去的孙女，不禁有些伤感。
孙女从小就在他的身边长大，后来老伴也离开了自己，就只有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报志愿的时候也曾经自私地想过，要不然就让蕴含报一个本地的大学吧，只是这个孩子成绩太好了，不也可以不能耽误她。
其实她还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读书，但是蕴蕴还是选择了省内，她说自己有些害怕，可是自己作为她的爷爷怎会不知道孙女的心思。
姜云霭把花慢慢地铺开，这个时候的木樨香味并不会过于浓烈，院子里只有偶尔风吹过来的幽香。
夏日的阳光在快中午时就开始变得刺眼，阳光的炽热让木樨花丛淡淡的鹅黄色变成橙黄色。
虽然已是盛夏，但是院子里的穿堂风并不会显得热，吃过午饭，姜云霭拿着画册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低垂了，她拿起水壶走到院子里给植物们一棵棵浇水。院子里面还种了一棵石榴树和一些木香、绣球之类的花。
奶奶爱花，爷爷便一直种着，院子里也因为这些花显得生机勃勃。
夏天的天气有时候难以捉摸，夜里突起狂风，窗外哗啦啦地作响。
姜云霭抱了抱紧被子，难以入眠。
噼里啪啦的雨滴敲打在窗上，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纵然昨夜再大的风雨。第二日的清晨已经是阳光照射进窗户。
楼下传来一些吵闹声，姜云霭有些疑惑，连忙收拾好自己下楼。
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院子里面一片狼藉，院墙也轰然倒塌。
这堵院墙比姜云霭的年纪还要大，已经不知道坚持了多少年。
姜云霭没见过这个场景，跑到爷爷身后拉了拉他的手：“怎么办啊，爷爷。”
一个女子从旁边走来，笑着说道：“云霭，还记得我吗。”
姜云霭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件简单的盘口衫却掩盖不住她的清丽，长长的头发用了一支木簪盘起了一个半扎发，显得很是温婉。
“叶韵姑姑？”姜云霭不确定地叫道。
女子笑着点点头。
姜云霭有些惊讶，院墙倒塌另一边的房子便是叶韵的家。叶韵是这里的大名人，从小长得就很漂亮，成绩也好，是这里所有家长口中别人的孩子。虽然按辈分姜云霭叫她姑姑，实则叶韵也只比姜云霭大了10岁而已。
叶韵学的是设计，每次出去学习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好吃的糕点。姜云霭读书比较早，开始的时候总是跟不上，叶韵还特意帮她补习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叶韵考上了美院，鲜少回家，再后来，又听说她出国了，去了法国深造，自此便再也没有见过。
叶韵拉过她的手，指了指自己旁边：“这是我的外甥，叶时雨，你们应该差不多大，他今年考了大学来这里玩呢。”
那是姜云霭第一次见到叶时雨。
后来叶时雨问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半天不说话，是因为那个时候就被自己迷住了吗？
姜云霭没有回答他，但是当时她看到的那个男生确实很好看，高大有点瘦弱，清爽的头发，鼻子高高的，鼻尖有一颗小痣，有点像十二月的阳光，清冷、俊冽又透露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