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东君怔住,紧紧抓住她手臂,问道:“阿桃,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着郡主如此紧张的模样,连忙安抚道:“自然是真的。”

    “可你是如何能进宫的?”宋东君望向面前的阿桃,阿桃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又支支吾吾开口道:“是九千岁身边的公公接奴婢来的。”

    话音刚落,洪堡又揪着一个小太监的耳朵,提到了宋东君面前,这阵仗把她们二人都吓了一跳。

    洪堡前一刻还气势汹汹,在面对宋东君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嘴角勾着笑:“温成郡主,就是咱家这不争气的儿子,收了你的东西,咱家已经派人分门别类造册送回宁国公府了。”

    “这是宝物的册子,还请你过目。”

    洪堡拿出一叠纸造成的小册子,递到宋东君的面前。

    他说的儿子,是千岁殿另外一个太监,也是洪堡的得力干将,叫王一。

    王一咬紧牙关,现在这种场景,他怎么敢忤逆自己养父的意思,千岁可是从未留人在殿内,眼前的温成郡主,谁也拿不定主意,也只能先做着别得罪为上。

    “都是小的的过错,还请温成郡主不要见怪。”

    宋东君正想着如何说话,可洪堡远比她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小册子递得更近一些,接着说道:“还请温成郡主接过。”

    望着他们二人,宋东君忽然意识到什么,只是用手指在册子上轻点一下,眉眼带笑地说道:“若不是这位公公,臣女也不会有面见千岁的机会,这些东西若是洪堡公公不介意,替臣女收着也成。”

    她用手把小册子往洪堡怀中的方向推了推,又接着开口说道:“说起来,臣女还想问几个问题,不知洪堡公公可否解答?”

    洪堡点了下头,态度依然温和,只是顺势将小册子放入自己的怀中。

    其余的人见状,也识相退了下去。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千岁殿的西侧殿,路十分弯绕,若是没有人带领极有可能走错路,这西侧殿也不是整个大殿最繁华的地方,却是最僻静的处所。

    雨淅淅沥沥下着,隐隐约约有下大的趋势。

    宋东君问道:“九千岁身份高贵,可今日为何在脖颈之处会有一道伤痕?”

    洪堡愣了愣,“此事,事关千岁,怕是不能告诉郡主,若是郡主想知晓的话,为何不直接去问千岁?”

    他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郡主,既要嫁给千岁,最好对千岁了解更多一些。”

    剩下的话,不用他说出口,都能知晓是什么意思。

    “多谢公公提点。”宋东君起身谢道,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既让臣女入宫,千岁可说婚期定在何日?”

    洪堡道:“这,咱家就不知晓了,只是教习礼仪的嬷嬷,已经备下了,郡主怕是要辛苦一些时日了。”

    一道惊雷劈下,大雨重重落在宫殿的砖瓦上。

    洪堡见状,拱手说道:“若是郡主没什么事情,咱家就退下了。”

    宋东君点头,转头就瞧见走进来的阿桃,给她打来换洗的热水,休沐后,褪下身上的衣裙,换了一件薄薄的白衣。

    这一夜,她直接发了高热,在梦中,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家中一切安康,只是这梦中,竟然出现了顾承恩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水。”

    宋东君只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口很干,双手下意识在半空中胡乱的抓,也不知道从哪里喂过来的水,让她得以缓解自己身体的干燥。

    喝够水,她才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没过多久,她便睁开了眼睛,皱起眉头。

    “阿桃,我怕是快到夏日,体内的病又犯了,明日你去见了内侍监,请御医来帮我瞧瞧。”说罢,她喉咙一阵泛痒,又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就在此时,黑压压的天,因为一道带着闪电的雷,瞬间亮了起来。

    她小时候,在雷雨天受过惊吓,在这种天气睡觉,身边总是得有个人在。

    一阵惊慌中,胡乱摸到“阿桃”的手,这才放下心来,紧紧攥着,耳畔都是窗外的雨声,又忍不住叹口气说道:“阿桃,你说这么大的雨,若是黄河决堤了怎么办?”

    “阿桃?”

    宋东君又连续叫了几声,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丫头,每次都偷摸睡着了,只是你的手何时如此宽厚了?”

    甚至还很冰凉,彻骨。

    这样的触感,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

    她正想着,偏过头对上顾承恩阴沉沉的眼眸,魂都吓走了一半,原本通红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讷讷道:“九,九千岁。”

    顾承恩瞧了她一眼,见她干净澄澈的眼眸,便移开了目光,可眸子还是在她离开的手指尖上一顿,微微皱眉说道:“你这身体实在不堪。”

    宋东君撑着还在发热的身体半坐起来,逼迫自己现在一定要镇定,只是她现下只穿着里衣,怎么能镇定下来。

    “九千岁,怎么来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寝殿之内哪里还见得有其他人的影子,他站在帷幔的外面,透过闪电的亮光,能看得清他的身形。

    顾承恩这才抬起眼眸,透过帷幔去看她,微微动了动,反问:“郡主怕雷?”

    又是一道闪电和雷声。

    宋东君轻呼一声,背抵在床沿上,抓住被子的一角,回道:“是。”

    每每打雷,总是能让她吓去半条命。

    一人呆着总是害怕,可顾承恩在她面前,她更害怕。

    宋东君黑发散在肩上,偷仰看他。

    连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打雷,可这个习惯仿佛跟随她许久,唯一能记得起,就是好似一次出门游玩回来之后,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别人问她,她也想不起来,直到现在,怕打雷已经刻入骨髓。

    寝殿空无一人,宋东君见他转身,抬起步子要走,有些害怕,直接掀开了帷幔,帷幔下面的吊坠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寝殿内响起她轻柔的声音:“千岁,别······别走。再呆一刻,等会臣女的婢女就回来了。”

    顾承恩没有回话,继续往门外走去。

    宋东君半跪在床边,掀起帷幔的手缓缓垂下,她怎么能问他,他又怎么可能······

    想到此处,她闭上眼睛。

    不要想。

    只能,在心中一直劝自己不要想。

    可耳畔间又出现一道惊雷的响声。

    她吓得捂住耳朵,可忽然感觉到眼眸前面有一丝微光,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后,方才看清楚眼前的顾承恩。

    他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袍,手举着灯台,放在她的床边,烛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脸实在无可挑剔,也不像其他太监那样脸颊因为过于白净显得阴柔,反而他站着时稍显硬朗,那双细长阴冷的眼眸十分迫人。

    烛爆一声响。

    沉默良久。

    宋东君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问道:“九千岁,你为何会受伤?”

    她好奇的打量几下他脖颈处明显的伤痕,伤浅处已有结痂的痕迹,和越是接近伤疤的中间,那伤痕看着才知晓到底有多深。

    是谁能伤他伤到此处?

    顾承恩坐在一旁的太妃椅上,闭上双眸,淡淡说道:“不想睡了吗?”

    听到这句话,宋东君不敢再问了,她这性子,若是在外人面前,总是能做得端庄有力,进退有度,可若是亲近了些,总是话多得说不完。

    她刚刚差点就忘记了。

    面前这人,是顾承恩,杀了侯爵都不会手软的顾承恩。

    或是她想得入神,竟不知自己的目光已经放在他身上许久了。

    半晌,耳边忽然传来他清冷的嗓音:“过来。”

    不由拒绝。

    宋东君回过神,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一定要留个人在寝殿内。

    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

    “快点。”

    又一句。

    宋东君知道自己不能再磨蹭了,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他便递来一粒药丸。

    她想也没想就吃下。

    顾承恩见状,愣了一瞬,又闭上眼眸。

    他若真想弄死她,定然不会如此费心费力。

    只是这药丸,太难吃了一些。

    宋东君立在他身侧,小声嘟囔道:“若是有甜枣糕就好了。”

    又偷偷望了他几眼,她才回了床上躺着,闭上双眸。

    **

    皇宫的另外一头,慈宁宫。

    太后一袭深黑色的罗裙雍容华贵,半卧在软塌之上,微闭凤眸,享受着宫女的按摩,语气慵懒道:“如何了?”

    底下的宦官连忙说道:“消息已经递给温成郡主身边那婢女了,想来她定然不会逃脱太后您的掌心。”

    太后居高临下,缓缓睁开双眸,嘴角浮起几分讥笑:“不想靠哀家,还想靠自己上九千岁的床?真是可笑,若不是当年······”

    太后顿了顿,眼眸闪过一丝恨意,接着道:“政权何至于旁落到一个阉人手中。”

    底下的太监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太后慎言。”

    阖宫上下,到处都有九千岁的眼线。

    “当年哀家的选择,也想让他的女儿来选,选家族,还是自己。”太后说道此处,又转头对着那太监说道:“证据一定做的逼真,她瞧着柔弱,却也聪慧,手段浅了不一定骗得到她。”

    那太监又接着说道:“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找寻宁国公,怕是都在找那东西。”

    太后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哀家何尝又不是在找寻那个东西呢?你去千岁殿,告知九千岁,说哀家想见温成郡主一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