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相木连着忙碌两天，终于回到古蟠水居，她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般，望着漫无边际的海水发呆。
“沙沙沙，沙沙沙”
古蟠无风摇曳，陪伴着状态明显不好的同居人。
“…古蟠，小叶子还是离世了。”
“当江讳寄生在她身上时，小叶子只是名为田习习的容器，而不是我要找的孩子，所以系统没有反应。”
“沙沙沙…”
“你知道吗，江讳离开小叶子身体的瞬间，那个孩子圆润的脸蛋马上就干瘪下去，就像…就像一具风干的尸体。”
老绿的藤蔓并不十分粗大，它窸窸窣窣地爬向人影，缓慢攀上相木细长的臂膀。无言的安慰和关怀在水居中荡漾。
“算了…就让她过去吧。”
相木重新振奋起精神，开始研究抽奖得到的物品，盲盒被她捏在手里，边长一分米的正方体比想象中大一些，相木很轻松就可以将手伸进去。
糯米糍粑一样的软糯球体被捞出，又在离开盲盒不久后，像雪球一样融化，淅淅沥沥的点滴在空中构成一副变幻影像。
“…古蟠，你还喜欢敲钟玩？”
影像中赫然是藤蔓不断抽打青铜编钟的场景，只是除去藤蔓的破空声，并没有编钟响动的古朴醇厚声。
沙沙沙的声响消失，水居安静片刻。
“我没说你不能玩。”壬相木忍住笑意，准备给这位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树一点尊重。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嘛，她懂！
她突然想到自己离开水居后，家里除去古蟠就没有其他活物，也不知道古树一个植物会不会寂寞。
“古蟠，你需要什么东西吗？”壬相木问完才想起古蟠无法言语，藤蔓也不能表示清楚，估计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果然，通过沙沙沙的响声和胡乱摆动的枝条，她并没有看出古树有什么需求。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可以说话吗？”
“你可以变成人吗？”
壬相木一直知道古树有意识，而且年纪不小。她曾在传承中看见过古蟠水居，那时此地并没有木屋，蟠树也只是小苗。
可传承中的场景来源于上古时期，如果不是原本的古树再结新苗，那么古蟠绝对是她祖宗辈的老人了。
哪怕漫长的岁月没有让古蟠成神，那变成人不也轻轻松松？
“沙沙沙，沙沙沙”
“……好吧，就当你不行吧。”
“沙沙沙，沙沙沙”
“唉。”
壬相木又开始在系统面板上研究莲花池，她见系统在莲花池后的备注——任何水域环境。有些想要将它放到水居中。
但又担心像上次的锦鲤一样，入水即亡。
纠结好一会，相木还是一咬牙，将其放入水中。
还好，莲花池还活着，并没有被碾碎。
一级物品就是不一样。不过…
壬相木摸着闭合的青白莲花，眼神幽远。
物品都没有意识，自己还是需要找些东西来陪家里的空巢老人。不然古蟠一颗树在家只能敲钟玩，未免有些凄惨。
杂七杂八的物品被一股脑地移出系统空间，堆积到古树下。
“古蟠，这些东西你随便玩，我暂时离开会。”她待在外界的时间逐渐增多，除去在灵管局里学习和娱乐外，外出也是必不可少的活动。
就比如今天，刘白终于找到时间，邀请她前往明天福利院。他们已经约好十一点在平台会面。
“古树，一会见。”
##
“相木，真是好久不见。”刘白还是一身乖巧的装扮，他见相木走到平台，周身开始散发出喜悦的气息。
“我们昨天才见过。”
相木还是只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她总感觉刘白的情绪转变过□□速。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曾经对自己充满鄙夷的人怎么会突然间热情起来。
江讳事件后，灵管局已经不在限制她的出行，壬相木本就对参观明天福利院不感兴趣。她之所以同意和刘白一起前往明天福利院，除去先前误会他的不好意思外，也不过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这段时间局里事情太多，忙忙碌碌的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刘白和相木并肩，边聊边走。
壬相木挑眉。
她怎么感觉刘白说的话很奇怪呢？
“哦，辛苦你们了。最近在做什么？”
白色私家车在公路上奔驰，车内的两人可没有不和行车司机讲话的顾虑。壬相木还打算趁机套点情报。
“安全局忙着围剿还阳轮天教，幼儿园忙着给新生灵进行安全演习。我们接待中心每天都可以接到电话，说是有新生灵。”
刘白一骨碌把明面上的信息全告诉相木，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局里猜测可能是天灵教来到蜀城，最近一连串的事故多少都和他们有关。”
“天灵教？不是还阳轮天教吗”
她还真没听说过。
“天灵教是曾经很猖狂的生灵组织，全由非人类构成。四十多年前，整个九州竭力剿灭天灵教，这才让他们销声匿迹。”
“当时还发过喜报，说是胜利终将属于…”刘白突然噤声，下一秒又转移话题道“总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不成气候。谁知道现在又突然冒头。”
壬相木并没有在意刘白刻意影藏的话，不外乎是什么胜利属于九州，人类，民族这些罢了。她做人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听过。
只是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小叶子的死会不会和天灵教有关，她记得当时在锦天府A栋十一楼里还闻到过水气。不出意外的话，水气应该来源于某个水系生灵。
但江讳显然不是。而还阳轮天教当时也应该来不及派人支援。
还有灵管局昨天发现的苏知意尸体。吴园长说检测结果是自杀？但苏知意怎么看都不是会自杀的性格。
“原来如此。只是蜀城这么多危险，首府都没派人来帮忙吗？”
刘白浅浅抿了抿嘴。善意和微薄的欢喜在车内弥散。
“首府未必可以腾出手帮忙，再说了，各地区的灵管局独立性还是很强的，并不是只能听命行事。”
“蜀城有吴园长坐镇，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紧急。”
“…吴老师很厉害？”
吴园长不是丙-叁吗？她记得先前看过一份资料，名为娑翎的罗刹鸟也是达到丙级的通缉犯，还有先前的死地…同样是丙级。
更重要的是…她的系统面板上，也显示为丙-叁。
“你认为吴园长不厉害？”
空气中有些许尴尬漂浮，少顷，还是刘白打破沉寂。
“吴园长已经达到丙级，在九州，有记载的丙级生灵不过十七位。其中还包括已经被逮捕的江讳。”
“而已知的乙级生灵，只有首府安全局局长孙漾一人。”
刘白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相木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这段时间吴道玄给她讲解的常识中，总是提到九州各地灵管局都会有至少一位高武力部长坐镇。
除此之外每个省一定会有超过三件的一级灵物、超过二十件的二级灵物以及不计数的其余灵物储备。
虽然她从未追问过所谓高武力的等级，但凭借所见所闻，一直以为是丙级及其之上的存在。
但现在…九州总级有34个省级区域，不超过十七位的丙级生灵，甚至其中还包括通缉犯…
吴老师…你们就没有想过，我知道消息后会产生怎样的厌烦吗？
“哦，是这样啊，那吴老师确实很厉害。不过这些是可以说的吗。”
刘白轻笑一声。
“相木，你可是预计天赋能够达到乙级的生灵。虽然大多数孩子最后不能达到预计的终点，但是你可不一样。”
“而且你已经是我们灵管局的人了，这些信息在你正式入局后一定会有人讲解。我现在告诉你，你可不要举报我啊！”
部分信息确实只有灵管局内部人员可以获得，但据刘白所知，壬相木早晚会加入蜀城灵管局，他提前透露些消息，说不定可以取得这位生灵的好感。
更何况，哪怕他进了灵管局的核心圈，也不代表他就站在灵管局这一方。九州内的隐秘组织比不得国外猖獗，但是阴暗的角落里总有漏网之鱼。
如果壬相木和灵管局离心，其他组织未必不能捡漏。
根据上层传来的情报，天灵教曾经在云梦泽出没，疑似寻找强大新生灵。
刘白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隐秘地摩擦着手上的银戒。思绪活络。
壬相木会是天灵教寻找的生灵吗？玉龙湖事件后蜀城才开始乱起来。灵管局给民众的解释是湖灵和水灵灵气共振，使得仪器异常，产生错误预警。但是他晕过去前可是看见湖灵瑟瑟发抖的蠢样。
结合壬相木突然抽条的身形…天灵教是在寻找壬相木的可能已经达到最高。而且上面也要求他接触有天赋的孩子。
壬相木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相木，等到了福利院，我们还可以和孩子们一起享用午餐。他们真的很乖巧懂事，希望你能喜欢。”
相木坐在后座，表情自上车起就再无改变：标准的浅笑以及…从始至终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