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马贼们比白如熙想象的还要废物。

    一曲三霄迷仙还没奏完,马贼们已经神思恍惚,不断挥舞弯刀的手也落了下来,一个个沉默地在白如熙的驱使下驾着马随白如熙回了驿站。

    白如熙全须全尾地回来,尤其是带着自己的汗血宝马全须全尾地回来,着实惊动了驿站里的商人们。

    白如熙策马而出的时候并非只有马贼耳目看见,但所有人都没提醒,只是冷眼旁观,有人替他们探路何乐而不为?更何况,那艘龙雀船车也太惹人眼红了。

    但是看见白如熙安全的回来,身后还跟着大批行尸走肉般的马贼,立刻就有机灵的主动上前恭维,明里暗里的试图打探情况。

    白如熙没理会见风使舵的商人,只是探手招了招西域商会的护卫,让他们去通知金会长。

    白如熙用万古愁吹了两个音,被控制神智的马贼就自觉挪到了马棚边,依旧没有下马,手死死地抓着缰绳,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一片空茫的麻木。

    见识到了白如熙这一手,凑上来讨好的商人们脸色僵硬,恨不得现在飞奔回自家驻地搞俩耳塞塞耳朵里。

    白如熙环视一圈,嗤笑了一声,远远望见金会长胖胖的身子一路狂奔过来,相当不客气的用十方殊途的刀身拨开了人群,在金会长面前下马。

    白如熙笑着指了指那群马贼:“老哥瞧瞧,如今可能上路么?”

    金会长看了看马棚边乖巧的像是一尊尊雕塑的马贼,兴奋地满面红光:“当然可以!当然可以!白老弟真是当世人杰!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小瞧了老弟的本事!”

    然后又小心翼翼凑到白如熙身边,手挡着嘴:“白老弟真能剿灭所有马贼?”

    白如熙点头:“我们不知道马贼老巢在哪里?马贼还不知道么?”

    金会长心下大定:“老弟若真能做到,这次的护送,只要能安然出玉门关,我金某人愿以全副身家作保,酬报老弟一千金,除此之外,我西域商会愿出万金悬赏马贼头子项上人头。”

    白如熙:“那普通马贼呢?他们的人头可也有赏银么?”

    金会长咬牙发狠:“马贼头子左右手一个五千两,小喽啰一个脑袋一两黄金,其余的全部一个十两金!”

    白如熙笑了:“金老哥爽快,小弟没有异议。”

    金会长欢喜地招呼护卫和杂役们将货物装箱准备启程,其他商人们也零零散散地动了起来,一派平静的驿站立刻就被喧哗声和吵嚷声充满了,随着商队开始行进,在白如熙的操控下,马贼们也慢慢地跟在商队身后开始前进。

    白如熙牵着小红回了龙雀云船上,还邀请了金会长上来同坐,金会长这时候本来应该去调度商队,但他接到西域商会护卫转达的口信以后毫不犹豫地把工作全交给了副手,来赴白如熙的约。

    他知道有这样本事的人,是即使不能交好,也绝不能得罪的,更何况他运气好,一开始就有了和白如熙交好的门路,做生意做到了金会长这个水平,若是不擅长抓住机会,那败在金老板手底下的商人们估计做鬼都不会瞑目的。

    白如熙倒了茅台白酒在清光壶里,又取了千钟盏一对,请金会长坐下喝酒。

    金会长也是好酒之人,确切地说,跑江湖的就没有不好酒的,知道白如熙也有意结交,就也没有做过多的推辞之态。

    金会长将千钟盏拿在手上,放在平时他一定要称赞一下这对酒具,但是现在他的心神都被酒香给勾去了,不是他自夸,这天下名酒,除了传说中的猴儿酒他未曾尝过,其他的都有幸一尝,可这香味如此幽雅细腻的酒,他还是没有见过。

    金会长先礼敬了主人,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甫一入口,那甘冽绵软的滋味就让金会长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白如熙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酒,笑道:“这是我老家的特产私酿,名曰茅台白酒,采天然之气,取地下之灵,得人洁,窖老,火缓方可酿成,可还入的金老哥法眼么?”

    金会长长叹:“今天喝了白老弟这酒,方知天外有天啊。”

    白如熙:“既然如此,老哥可愿帮我出手一批私酿?”

    金会长大喜:“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你愿意让老哥我替你出手这美酒,是你帮了我才对!不过,这美酒何等滋味,老弟真舍得?”

    白如熙笑道:“不瞒老哥说,小弟家中人口单薄,至今也就我一根独苗,这酒是我家私酿,自小尝惯了这滋味,也无甚稀奇,何况这美酒虽好,饮多了却也伤身,我是习武之人,没有什么比精进武艺更要紧了,老哥应该瞧见我的刀了?这次来西域,也是想去见识下明教武艺。”

    金会长恍然大悟,他就说呢,一个吃穿用度无不是当世珍宝的年轻人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龙门荒漠吃沙子,如果是习武的江湖人那就不奇怪了。

    金会长也是聪明人,当即就表示他们西域商会和明教也有往来,引荐的事只管交给他。

    白如熙目的达到,自然也高兴,给金会长又满上了一杯酒。

    两人你来我往喝的热闹,猝不及防地就被外面骤然响起的喧哗声打断了,白如熙抬手示意金会长稍安勿躁,起身出了龙雀云船。

    果不其然,又是马贼。

    商队的人看见白如熙出来都是大喜过望,发现他全无惧色,意定神闲后更是心下大定,护卫们都是跑惯了商路的,很快就各司其职,紧张的准备迎战马贼。

    白如熙嘱咐商队人都堵上耳朵,所幸之前在驿站的时候商人们都有准备,就是没准备的也现场撕了布条塞耳朵里。

    随着三霄迷仙曲又一次响起,原先跟在商队后面行尸走肉般的马贼骤然回复了精神,在商队护卫警惕的目光下挥着刀迎上了自己的同伴。

    这一幕就像是什么荒诞的幻想成真了似的。

    凶恶的马贼们挥着刀,置眼前的商队和货物于不顾,吵嚷叫骂着彼此厮杀,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比闪亮,被握在马贼粗糙的手里,狠狠地向同伴的脖颈挥去,鲜血飞溅。

    商队所有人都傻了眼,商人们彼此惊恐的交换了个眼色,偷眼看着站在云船上吹奏的年轻人,神态悠然,姿容娴雅,好像现在不是在以乐曲惑人厮杀而是在江南烟雨行舟上奏乐自娱一样。

    等马贼们厮杀的差不多了,白如熙留了剩下的几个活口,照旧控制住神智,没事人一样回来继续喝酒。

    金会长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就像是白如熙刚刚根本没有出去过一样,无缝衔接了刚刚的话题,两人继续谈茅台白酒的生意,直到抵达龙门客栈。

    到了龙门客栈,就离玉门关不远了,商队的人都松了口气,卸货的卸货,喂骆驼的喂骆驼,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无言的默契——离中间那艘龙雀云船两丈远的默契。

    不要觉得两丈很短,放在平时确实很短,但是对于一支行走在沙漠里的商队来说,两丈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已经足以在遭遇马贼时被来不及保护的距离,但是这支商队却没人觉得有不对的,要不是脱离大部队实在是危险,他们单干的心都有了,不是谁都有金会长那份被人家邀为座上宾的运气的。

    按理说行走于龙门沙漠的行商,厮杀都是已经司空见惯的事,实在是不应该这样没出息,但是真刀真枪你来我往的厮杀是一回事,不知不觉地就受到别人操控朝着自己人挥刀相向是另一回事,这种神鬼莫测的音攻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所以也不外乎商队众人对白如熙敬而远之了。

    白如熙把金老板送出了龙雀云船,又把小红交给他暂时照顾,随后就把那几个马贼拎上船,命令恶鹰们拉车,自己去闯了马贼老巢。

    那艘华丽云船刚刚离开,金会长就被好奇的人们包围了,

    “金会长,刚才那位是?”

    “我在沙漠里讨生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在沙漠里的船!”

    “这大漠什么时候出了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

    做生意嘛,讲究一个和气生财,笑脸迎八方来客,金会长笑眯眯地挨个应了,要问什么情况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始终不肯说一句实话,人们见他嘴严,心知不可能从金会长嘴里掏出话了,暗骂一声老狐狸,渐渐地也都散去了。

    金会长笑脸迎客,等回了自己房间,才把笑脸撤掉,他叫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副手,将答应白如熙的事嘱咐他,并且要他去提现成的黄金,越多越好。

    副手没有异议,换做在驿站的时候他可能会有,但是经历了路上那数百人的厮杀后,他已经对那个年轻人的本领深信不疑。

    金会长叹了口气,用湿布擦了下脸就草草睡下了,沙漠里,水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这也是在龙门客栈,换做是在沙漠里,脸上全裹上沙子他也舍不得拿湿布给自己擦脸的。

    第二天,金会长再一次被喧哗声惊醒,总觉得这情况实在有点眼熟,像是才发生过一样,他在心里感叹了下,照旧把脑袋伸出窗子,然后和昨天一样,瞪大了眼。

    客栈里,人们都挤到了客栈的那两个塔楼前,对着外面一群黑压压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扛着尸体,拎着人头的马贼指指点点。

    金会长心里有个不可置信的猜测,他不敢再耽搁,穿上外袍就急匆匆往外面跑。

    等跑到马贼前面,金会长就确认了,这确实是自己昨天结交的那位老弟做的好事。

    因为这群带着自己同伴尸体的马贼们麻木空茫的神情和昨天一模一样。

    还有源源不断的马贼保持着这份行尸走肉的姿态,扛着尸体,带着人头排成了一条长龙,挨个加入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忽然,一群威武有力的巨鹰拉着一艘华丽云船来到了客栈前,这次白如熙没有进船舱里,而是站在船头,看到金会长还笑着拱了拱手,一派世家子弟的端方有礼。

    金会长要是信这昨天刚认的老弟是君子,那他就是傻子。

    白如熙指挥恶鹰停下,跳下了云船将手上一个布包递给金会长:“金老哥,小弟幸不辱命,这是马贼头子的人头,我昨天连夜去找他,杀了四批马贼才把这人逮住,赶巧了,他也用的刀,我就没吹曲子想见识见识大漠的刀法,大约是这人还不够火候,我第一刀下去他就连刀带人断成了两半,我就让他手下把他头割了带回来,老哥若不信,我可以解了他手下的神智,让他们指认。”

    金会长现在还有些懵,听到这话赶紧说:“我岂会不信,不瞒老弟说,黄金我昨夜一下榻就吩咐手底下人去准备了,等老弟完事,立刻就把赏银给老弟送去。”

    白如熙笑道:“西域商会的信誉在下当然信得过,有劳金老哥了。”

    金会长点点头,侧身看了一眼马贼们,咽了口唾沫:“白老弟啊,这马贼?”

    白如熙转身面向马贼们,拿起了万古愁吹了两个音,第一声宛如长叹,如怨如慕,第二声较为短促,清亮悠然,倏忽一息便如昙花一现。

    马贼们随着箫声扬起了刀。

    金会长瞠目结舌地看着横行大漠数十年的马贼们在第二声箫音后一齐挥刀自尽,在箫音的操控下,即使挥刀向自己,也毫不犹豫,那种无言的恐怖,深深地震撼了龙门客栈的所有人。

    白如熙这才又转过身来,笑着对金会长说:“马贼们恶贯满盈,留他们一条命就是为了搬尸体和人头而已,搬完了他们就没用了,老哥派人去清点清点,然后将金子准备好就是,小弟熬了一宿,先去歇歇脚。”

    金会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扯个笑脸,又有点笑不出来:“老弟请便,请便。”

    白如熙这才昂然进了云船,随着一声呼哨,恶鹰们再次起飞,龙雀云船所经之处,人们宛如摩西分海让出了一条宽阔大路,徒留身后尸山血海与人头在此,宛如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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