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熏香点燃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真的是安神香吗?

    方映渔感觉跟之前在明荠寝殿中闻到的熏香味道别无二致,甚至跟她在侧殿的熏香味,也大同小异。

    熏香燃起的白烟,弯弯扭扭飘散开去,方映渔顺着烟气的方向,与明荠投过来的目光对上。

    方映渔解释道:“是唐管事担心你彻夜不眠,让我帮忙点安神香。”

    明荠坐在案台前,手里握着毛笔,已经写下了一长篇文章。他字写得小,方映渔瞄了好几眼,才看清宣纸上写的是他遇刺客一事。

    明荠搁下笔,面无表情道:“听说你不愿伺候人,天一黑,就回侧殿休息去了。”

    方映渔理所当然:“拿工钱替你做事的人有好几个,我总不能抢了他们的活儿。”

    明荠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你是觉得你做了白工,想要工钱?”

    这……方映渔没往那方面想过,她纯粹是不想干活。

    不过,明荠的话,给了她一个新思路。

    “也不是不可以。”方映渔想,有钱拿的话,不拿白不拿。

    “你倒是随意。”明荠道,“你可是将军的亲妹妹,竟然将自己与丫鬟摆在一个位置,给了你工钱,你还真打算做丫鬟?”

    “有何不可?”方映渔无所谓耸耸肩,“若我不是将军的亲妹妹,做个丫鬟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明荠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丝震动。

    “王爷先前选妃,一开始选了可儿,应该不是在意身份的人。”方映渔站在了他面前,低着头看着他,“时候不早了,王爷今夜真不打算睡觉?”

    明荠道:“你若想睡,回去睡便是。我会给子晋说,让他不再去找你。”

    说完后,他垂下头,重新提起笔,然而笔尖落在宣纸上,一个字没写,墨迹晕成了一团。

    他分了心,余光落在书房另一端的方映渔身上——

    她没有离开,而是负着手,在书房内溜达了一圈,从角落搬出一张椅子,又从案台前面把另一张椅子挪过去并在一起,然后坐在一侧,把腿翘了上去。大概是不太舒服,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

    看来她不会走了。

    明荠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映渔半躺下后,兀自说着话:“先前房中的画像收起来了吗?”

    见明荠低着头没回答,她像是自言自语,又道,“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些画像虽然神态各不一样,但来王府的姑娘们真实的样子,有一点奇妙的神似。像谁呢?难不成是你……”

    “你不管如何猜,我都不会回答你,有些事不该你知道就不要打听。”明荠冷声道。

    “哦?”方映渔道,“那在如意楼行刺你的人,我也不能打听?”

    明荠沉默起来。

    方映渔满不在乎道:“不说也无妨,反正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打了一个哈欠,像是乏了,闭上眼,头扭向了一边。

    书房静谧了片刻,无人说话,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很轻。

    就在方映渔有了困意,要睡着时,明荠忽然开了口:“皇城中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是敢动手的,无非就是那几个。自我入皇城以来,这样的事遇到过五次,他们在我身边安插了人,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总是会找到时机对我出手。”

    方映渔惊道:“你身边有细作?”

    明荠哼道:“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知道罢了。要瞒住他们并不难,偶尔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两个无关紧要的破绽,让他们信以为真……”

    明荠顿住,看了看方映渔,又道,“让你留在王府,也的确是为了你的安危,他们心狠手辣,说不定真的会对你下手。”

    他不像是危言耸听,表情严肃且认真,似乎真的担心对方出手杀她。

    方映渔受其感染,也变得紧张起来:“你知道他们是谁?”

    明荠恩了一声。

    方映渔道:“那如何不将他们抓起来?”

    明荠道:“还不到时机。”

    明荠没有透露太多,但方映渔从如月那儿听过朝中的一些事,也能猜到处于旋涡中心的明荠,一定备受关注。朝中两派势力,有人想要害他,也有人想要保他,而方映渔自己,也被牵连了进来。

    方映渔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不会死,对吧?”

    明荠往后靠着椅背,那张因瘦弱显得轮廓分明的脸,在晃动的烛光中有些晦暗不清,但他声音却无比坚定:“我一定最后死。”

    方映渔总觉得这话有歧义,最后死,并不代表会活下去,可人的归途,不就是一死?

    无端的,方映渔想起他避而不谈的那个人,她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一定刻骨铭心,才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那人死了吗?

    她跟那人像吗?

    或许吧,不然唐子晋也不会让她来书房,劝明荠入睡。她不想去追究那人是谁,也不想明白她们之间哪里相像,现在她就是她,虽然不记得过去,但以后,她会按自己的方式活着。

    安神香似乎起了作用,方映渔眼皮子打架,实在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呼吸变得绵长之后,明荠站起身,从案台边走了过来。他无声看着方映渔扭着脖子入睡的别扭姿势,然后轻手轻脚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案台旁边的几榻上。

    方映渔睡得很熟,这一番挪动,她并没有醒过来,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夜深人静,安神香燃到了尽头,烛光也闪了闪,快熄灭了。

    明荠换了一根蜡烛,重新坐在案台后的椅子上,将方才晕开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了一旁,提起笔,从头开始写。

    等到下一根蜡烛熄灭之前,明荠写满了整整两大篇纸,他小心叠好,放下了笔。

    屋外有虫鸣,似乎是丑时了。

    明荠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几榻,方映渔侧着身,头挨着靠几,发丝凌乱地遮住了脸,似乎冷了,缱绻着身子。

    书房没有毯子,明荠让人拿了一个,给她盖上后,坐回了椅子上。

    蜡烛燃烧掉最后一点线芯,灭了。

    书房漆黑一片,明荠趴在案台上,听着方映渔浅浅的呼吸声,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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