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起(五)

    此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不已,哑口无言。

    断一根肋骨都被他说得这么严重了,原本她这剑术也没练得多好,只是一味追求华丽优美罢了,还说自己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也就只有他丁立铭脸皮能如此厚实。

    什么两家都皆大欢喜就更不存在了,白浔这一家子看起来都没有对他这提议感到半点欢喜。

    白尘雪知道白书颜定然不愿,刚要开口替他推脱此事,便听白书颜抢先他一步说道:“丁城主,晚辈恐怕无福照顾丁姑娘下半辈子了,我已有心仪的女子且与她情投意合定下婚约,还望丁城主成全。”

    四座皆茫然一片,白二公子出了名的连个走得近的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居然有红颜知己了,还定下婚约。

    不光丁立铭,连白浔、白尘雪和白柚宁都一致认为这是他临时找的借口,虽然这个借口有点难以令人信服,但自家人不可能拆台。

    一旁的白尘雪立即附和道:“是啊,还请丁城主谅解,不见山会给丁姑娘双倍的补偿。”

    丁艳茹已然哭得再次晕厥过去,但丁立铭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心里嘲讽他这托词够假,随随便便就能不攻自破,面上故作意味深长地笑道:“哦?二公子何时觅得红粉佳人,我们竟半点不知啊?”

    夜璃也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翡翠果酒,边喝边等着他的下文,看他怎么收场。

    白书颜回头看了一眼,略过夜璃望向他身后的白柚宁,白柚宁会意,立即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两人耳语了几句,白柚宁眼睛一亮看向某个方向,兴奋地点点头。

    正在品酒的夜璃忽然警惕起来预感不妙,白柚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干嘛?

    只见白柚宁听完话后欢快地跑到她的身边,向她摊开双手乐呵呵地道:“星梧姐姐,借你的乾坤袋一用。”

    “你想干嘛?”

    夜璃不明就里,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招,不会是想让她帮忙演戏吧?白书颜凭什么以为她会帮他遮掩,她可不想顶这个名头趟这趟浑水。难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威胁她不成?

    所有人都注意着她们这里的情况,夜璃不好推辞,将乾坤袋解下交到白柚宁手上,顺便小声警告她:“我可不会配合你们圆谎。”

    白柚宁接过乾坤袋后,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问道:“星梧姐姐,这个就是你的定情信物对吧?”

    她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好像嗅到了一丝八卦的苗头,纷纷围过来伸长脖子观望。

    看见躺在匣子里的小木人,她的眼皮开始突突突跳起来,难道白书颜想说这是他送的吗?那她可不会认啊,宁愿栽赃到宋清玄头上,也不能帮白书颜认了,就算她不帮,她相信他肯定有别的办法推脱。

    夜璃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抬头一脸祈求地看向对面一侧席位的宋清玄,宋清玄本人在这里怕是难以安在他头上,实在不行只能随便捏造个人出来。

    宋清玄见她这样望着自己,便一脸疑惑地回看她,那表情就是在问她什么意思。

    白柚宁已经捧着小匣子欢快地跑回白书颜身边,见白书颜点了点头后,她将小匣子又捧到白尘雪面前。

    白书颜道:“兄长,你看看这个小木人。”

    白尘雪看了一眼先是震惊,然后再是小心翼翼一脸珍重地拿出来又仔细再看一番,他点头有些激动地自说自话道:“不错,这就是儿时我亲手做了送给你的,你说你不喜欢,已经扔掉了,我还以为……没想到原来是悄悄送给林姑娘了。”

    白书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剑鞘上还有兄长亲手刻下的赠言,我哪里舍得扔?我每日都将它放在床头伴我入眠,后来才转赠给林姑娘,希望能与她日日相伴。”

    可是白尘雪听见后竟是些微不自在地道:“咳,是我误会你了。”

    听他们说了半天,夜璃终于明白了,白书颜早就认出这个小木人就是他的,难怪他当时看了没什么反应,说不定还在心里嘲笑她呢。

    好啊,她居然被摆了一道。

    四周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众人看她的眼光有艳羡、有嫉妒、也有好奇。

    丁立铭深觉难以置信地几步跨过来,一把夺过小木人看了一眼它手上的剑鞘,便也只好心有不甘地放回去,缓和了面色再为自己找个台阶:“白宗主,二公子定亲这么大的事,我们竟然从未耳闻,今天还险些棒打鸳鸯,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啊。”

    其实白浔此时也有些蒙圈,白书颜抢先一步回道:“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父亲想等我们年长些再告知亲友,丁城主莫怪。”

    林星梧儿时,某次跟着宋臻来不见山,看见在院子里练剑的白书颜,一眼就喜欢上了长得玉雪可爱的小郎君,非要拉着他一起回吟花谷玩。

    她小时候便落落大方不娇气,白夫人很喜欢她,又可怜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随即便取得宋臻同意后给她和白书颜定亲。谁知小郎君知道后,小小年纪便说什么婚姻不是儿戏,绝对不同意定亲。

    看他这么抗拒,后来这事两家都没有再提,这一晃就是十年,两人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他说完,白浔和宋臻双双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白浔调侃一笑:“你小子,当初还哭着闹着不愿意呢,怎么?看人家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现在后悔了?”

    白书颜垂眸不语,一副乖顺听教的模样。

    十年前的婚约?夜璃看了一眼宋臻的表情,还有一旁的韩鸣远和宋溪,他们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那他这话就不是假的。

    难道白书颜和林星梧十年前就有了婚约?那她岂不是早就已经穿帮了,她不记得婚约的事,不认得这个小木人,还特别排斥他,表现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他的聪明才智,估计早就怀疑她了吧。

    她正想着,白柚宁捧着小匣子将小木人给她送回来了。她拿起小木人左看右看,终于在左手拿着的剑鞘底部靠近身体的一侧找到一行隐蔽的小字——“赠白二狗子”。

    夜璃:“……”

    她将小木人放回小匣子,木着脸道:“我不要了,是谁的给谁送回去。”

    看得出她心情不好,白柚宁左右为难之下,又给白书颜送回去。

    白书颜转身,看见她一脸气鼓鼓愤愤不平地咬着腮帮子,就知道小猫真的发威了,需要顺毛。

    “给我吧。”

    白书颜伸手来接,白柚宁如蒙大赦。

    韩鸣远在一旁冷哼道:“有人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但得意忘形终归没有好下场。”

    正在气头上的夜璃一记眼刀飞过去,韩鸣远竟瞬间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夜宴就这样随着这场小风波结束了,丁立铭腆着老脸闹了一回仍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还被人在背地里耻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他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连夜携带着门下弟子和不见山赔偿的两大箱奇珍异宝下山离去。

    回化云殿的路上,夜璃被宋臻叫住了。等身旁的弟子们都先行回去后,宋臻才开口问她:“星梧,你与白二公子是怎么回事?何时连定情信物都收下了?”

    夜璃支支吾吾半天只好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但就是一场误会罢了。”

    宋臻见她不愿再多说,想着女儿家长大了总归是有些小心思小秘密的,便也不好再问,只是安抚她道:“你长大了,也懂得自己拿主意,但若是他敢欺负你,只管告诉爹爹替你收拾他。”

    待宋臻走后,夜璃抬头望向某个方向,星夜笼罩之下,原本秀丽多姿的云阁仙山也被覆上一层神秘面纱,让人难窥其貌。

    一袭白衣行至枝叶翠郁的梅林尽头,正待打开结界的白书颜忽感身后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他握紧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身形一偏,他侧身看去,只见一柄泛着冷光的剑尖直奔他面门而来,极快地闪身避让后他一掌朝着刺客劈去,却突然看清来人是谁,但此时已来不及收掌,他只好转了方向朝着右侧打出去,一棵脖子粗的梅树应声折断成两截。

    白书颜堪堪避开她的剑,却失了反击的大好时机,被夜璃一掌摁在墙上,拿剑比着他的颈侧。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语带轻笑问道:“林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夜璃冷笑:“这还不明显吗?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他不解:“为何?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她抬头凑近他的脸略一勾唇:“白二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晚夜宴你才算计了我,这就不记得了?”

    他好似才恍然大悟:“哦,那个。姑娘这可冤枉在下了。”

    “是你自己说的那是未婚夫君送你的定情信物,在下也是那时才知姑娘竟然对我用情至深,早已将我视为未婚夫君。”

    说着,他竟然笑了起来,犹似山雪消融,皎洁如月,眼角眉梢都染上星星点点的明朗笑意,平日里那双清冷无波的黑沉眸子里也只剩下一池波光潋滟的温柔,教人半分也挪不开眼。

    一阵缱绻的晚风轻拂而过,缠绵着她的发丝,顽皮地挠在她的耳廓,痒痒的。

    她将剑贴近他的脖子,正色威胁道:“少忽悠我,说吧,纠缠我有什么目的?”

    他的笑容更甚,声音低沉染笑:“进去说。”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结界开启。

    夜璃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便一手搂住她的腰肢,让她贴在他的怀里,另一只手握住她拿剑的手,用了巧劲卸去她的力,将她的剑夺走。

    他足一轻点,她便就着这样的姿势被他拖进了芳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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