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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晟败了

    缪泠每天让人去安置点上关照着些,但自己从来不去。她跟林晟之间说不清楚,如今知道他要议亲了,自然是得避嫌。

    但灾民不能不管,一是她喜欢雪中送炭,做这些事的时候会感到快乐,二是皇上需要她作为这样一个正面的人物出现,好对比得孙佳有多混账。

    皇上肯收拾孙家,在这件事上缪泠绝对不会拖后腿。

    大尚没什么大坏人,但孙家是坏虫。

    孙家祖上真是显赫过,孙太傅是梁帝的老师,开创盛世的一代功臣!也不知怎么搞的,孙家后人没一个成器。若是就躺在祖上的功劳簿也就算了,但孙家后人不是,他们又无能又贪权、贪财、贪名……

    孙家最出息的就是孙千,做到考功郎中。这个职位不足以让孙家狂妄得这样,主要还是祖上打下的根基,人脉遍布朝野,说起来人人都得过他家提拔。

    这就好像天下人往上数三代,往旁亲数几支,肯定有人称得上受过信武侯的救命之恩。

    清荷见缪泠愁苦,以为是为了林晟议亲的事儿,“善解人意”地劝道:“三娘若是现在不能接受,就跟大王说再缓缓,大王肯定是听的。什么借口都好,说战事呀、灾情呀都行。洪涝的影响还未消除,旱灾不是马上要来吗?我们在菀州开垦的田地还不知道如何呢,怎么有闲情议亲?”

    缪泠听着这话够荒唐,笑着反驳:“百姓一年四季种地,没听说耽误娶妻生子啊!”

    清荷看明白了,问:“你不是为这事儿愁苦哇?”

    “不是。”缪泠轻轻地摇头,问道,“桂嬷嬷没有再送信来吗?”

    嬷嬷原来专指奶妈,但后来叫着叫着就不严谨了,姑娘身旁得力的妇人通常被称为嬷嬷。女人在内宅没能挣得什么功名官职,一声嬷嬷便算是尊称。

    桂嬷嬷不是大少夫人的奶妈,但大少夫人信任她,什么都听她的,身边人属她最体面,奶妈都得让着她。

    清荷一提起这事儿就来气,微微恼道:“她以为心清山是什么好去处呢,硬是挤兑了奶妈,自己陪着去。去了后悔便不管不顾,这会子人已经回仓州。”

    “如今谁在心清山看顾?”

    “有一个代为修行的婢子,两个小丫头和一个护院。”

    缪泠沉思片刻,说:“这排场不行。”

    太子有工夫悲伤,却是一点儿没对妻子的归处上过心。但凡他问起两句,断不会这样潦草。

    其实这事儿已经不重要,只要朝局稳定,不会有人因此攻击皇室。只是这件事是缪泠经手的,她便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就算有一天真相被公开,人们听到这段故事也不会觉得愤怒。

    大少夫人是有被好好安置的,只是时间敏感,所以不宜发丧。

    “我希望自己看着的事情都是好的,至少听起来不让人难受。”她说完有点儿害羞,问道,“我是不是太天真?”

    清荷笑说:“不会,三娘心里明白,就不是天真。”

    “哼,你哄我吧!”她突然低下头,难过地说,“常辛就不会,他会说我。”

    清荷也难过,常常觉得不真实,常辛怎么就不在了?

    缪泠拉着清荷保证道:“以后再也不让你们涉险,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清荷浅浅地笑着,这回是真觉得缪泠天真。走在田埂上都有可能被雷劈死,天底下哪里不险?

    “哼,你不信我!”缪泠娇嗔。

    “没有的,天底下最信任三娘。”清荷哄着。

    这种语气缪泠太熟悉,一个字也不信,她以前就是这样哄林晟。

    “可喜欢林晟。”

    “最喜欢林晟。”

    清荷崇拜她,便不由自主地模仿她,学了她的招数用来“对付”她。

    缪泠想着往事就忍不住哭,眼泪滴滴答答。一边哭一边张罗着:“清荷,你也好大了,不要议亲吗?可看上哪家儿郎?”

    不过年长几岁,哪里好大?

    清荷没反驳,拿着小团扇轻轻摆动,怕缪泠哭得热起来。

    缪泠受不了,扑进她怀里搂着哭。

    “哎,热啊!”清荷说。

    缪泠没有放手,还哭得更起劲,间或咳嗽两声。哭得猛还不忘叮嘱道:“你不要说出去,不然又牵绊着林晟。我不喜欢林晟,但真心希望他过得好,得偿所愿,受人尊敬,有爱人亲朋,有师友知己,有才有识……”

    越说越难过,林晟什么都会有,唯独没有她。

    心中有万般不舍,可是她仍然不愿意接受林晟。

    她有爱人,不是眼前人。

    现在的林晟有很多缺点,她不会因为从前而包容现在。

    她已经努力去理解和欣赏林晟,但确实没有爱。以前跟林晟纠缠着就爱上了,现在却不能,处得再好也只是觉得他性格还不赖,为人不是一无是处,仅此而已。

    清荷保持克制,没有对林晟作出任何评价。缪泠爱护林晟,就像信武侯维护梁帝,容不得旁人说半句坏话。

    缪泠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也可能是热懵了,这天气真的折磨人。

    琼州军的操练却没有因为天气而有任何懈怠,徐勉回琼州坐镇,现在是周非负责练兵。

    “不管朝廷什么计划,迟早都是要攻打京城的。”周非兴冲冲地说,“将士们都很愿意参与这场大仗。”

    他们出樱州响应魏国公,就是为了这件事。魏国公也行,陛下也可,在谁的队伍里打仗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夺回京城这件事。将来可以跟儿孙们说:“啊,当年京城是你爷爷打下来的!”

    “嗯。”缪泠轻轻应一声,心情很复杂。我能感受到将士们的自私和无私,矛盾又和谐,可爱得紧,每颗心都活蹦乱跳。

    “今儿不高兴吗?”周非敏感地察觉到异常。

    “周非,你不想着讨媳妇儿吗?你也好大了。”缪泠突然说道。

    周非被问得戳手不及,害羞得语无伦次起来:“大、大战未定,全国好多地方还吃不饱呢,谈什么婚嫁!”

    “算了,顾不上你。”缪泠摆摆手,轻快地说:“张进呢?我好早以前说要给张进找的,先解决张进。”

    众人以为缪泠受刺激了,她却神色如常,摆摆手说:“不是。皇后殿下想要把宫女遣散,归家婚配。都是顶好的姑娘,我就想给你们争取啊!”

    自从张星登基以来,宫里就没放出过人,好些宫女早就到了年纪,却始终被束缚着。

    周非感兴趣了,说:“诶,那行!”

    说完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青壮小伙,谁不想娶妻?

    缪泠没有取笑他,笑吟吟地说:“好久没看过办喜事,你若第一个办,我定送一份大礼。”

    姚哲好笑地拍一拍周非肩膀:“急什么?你跟着世子平步青云,将来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

    罗蒙住进侯府,姚哲就连夜搬来琼州军中,俩人还是互看不顺眼。

    “你也要娶亲。”缪泠一个也不放过,说,“我观你同长夏感情不错,可有想法?”

    “不要乱点鸳鸯谱!”姚哲无奈道,“得,你们娶吧,成亲多热闹,挺好挺好。”

    缪泠满意地点点头,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取笑:“啊,说到成亲连姚哲也会害羞呢!”

    钱嵩是自己选的丈夫,缪泠可以跟廖汾私定终生,京城里风气没那么迂腐,是其他地方所不及。缪泠一个未婚的姑娘,到处给人张罗着,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有没有心上人,若是没有就给介绍一个。一边问一边记,干得可认真。

    她表现得大大方方,倒是弄得琼州军一片尴尬。

    陈颖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出声制止缪泠:“别闹了,殿下不是说让宫女回家吗?”

    “可是好多人已经没有家啊!”缪泠回答。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得沉默,多么悲伤的事实。

    能出宫是皇恩浩荡,可是出了宫也无处可去。若是能跟琼州将士喜结连理,不失为一个好归宿。缪泠已经私下跟不少人谈过,琼州军风评好,宫女们都挺愿意。

    皇后着急促进此事,一是整顿后宫,二是节省开支。如今皇室成员简单,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上万名宫女太监,日常耗费巨大,比养一支军队更费钱。

    缪泠如此积极,既是为皇后排忧解难,也是为琼州军着想。因为连年战事,大好的青年都被耽误了。不成亲就没小孩,没有小孩人口就发展不起来,长此以往肯定不行。得催着他们成亲,带动全国百姓成亲……

    “张进,你喜欢什么样的?年龄、样貌、身高?”缪泠追着问,要拿张进做个好榜样。

    张进不理她,在一旁打了一套拳。

    缪泠不气馁,继续叨叨:“你喜欢温婉的江南女子,还是豪爽的北方女子?喜欢爱笑的,还是温柔的。”

    张进不堪其扰,干脆回一句:“喜欢爱哭的,大漠江南都没兴趣,最好是京城女子,最好姓缪,你还有姐姐妹妹吗?”

    “怎么这样!”缪泠气得把笔一摔,不高兴地说,“你们都不想成亲吗?哪有长大了不想成亲?先登军倒是想娶,宫女姐姐们不愿意,说先登军脾气大会打老婆,也不知哪里听来的!我跟你们讲,是因为我讨人喜欢,姐姐们对琼州军有好印象所以才点头。”

    她一个人叨叨,说得可热闹,旁人都不理她,走路绕着她。

    “哎,你们太害羞!”缪泠得出结论。

    虽然琼州军表现得不积极,等过几天缪泠仍然带着宫女们来相看。她坚定地认为将士们就是害羞,等见到娇娇软软漂亮的宫女姐姐就会是另一副态度。

    琼州军中有不少女兵,为了证明自己,她们之间有一个牢不可破的默契,那就是不跟男兵谈情说爱。谁若坏了规矩就是叛徒!

    她们虽然对男兵没想法,但看到这群烂白菜被别人采撷又觉得有些可惜。

    也不是可惜,总之是很微妙的一种情绪。

    看他们对着宫女献殷勤就很不爽,平时怎么不见如此?是女兵姐姐不好看吗?胯骏马、穿戎装,不知道有多迷人!

    “张进,张进!你躲什么?”缪泠赶鸭子似的,忙着把张进从各个角落里轰出来。

    宫女热情大方,主动打招呼:“这位就是张将军啊,久仰!听说当初两把斧子把俞国暗探吓得肝儿颤!”

    俞国探子?

    听起来说的像是发生在平溪县的往事,当时两方人马在河道边搞暗杀,张进挥舞着双斧保护林晟。

    好久远的事情,竟然在最近传开。

    “肩胛骨最硬了,张将军一斧子劈掉一个!”另一位宫女赞叹道。

    肩胛骨没有最硬,张进也没有一斧子劈一个,有时候劈不断骨头,还得敲一敲……

    张进有些害羞,又有一些骄傲,但终于是肯多说两句:“那时候只会用蛮力,杀敌应该挑对方弱点,不需要也不应该敲硬骨头。”

    宫女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反正等张进说完便一致赞叹:“哇,张将军好厉害!”

    张进无奈地笑看着缪泠:“怎么跟唱歌似的,排练过?”

    缪泠没做这样的安排,是宫女们自发讨好张进。张进常陪着缪泠进宫,她们有时候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们其实不在意张进的官职,而更看重他不是侍卫却能在皇宫重地带刀行走的特权。

    这样的人说明皇上皇后对他都很了解,而且信任,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这就是宫女的评判标准,一切以帝后为中心。

    她们这样想也没错,张进几乎已经注定一生荣耀。他救过林晟,帝后都感念他的功劳。他又护卫缪泠,信武侯对他格外优待,随便他怎样高兴都行,不会以任何规矩约束他。

    即便将来皇上换人当,信武侯府也没落,张进仍然可以显赫。像他这样衷心勇猛的人,谁不想招揽?

    更难得的是,张进在文人、侠客和百姓之中的名声都很好,觉得他这人讲义气,更羡慕他运气好,在最落魄的时候能遇到欣赏他栽培他的伯乐。

    总之,张进除了少一条胳膊,各方面际遇都羡煞旁人。

    而少掉的一条胳膊让他的形象更加鲜明,旁人同情他、可怜他,生出一股怜惜之情,更爱了……

    张进在一阵夸赞声中败下阵来,吃了宫女带来的糕点,还带她们参观军营。大多数宫女没见过战马,只在画上见过,听人说过。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威猛的战马难免有点儿失望,这也太矮了!

    什么高头大马,差得远呢!

    “而且牠好臭啊!”宫女嫌弃道。

    “世子也骑这种臭马吗?”另一位宫女问。

    张进笑道:“世子也说臭,但打仗就是这样。”

    宫女心疼得感叹:“你们真辛苦。”

    话里有讨好的成分,但能有这份心就不错了,张进听着并不觉得反感。

    他并非一生顺遂,也遭受过不少白眼。那些没吃过苦的富贵闲人根本不会理解别人,更不懂得体谅,缪泠实属难得,宫女们的表现也不错。

    他突然觉得成亲也行,身旁有朵解语花,会说你好辛苦,你好厉害,娇娇软软的嗓音很能抚慰心灵。

    可能没有缪泠爱林晟那么浓烈,非他不可,但凡间哪来那么多真爱?月老忙不过来的,普通人能分配到一根红绳就不错。

    宫女们今天有两处行程,先到城里的琼州军营,再去往城外先登军处。这种天大的好事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先登军会有意见。他们不会跟金吾卫比,更不会着眼千牛卫,但一定会盯住琼州军。都是外来的军队,不能待遇相差太多吧!

    琼州军能进城已经赢好大一截,不能其他方面再搞特殊吧!

    即便缪泠是世子,他们的头儿还是大王呢,一点不输人。

    其实先登军真不比琼州军差,论打仗这一主业,还是先登军的经验更丰富。但宫女们心中自有古怪的评判标准,觉得先登军像种田的,琼州军才是英朗少年将军该有的模样,就连独臂张进都长得眉清目秀。

    宫女们见过琼州军,再观先登军心里落差特别大。本来是觉得琼州军营里已经够混乱,来到先登军营才知道什么叫无处下脚……

    其实这都不是军营本来的样貌,军营挺整洁。琼州军营乱是因为地方小,各种器械堆积一处,先登军营乱则是因为灾民太多来不及安置,把一半场地和物资都让给灾民。

    林晟叉着腰,看着眼前一团乱糟糟。

    心里特别烦躁,嘴上便没有好话,他说:“呆呆鸟□□都没这么草率,总要唧唧啾啾唱和两轮,等到心意相通方才能行吧!”

    林晟烦躁,钱俊看在眼里却很高兴,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给你机会唱和四轮也没戏,缪泠不喜欢你,我的学生我知道。”

    上次皇宫别后,林晟已经许久没见到缪泠。他对灾民特别上心,因为担心缪泠随时来抽查,会埋怨他不尽心。结果缪泠一次也没来,想想就特别怄。

    她今天终于肯来,却是为母亲张罗。

    林晟觉得看不透,不知道缪泠怎么想的。以前为了林晟不搭理他的父母,现在不搭理林晟了,倒对他父母格外殷勤,随叫随到,指哪打哪。

    缪泠进宫时打扮得富贵花一朵,今天来军营则是完全相反,穿着干净利落,裙子都比平常短三寸。但林晟还是觉得她好看,一边赞赏一边骂自己没出息。

    好看的姑娘千千万,他也看过不少了,干吗老盯着她!

    士兵和灾民扎成堆,灾民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仙子成群结队,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凑上去看热闹。其实宫女这趟过来也带着问候灾民的任务,带了解暑的药材,准备给众人熬汤。

    宫女是会干活的,但先登军和灾民都比她们干活更利索,直接接过药材自己熬。

    缪泠看着有点儿担心,怕有人在汤药里动手脚。这个事态发展,一看就是很容易出事啊!

    “怎么总是这么操心呢!”林晟笑道,“我的军营我还管不住吗?”

    “是管不住啊,瞧这乱的!”缪泠撇撇嘴,埋怨道,“也不知道收拾,宫女姐姐们更瞧不上!回头不许说我跟你抢媳妇儿。”

    林晟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每一句都是顺着缪泠的话调戏她。他知道不应该说出口,硬是憋住了,憋得喉咙发痒。

    他微微半转身,脸色不善地插着腰。胸闷气短肚子疼,哪哪都难受。他想见缪泠,见着面却更难受。

    缪泠以为他是生气,探过身来拉拉他的手,不让他叉腰。

    “我开玩笑的啊,你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缪泠小声求和,哄着他,“先登军最得女子青睐了,个子都比琼州军高半个头,女子怎会不喜欢?”

    林晟没有马上转好,但也没有更坏,就任由她拉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她也是练武的,功夫还不错,却不知怎么练得小手还是那么软,一点茧子都没有。

    她只是拉着他的手指,他却觉得像是被抓住了心。手指一点点拉开,心也跟着被抚平。

    他真的喜欢缪泠,难受只是一瞬,与她相处大多数时候都觉得很舒服。她说话,他都爱听;她哭她笑,他都爱看。

    缪泠终于把他的手拉着放下来,其实整个过程很快,因为他相当配合。只是他心里太活跃,已经完成三百篇长篇大论,从不爱论述到爱。文章热烈,惊天地泣鬼神。

    他已经八百次下定决心跟自己说要放手,要像个男人,但好像没什么用。说服不了自己,也欺骗不了别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缪泠。

    钱俊才上任几天也知道了,因为林晟总是问他:“缪泠也学这个吗?缪泠觉得这重要吗?”

    他很在意缪泠的看法,缪泠觉得行,他捏着鼻子也会继续学。缪泠也不爱学的,他就不感兴趣,说:“那算了吧!”

    温热的风一阵阵吹,越吹越热。

    林晟站在她面前,但是不说话,缪泠便立刻反思,赶紧把手背在身后,说道:“我不该碰你的,是不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喜欢亲近林晟的身体,林晟知道,而且对此挺有意见。

    两个人就挺搞笑,都在努力表现得“我不爱你”。其实最好的方式是别相见,但他们不舍得交恶,而且一旦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会迫不及待奔向对方。上次林晟说去道谢,这次缪泠来说相亲,都是正事儿。

    林晟沉默很久,没有正面回应。说是,违心了;说不是,有点儿犯贱。

    他转移话题道:“正事儿都还没着落,母亲还当真忙起这件事。”

    “这也是正事儿”缪泠认真地说,“遣散宫人,省了钱给你做军饷呀!”

    “哦,然后将士们领了钱回去交给妻子。”林晟笑道,“这循环真好!”

    缪泠感慨道:“治理天下不就这么回事吗?天就这么大,地就这么广,万物都有个定数。怎么把资源分配出去,让最多人受益,让人人都高兴,就会称颂好皇帝。”

    林晟说:“不能总盼着皇帝让人高兴,社会需要有稳固的内部规律。民富民强,百姓有力量,才不会一击即溃。”

    他现在找到好老师了,关于这些话题也能跟缪泠聊一些。

    “你以前不这么认为。”缪泠说道。

    “哦,怎么说?”林晟好奇。

    “你说应该高度统一,中央调配。”缪泠诚实地回答,转念又说,“没关系,时事变换,人也是一样不断成长。”

    他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形成新的思想,而不是回到从前。

    林晟低着头不再说话,国富还是民富,从来就是争论不休,他俩不必急于一时掰扯。

    俩人都不再说话,但是一点也不无聊,毕竟眼前有这么浩大的一场相亲盛事,每个角落都在上演戏剧。双方都是真诚中带点儿算计,宫女想找有潜力的少年将军,士兵想找自带人脉的小娇妻。

    这心思算不得龌龊,看着还挺可爱。人生一世,谁不想抓住机会往上爬看更多的风景?

    欢乐之中偶尔冒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灾民混在士兵中与宫女交谈,被他妻子发现之后好一顿骂:“你凑什么热闹?是想休妻啊,还是想纳妾?”

    缪泠不感兴趣,也不想管,但那妻子却揪着丈夫过来告状。琼州军立刻聚拢挡在缪泠身前,已经是条件反射了,看谁都像刺客。

    那位妻子走不过来,就大声哭嚎着告状,杀千刀的哟,没良心的哟,这些词儿翻来覆去咒骂。说咒骂可能不太准确,更像哭坟……

    他们家境况不错,算是灾民中的富户,灾民竟然也分三六九等。

    那位妻子哭诉丈夫好色,逃难路上依然改不了这毛病。

    “睡一觉给一碗大米,我儿都吃不上奶水,他还去接济寡妇!”妻子越哭越大声,痛声指责,“我念寡妇艰难,一路上不曾说什么,可他们到了仓州还睡一起!朝廷主持安置,又不缺她一口吃的,还□□呢!图别人家男人吊大还是怎的?吊再大,那也是别人家的男人。”

    越说越粗俗,用词直白露骨。说完还让缪泠评理:“世子,我苦哇!给他们李家生了三个男丁,却一点不顾着我的体面,将来孩子们长大了都要听闲话。”

    妻子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冲向缪泠,琼州军始终强硬地拦着。这个套路他们熟,好多刺客用过,一边扮演情绪失控一边冲破护卫的阻拦。

    不管这位妻子是不是刺客,反正奇奇怪怪的人不让靠近世子。

    “世子,同为女人,你得为我做主哇!”妻子再次大声哭嚎,“他要是正经纳妾,我也接受的。总这样胡闹不是给我难堪吗?回头再染一身病!”

    “闭嘴!”清荷终于出声呵斥,说,“不要在姑娘家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姑娘断不了这个案子。你若过不下去,就去官府和离,从此与他分家。”

    缪泠倒是不恼,始终一脸天真好奇。

    王荇之却是另一番做派,心疼地将那位妻子扶起来,说道:“在妻子哺乳期不安分的,都该千刀万剐。再有□□妇女,若是属实,定能判他个死罪!”

    那位妻子赶忙摆手,说:“把他跟那寡妇分开就好。”

    “嗯,分开千刀万剐。”王荇之同仇敌忾道,“不让他们的血流进同一个槽,死后也不扔同一片坟地。”

    王荇之的表演并不高明,甚至说话前后矛盾,很明显是在诈唬人。但这位妻子实在太爱她的丈夫,一点儿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不告了不告了,没有的事。”妻子摆摆手,说,“我就是跟他吵架,心里气他,想要世子教训他一顿就好。”

    妻子这样闹腾,那位丈夫既不劝解,也不申辩,局外人似的旁观看热闹。

    “奇怪得很,让罗蒙查一查他俩。”缪泠说。

    “我看是寻常夫妻。”清荷笑道,“寻常夫妻就是这样鸡飞狗跳。”

    “哦!”缪泠显然不理解,说道,“那我不逼你们成亲了,看来成亲没什么意思。”

    清荷差点儿喜极而泣,激动地说:“那也算不虚此行!我做个好人,把她丈夫打一顿吧!奸罪本就判得不轻,他们又因为奸罪打架斗殴……”

    缪泠打断道:“跟谁打架斗殴?”

    清荷:“我们。”

    要定奸罪总得找到通奸之人,清荷还没去找,就听见说那寡妇上吊自尽了。上吊总得等待片刻才能气绝,这里人员这么密集,很快就有人发现并把她救了下来。

    “啊,让我去死!”寡妇哭嚎起来。

    缪泠无辜地眨眨眼,求助似的看向林晟。

    “怎么了?”他温柔地问。

    “我不会。”缪泠小声说。

    林晟歪着头把耳朵靠过来,问:“不会什么?”

    他以为现场嘈杂,是自己没听清,但其实缪泠就只说了这三个字。

    缪泠推了一把,想让他离远一点,不要这样亲昵。手推在腰上,林晟就鬼使神差地反手按住。他的手掌宽厚,附在手背上宽大的一片,热热的,有点闷。

    俩人都出汗,双手叠在一起像玩了半天烂泥巴,滑滑的。

    缪泠没有立刻把手抽出来,而是充满质疑地抬眼看林晟。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她不喜欢他,他也接受的。

    林晟既没放手,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心里悸动,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好半天之后,林晟说道:“别管这些了,我让人当案子办就是。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一边说着一边把缪泠牵走,笑言:“这么一闹姑娘们都不想成亲,成亲有什么意思哦!破坏皇后殿下安排的好事,没准儿真是哪里来的奸细。”

    缪泠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觉得妻子可怜,寡妇也可怜,但不知道如何帮她们。她们在争一个男人,可那男人是一坨屎。劝她们远离吧,她们不听;把她们的男人留住吧,那是害了她们。

    她看得清楚,所以说不会。

    看得出来寡妇不是真心求死,只是在博同情,最主要是博那位丈夫同情。看啊,你的妻子把我往死里逼!

    缪泠见过真心求死的人,那些饱受□□的女子获救后是真的不想活,总是不声不响地投河、吞金、撞墙、跳高楼,还有拿菜刀砍自己的……太多了,根本救不回来。

    “睡错人就像吃坏肚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吧!”缪泠愁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教育方式,别让百姓为这事儿寻死,不值得。”

    林晟笑着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先登军出门打仗七八年,回家一看儿子三四岁,这种事屡见不鲜。如今的风气之下都挺普遍,放开之后岂不是更乱?”

    “先登军建成才几年?”

    “我就举个例子。”

    “那你是为将士着想,为男人着想。”缪泠不满道,“那妻子呢?开战之后消息阻塞,丈夫生死不明,为什么不能有别的爱好?”

    林晟说:“可以有别的爱好,绣花、写诗、歌舞,做什么不行,不都挺快乐?”

    “林晟!”她低嚷一声。

    他明明懂她的意思,却尽是胡说八道。

    “男子就是把女子当财宝了,希望她可以被锁在家里,乖乖等自己回来。他不点头,别人动了财宝就是偷。”缪泠不爽地说,“不,连财宝都不如。财宝找回来洗洗还能用,别人碰过的女人不行的,得杀了以儆效尤。”

    他们聊的事情好像已经跟那对夫妻和寡妇没什么关系,发散得很远。

    林晟道:“说远了。”

    缪泠:“没有,是一回事儿。就是这事儿不对,妻子才会闹。你把我锁起来,要我忠诚,怎么自己出去偷人呢?妻子感到不公平,所以才会发疯似的维护婚姻。她虽然糊涂,没明白自己到底该维护什么,看着可笑,但其实都是你们造成的。”

    “哦,好,是我们造成的。”林晟认的,而且还会继续这么干。

    缪泠哼一声,说:“不指望你了。”

    缪泠气得腮帮子鼓鼓,他特别想伸手戳一戳。但她这次是真生气,不惹为妙。

    其实他对这事儿没有特别执着,苏姬跟别人好,他也不生气,但他得维护将士们的权益。

    林晟说:“拼命在外杀敌,回去一看家被偷了,多伤感情。而且以后也不好再用保家卫国鼓励将士们。”

    “那就军人的家眷是另外一种说法。”缪泠提出解决之道。

    林晟笑了笑,说:“我再想想。”

    没有完全松口,但缪泠已经很满意,夸道:“林晟,你真开明!”

    “嘿,学会拍马屁了!”林晟大笑。

    其实她以前就很会拍马屁,而且林晟特别受用。

    缪泠陷入往事,林晟也沉默不言,俩人面对面站着,心里想的都是彼此,但各有各的心事。

    林晟确实开明,甚至希望缪泠也“开明”一点儿。从前的人回不来了,看看以后啊,干吗跟守寡似的!

    曹四郎已经连续赔礼道歉半旬,送的什么礼物都有,是什么心思三岁小孩都明白,但缪泠不为所动。谢韵送她玉坠,他反手就给人寄家里去,顺便替谢韵报平安。

    曹四郎活泼,谢韵风流,各有各的好,她是一个也没看上!

    她不止不喜欢林晟,她是谁都不爱,小小年纪清心寡欲的。

    缪泠这年纪出落得最好看,身姿窈窕、皮肤紧致,一般姑娘家都是这时候议亲。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老气横秋地已经会跟他分析男女大防是否恰当,把这当作一件“政事”,而不是□□。

    林晟不想谈“政事”,他自己都不痛快,没空为天下人筹谋。他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家庭成员稳定,夫妻关系和谐。肚子是女人的,男人总要想办法确定孩子是自己的,所以得管住女人。

    怎么办呢?又不能绑住她的腿!那就教化女人自己管理自己,就这一个肚子,除了丈夫谁都不能碰!

    不过,对于这事儿他也不是很坚持。若是他痛快了,也可以是另一番看法。养谁的孩子不是养,都是炎黄子孙,陛下的子民!

    林晟好笑地拍拍缪泠肩膀,问:“这事儿你特别想吗?想了很久吗?求求我啊!”

    缪泠挥开他的手,不屑道:“我给陛下写奏疏!”

    求林晟干什么?他支持最好,不支持也罢,能说动陛下就不需要他了!

    “我也写。”林晟逗她,“老师最近正在教,就当是练习了。”

    缪泠不跟他斗嘴,轻轻踢一下他的脚尖表达不满。轻轻的,像羽毛划过心间。林晟无奈地看着,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许他亲昵,不能动手动脚,但自己做得更过分!

    若非了解她,他会以为这是撩拔!

    但他非常明白,她不需要撩拔。她只要软绵绵地喊一声“林晟~”,他就投降了。

    缪泠像一阵狂风,带着一大群宫女呼啦啦刮过来。一阵风很快过去,也不是了无痕迹,但抓不住。

    先登军挺着急的,苦恼道:“今日这意外不能算在我们头上吧!前头才说我们打老婆,以后该不会再传先登军爱出轨?”

    王荇之说:“不会,世子年轻不懂妇人的苦楚,今日把人晾在那里是太可怜了。回头我会跟宫女们解释,天下女人有皇后做主呢!何况这是皇后赐婚,以后受了委屈都有人撑腰,皇宫就是她们的娘家。”

    这话挺托大,还替皇后做主了!皇后可从来没说这是“赐婚”,什么娘家的言论更是未曾说过,完全没有要大包大揽的意思。

    她抬出皇后,又贬低缪泠,旁人都不好搭腔,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王荇之却以为这是没人反驳,继续说道:“世子没经历过事儿,由她来办确实不妥,瞧今日乱糟糟的。寻常人家做媒不得先去两头说好话吗?她是一句没说,宫女们也不知道先登军的好。”

    培忻瞧着事情走向不对,赶紧出声制止:“午时闷热得那样,傍晚恐怕要落雨,王姑娘不如早些回宫?”

    她总把皇后挂在嘴边,代皇后关心林晟,替皇后问候灾民,营造出她在皇后那儿很受重用的样子。但跟缪泠一比立刻原形毕露,她若受重用,怎么是缪泠带着宫女出来?

    王荇之看不惯缪泠,不只是因为林晟。她是觉得缪泠得到一切太容易,从前不给卢国公夫妇好脸色,来到仓州之后更是天天给人出难题,但帝后就是喜欢她,对亲儿子都没这么溺爱!

    在王荇之眼里,缪泠任性、不懂事,对林晟也是忽冷忽热,简直一无是处!实在不懂为什么都喜欢缪泠,她做事很莽撞啊,自己比她强多了!

    譬如今日缪泠做得就很不妥,媳妇寡妇一个哭闹一个寻死,她完全不管,转身就走,多孩子气!

    她是真觉得缪泠不行,说的是实话,不是诋毁。

    王荇之不知收敛,继续说道:“世子一生顺遂,看见别人哭嚎只觉得吵闹,一点儿也不懂体谅。其实妇人是鼓起好大的勇气闹一闹,就想世子看见她的委屈,给她评评理。妇人本来也不图世子真做什么,只要说几句理解的话,便觉心中宽慰,事情也就过去了。”

    培忻担忧得望向林晟,怕他会生气发作起来。王荇之虽然有点儿狐假虎威,但确实代表皇后,若是打骂了王荇之就是对皇后不敬。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将军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起来,对王荇之和颜悦色。

    “我也觉得让缪泠来办这事儿不妥,你回去同母亲说说吧,就说是我的意思。”林晟起身送客,“今日也不早了,你且快些回宫,真是落雨就麻烦。”

    王荇之被迷得云里雾里,林晟这是关心她吗?当真发现她的好了?

    她不是顶爱林晟,但把他视为最佳择偶对象。无妻无妾,家世显赫,能力出众,性格不差,长得也好,放眼天下或搁在历史中去比较,都算得是一个排名前列的良人。

    她本来就跟林晟议过亲,心中如何不多想?

    天边确实已经乌云密布,送来的风也变得凉快些。

    刚把王荇之送走,培忻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将军怎么给世子使绊呢?”

    “什么使绊?”林晟不解。

    “不让她操办宫女的事儿。”培忻回答。

    林晟很少跟母亲提要求,他若说不让缪泠插手,皇后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世子干得挺高兴。”培忻语气不满,“人家高高兴兴的,干吗泼冷水?”

    林晟笑道:“以后混乱事还多着呢,别吓到她。”

    他见过寻常夫妻,没几对恩爱的。可能是恩爱的,但没多大工夫谈情说爱,或者谈情说爱的时候不被旁人看见。

    旁人看见的就是吵闹,为孩子吵,为收入吵,也为猫狗吵,能吵的东西多着!甚至从议亲开始就吵吵闹闹,计较着聘礼和嫁妆,酒席摆几桌,硬菜上几样,每一件事都能说出大道理。双方各执一词,固执得可以。

    缪泠不爱听这些,她连玄色和黄色之争都觉得鬼扯。

    “哦,对!”培忻轻轻笑起来,理解了,转而又问,“王姑娘那样说世子,你倒是不生气?”

    林晟可爱地歪着头,一脸愉悦:“没有,我更觉得自己眼光好。”

    他一直热烈地喜爱缪泠,但说不清为什么,今日却有点儿明白过来。缪泠与别人不同,透彻又天真。王荇之忙着调节夫妻矛盾,但缪泠不是,她思考的是婚姻关系对男女的约束是否公平。

    王荇之挺好的,但缪泠更好。不是他偏心,是很客观的好。侯府教得好,她自己也长得好,实属难得,可能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难怪父亲会喜欢她,她看待事物的眼光接近“帝王”,能跟父亲说得上话。而且她没有野心,便是一心一意为帝王分忧。想他所想,忧他所忧。

    他若是皇帝也想把缪泠留在身边,说话好听,写字好看,而且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摆在身边看着就欢喜。

    他不是皇帝,也想把缪泠留在身边……

    林晟有些惭愧,自觉配不上缪泠,比如他对今天的事情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清荷说的那一句“我们姑娘断不了这个案子”。

    为什么断不了?

    他在想自己从前跟缪泠亲密到什么程度?思想龌龊得很。

    培忻和暗卫都说很亲密,可他们能知道什么?缪泠天真浪漫胆小,可能只是拉着他睡觉!刚回来的时候缪泠也缠着他,心无杂念但满足地窝在他怀里,旁人不是一样想歪了?可是这回他没失忆,记得很清楚,什么都没干。

    缪泠还说睡错人就跟吃坏肚子一样,能一样吗?

    生孩子跟拉屎能一样吗?

    林晟觉得烦躁,就去练一会儿拳,大热天打出一身暴汗。本来就配不上缪泠,再胡思乱想更配不上。

    钱俊提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看,最后总结一句:“精力过旺,得找个女人泄泄火。”

    林晟瞪他一眼:“没正经,你也是这样教缪泠吗?”

    钱俊点点头:“教的,人生大事怎能不教?旁人没我脸皮厚,教得不如我透彻。”

    林晟动一动嘴皮,想骂人,因为他是老师所以忍住了。

    钱俊继续说:“请皇后早些指婚吧,事情定下来,迈过这道坎,从此也就好了。”

    林晟立刻反对:“别忘了你自己当初有多不乐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乐意的啊!是成亲后不如意才和离。”钱俊笑道,“对,成亲还能离,我跟公主都能离,你怕什么?”

    林晟不理他,脱掉上衣擦汗,一路走去冲凉房。

    钱俊契而不舍,一直跟在他身边叨叨叨,在冲凉房外大声说:“等过几日将士们都有娇妻,就你一人打光棍,刺激得你更加受不了。没心思上课,也没心思练功,整个人都废了!我是你的老师,不能不管,否则陛下以为是我把人教废的,我不挺冤枉?一个人一辈子坐一次冤枉牢就够了,再来一次我也去自杀。我自杀不用绳子慢慢勒,保证活不过来!”

    钱俊是用一些夸张荒唐的话语把道理说明白,林晟懂得,所以并不反感他胡闹。他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以前就知道,所以想着跟缪泠了断。

    想是这么想,可惜他做不到啊!他见着缪泠一次,就多喜爱一分。不见面时也忍不住想她,只是喜爱增长得慢一点儿而已。

    但是迄今为止他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没有逼迫缪泠,也没有伤害旁人。这么克制还不够吗?总不能想都不让他想!

    “什么时候开战啊,你算算。”林晟说道。

    开战就好了,打仗的时候没工夫胡思乱想。

    钱俊:“开什么战?攻打京城能有你的份儿?老实呆在仓州守城吧,搞不清自己的位置!怎的,还想去建功立业?”

    林晟被说一通也不恼,好声好气道:“我们就是为了京城而来,不能参战太遗憾。琼州军会去的吧,缪泠肯定帮他们争取。看是不是能两军合作一下,我们派些人过去学习。”

    不能全军参战,那就派一股精锐过去,不能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会让将士失望。

    若是混不上“精锐”的队伍,那就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怨不得主将不给机会。

    林晟一边谋划着一边为自己骄傲,他没有耽于情爱,挺认真在做正事!

    钱俊却戳破:“干吗非要去琼州军,陛下想要,太子也不会拒绝,先登军能征善战,往哪儿送不行,还会有人嫌弃?”

    林晟理直气壮地说:“缪泠善待他们,不会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他想的都是“公事”,没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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