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浮山,唐笑有太多美景要分享给众人。
这里看一眼,那里拍张照,再加上中途休息吃饭的时间,待四人喘着粗气(主要是唐笑、李童、卢茜三人)登上金顶时,远处缆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扯着嗓子在喊:“下山的游客抓紧时间,缆车将在一分钟后停止运行。”
连夜摸黑走下山不现实,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他们不抓紧最后的机会乘坐缆车下山,就只能在山上留宿一晚。
四人面面相觑。
“下去吗?”
李童向缆车方向努努嘴,征求大家的意见。
卢茜有些犹豫,好不容易爬上山,这近在咫尺的云海镶金落日美景还没欣赏到,就这样下山让人不甘心。
唐笑无所谓地耸肩,她对云浮山太熟悉,数不清画过多少次云海镶金,可看可而不看。
顾云深直接拍板:“今晚住下,我付房费。”
李童一怔,他以为,顾云深应该是最想要回去的那个人,没想到却最坚定地要留下来的。
没等李童做出反应,卢茜高呼一声“谢谢老顾”,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李童的衣袖往不远处的赏景位置跑去,眨眼间就在围满游客的护栏前挤出一条血路来。
唐笑兴致勃勃看顾云深:“我们也去看看?”
云海镶金对唐笑没什么吸引力,但和顾云深一起看云海镶金对她有很大的吸引力。
顾云深转头注视前方清净庄严的庙宇:“你去看日落,我进去转转。”
唐笑立马改口风:“我跟你一起进去转。”
大殿中。
往常跪拜满信众的蒲团上空无一人,惯常坐在一旁桌子那儿敲木鱼的老和尚也不知去处。
案前的香炉里插着许多支香,或长或短,或明或灭,香火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大殿中。
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模糊了观世音菩萨的面容。
顾云深肩背挺直地长跪着。
在唐笑的印象里,顾云深一直是个理性自持的人,当他表情肃穆,虔诚地对着菩萨叩拜时,唐笑觉得违和,可看久了,这违和中又透出些和谐来。
他在求什么呢?如此虔诚。
唐笑是个典型的华国人,在信仰方面秉承着实用主义的无情原则,考试前拜拜文殊菩萨,年初五对财神爷三鞠躬,此外,去寺庙道观的目的只剩下参观古建筑和感受宗教文化。
此时她无所求,理应将注意力放在建筑与纹饰上,但她垂眸旁观片刻,还是屈膝跪在顾云深旁边的蒲团上,抬头望向看不清面容的菩萨,双手合十闭眼叩拜,无声呢喃 :“请菩萨允顾云深所求。”
刚拜下去,身后传来李童咋咋呼呼的声音:“老顾!你居然拜佛!我记得你一直不信佛的呀,还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顾云深自蒲团上站起,合十鞠躬,没回答。
待走出大殿,李童又问。顾云深看他一眼,还是没回答。
走出寺庙,李童又锲而不舍地追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起拜佛。
黄昏时候,山中冷风乍起,漫山遍野的树叶枯枝哗哗作响,远处最后一抹金黄色沉入翻滚的云海中,黑夜悄然来临。
顾云深不堪其扰,收回远眺云海的目光,声音被夜晚的凉意染上几分沙哑:“人心脆弱,需要抚慰。平日里是能力、父母、钱财、地位、学识、人脉,人力不及时便是神佛。”
李童抓挠着自己的板寸头:“拉倒吧,你想要什么没有啊,还人力不及。我看你就是在小唐面前故意装深沉。”
顾云深瞥他一眼,吐出句“不与傻瓜论短长。”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任由李童再怎么抗议,都缄口不言。
一路从山下爬上来的四人此时又累又饿,决定先找酒店住下来,吃个饱饭。
办理入住时,前台问要几个房间,顾云深说两个。
李童揶揄地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让前台频频侧目。
唐笑的躯壳平静地站在顾云深身侧,灵魂躲在里面沸腾——顾叔叔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找个独处的空间向她告白吧?然后两人浪漫接吻、相拥而卧,她枕着顾叔叔结实的胸肌,摸着顾叔叔手感上佳腹肌,感受着顾叔叔灼热的呼吸,在这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巅上,沉沉入睡。
这样沸腾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准备跟着顾云深进房间,对方却将李童拉进屋,并说“我们俩一间,你们俩一间”时。
李童:?????
卢茜:?????
唐笑:???????????
李童的抗议被顾云深暴力镇压,唐笑和卢茜两人晕晕乎乎地进到隔壁房间,关上门面面相觑。
卢茜:“什么情况?”
唐笑:“……”
唐笑:“我也想知道什么情况。”
说好的告白呢?说好的热吻呢?说好的相拥而眠呢?
卢茜皱着鼻子:“你们两人孤男寡女住一起不合适,为什么不开三间房呢?我想和我老公住一间。”
隔壁房间。
李童崩溃捂头:“怎么就不能开三间房呢?你们俩一人一间,我和我老婆睡!我晚上不抱着我老婆睡不着!”
顾云深斜靠坐在椅子上,掀起眼皮看他:“晚上和你说点事儿。”
李童好奇心占上风,收起脸上的痛苦面具:“哪方面的事儿?”
“工作上的。”
李童哼哼唧唧半天,到底没再嚷嚷着要和卢茜一间房,最近这几个月他忙着婚前准备、结婚、度蜜月,两人交流机会减少一大半,现下确实应该好好聊聊。
收拾好东西,四人碰面去餐厅吃饭,卢茜嘟嘟囔囔:“为什么不能开三间房?”
李童搂着卢茜的肩膀:“宝贝,老顾说晚上要和我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俩睡一间房比较方便。”
一听是正事,卢茜没再抱怨,小两口手拉手,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
唐笑走在最后将信将疑,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不能白天说,非得晚上睡一个房间?
吃过晚饭,李童见酒店里有棋牌室,嚷嚷着想要打麻将,四个人刚好凑一桌。
卢茜双眼发亮,举双手赞成。
顾云深摇头:“我不会。”
唐笑:“我也不会。”
“作为C城人,怎么能不会打麻将呢!没关系,我和老李教你们。”
卢茜拉着唐笑的手极力撺掇,她好多天没打麻将了,手痒得不行。
“行吧。”唐笑点头应允,反正晚上没安排,打打麻将消磨时间也不错。
“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说完,李童也不给顾云深反应时间,拽着他的袖子就往棋牌室去飞奔而去。
经过一轮教学场,唐笑在大家将麻将推进洗牌池后,总结道:“我好像懂了,ABC*x+DDD*y+EE等于胡牌。”
顾云深补充:“+FFFF*z”
李童搓着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既然你们已经学会,那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
十分钟后。
李童:“谢谢两位老铁的红包。”
半小时后。
李童:“戒备,他们的新手保护罩已经成功开启。”
一小时后。
李童:“橙色警报,他们的新手保护罩附带攻击系统!”
两小时后。
李童:“红色警报!!!!他们新手保护罩的攻击系统是电磁炮!!!”
三小时后,李童唉声叹气地摸起一张七条,又毫不犹豫地打出去。他好不容易凑成龙七对的牌型,准备来一场翻身仗,现下就差一个六筒,却死活摸不上来。
唐笑轻抿一口茉莉花茶,幽幽道:“我劝你换一个叫。”
李童不明所以,呆呆地问:“为什么?”
“因为剩下的两个六筒,一个在我手上,一个在顾总手上。”
李童悲愤不已:“我就说为什么半天都摸不到一个六筒,原来在你们俩那儿!”
哀嚎过后,他的理智上线:“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六筒。好啊,你们俩作弊!怪不得小唐打的牌只有老顾能胡,老顾打的牌也只有小唐能胡!你们还我血汗钱!”
唐笑拍拍李童的肩膀:“兄弟,听说算牌吗?”
在李童哭天抢地的“哀鸣”声中,美好的一天正式结束。
等等,或许还没有结束。
唐笑靠在清冷的阳台上,一哈气,一团白色的雾便萦绕在嘴边。
她摆弄着手机给旁边房间的顾云深发消息:“顾叔叔,来阳台。”
片刻后,顾云深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他转头看向唐笑,用眼神示意她有什么事。
“你别看我,”唐笑右手引导顾云深视线挥向阳台外:“诚邀你赏这层峦浮地,星河悬天。”
今夜星光璀璨,几万光年外恒星的光芒如银辉般笼罩山峦。山中夜晚雾重,群山像是浮在其间,与悬在空中的星子银河相映成趣。
“美吧。”
唐笑带着邀功的语气感叹。
未发觉顾云深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