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不清，你们靠那么近干什么！”

    赵川拽着唐笑的衣领将她扯得踉跄两步。

    漫天飞舞的花朵被突如其来的高压水柱对着一阵喷射，瞬间摔个七零八落。

    “大清已经亡了110年了，还男女授受不清呢，”唐笑瞪了赵川一眼，不满道：“你妈叫你回家，你还不快回去。”

    “就回了，”赵川警惕瞥了一眼顾云深，扯着唐笑袖子将人拉出房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居然看上这么一个老男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唐笑一眉梢微挑：“首先，我的眼神很靠谱，其次，顾总正当壮年，最后，你一个母胎SOLO22年，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的小朋友，我没有办法给你解释喜欢这种玄妙的感觉。”说着她对赵川挥挥手：“你快回去，待会儿李姨要急了，又给你来个夺命连环call。”

    “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赵川立马反驳。

    “那你喜欢谁？”

    赵川又嗫嚅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不出来了吧？没有就是没有，我们俩谁和谁，我还能笑话你不成，”唐笑一副我懂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轻拍赵川的肩膀：“快回去吧，下次我来找你玩儿。”

    送走赵川，唐笑踱步往回走，面上的笑意收敛几分。

    她感觉今天的赵川不太对劲，对顾总的敌意相当明显。

    好像吃醋了？

    月光下，她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如名侦探柯南般睿智的光。

    很快，她从纷杂的猜测中找出一个最符合实际情况的解释——十有八九是担心她有异性没人性，两人十多年的友谊因为她追逐爱情而日渐变淡。

    唐笑摩挲着下巴，最近忙着追男人，和朋友们的联系确实少了些，以后还是要隔三差五犯个贱，刷一波存在感才行。

    她慢慢悠悠晃回房间，一眼便见顾云深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双手抱在小腹上，已经换上赵川吹干的黑毛衣，刚才穿的那件卫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的另一边。

    可惜了，观察漂亮肌肉机会-1。

    遗憾不过两秒，另一个念头蹿进脑海，唐笑瞬间将前一刻的失望抛诸脑后。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准备吓顾云深一吓。

    小步挪到床前，唐笑深吸一口气，腰背下探，右脚抬起，重心前倾。

    不知道顾总被吓会是什么表情，到时候可以画进《阿多尼斯》里，唐笑这样想着，“嘿”的一声已经从喉咙被顶进口腔里，下一秒便要破空而响。

    就在唐笑的大脑下达行动命令的那万分之一秒，顾云深轻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惊慌之下，唐笑重心不稳，右脚重重踩上床头柜抽屉窄窄的把手，猝不及防间脚侧着地，发出“咚”的沉闷声响，接着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阵钻心的疼痛顺着脊背在大脑中爆炸开来，口中预备喊出的“嘿”变成了凄惨的“啊”，响彻整座小院。

    唐笑脑袋里一阵阵冒凉气，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剧痛的脚踝，谁知手触碰后痛感更强烈，立刻又是一阵惨叫。

    顾云深立刻翻身下床，单膝跪在地上，皱着眉细致地查看她方才伸手去捂的脚踝。

    捱过最激烈的那阵疼痛，唐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被顾云深半扶半抱搂坐上床，她抬手擦去眼眶里盈出的生理泪水，泫然欲泣：“我今天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上面肯定写着不宜出门，“说着，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从墙檐自由落体，屁股遭受First blood，然后崴脚，脚踝Double kill，最后摔在地上，屁股Triple kill，简直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顾云深蹲回地上，垂着眼睫继续检查她的脚伤，“与其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不如反思自己行事是否疏忽大意。”

    唐笑拖长声音：“知道啦~顾叔叔~”

    话音一出，顾云深动作一顿。

    唐笑也是一愣，她怎么把心里想的称呼大大咧咧地喊出来了。

    顾云深仰头看她，表情喜怒不辨，眼神晦暗不明。

    唐笑轻咳一声：“那啥，不是说你老的意思。”

    顾云深重新低下头，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握住唐笑受伤的右脚后跟，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嗓音不咸不淡：“那是什么意思？”

    唐笑盯着顾云深连发缝都看不太清的浓密黑发，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小情侣们一般会通过这样的称呼增加情趣。”

    屋里的灯很亮，但顾云深的脸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线条漂亮的脖颈肌肉，若有似无地紧绷着，他说：“我和你不是情侣。”

    唐笑“啧”了声，声音中透出快满溢出来的自信：“早晚都会是的，现在先预习预习，习惯习惯。”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又叫了声“顾叔叔~”

    下一秒，这自信之声变成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尖啸：“痛！！！！！！”

    “不好意思，手滑，”顾云深仰头看她，眼神有些游移：“韧带可能有些拉伤，不排除骨折的可能性，现在得去医院拍个片。”

    “我都这么痛了，你还这样捏我，你没有心！”唐笑一把抹掉睫毛上因太痛而沁出的泪珠，“我就要叫，顾叔叔，顾叔叔，顾叔叔，顾叔叔！！！！！”。

    顾云深没反驳，转身背对她，双腿弯曲，肩背往下轻压。

    唐笑几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指责，扶着床单腿站起来，蹦跶着往顾云深背上跳，一扑上去，两只手臂立刻紧紧环抱他修长的脖颈：“顾总，你真是人帅心善~”

    顾云深托起她的大腿往上颠了颠：“我都没有心，哪来的心善？”

    唐笑嘿嘿一笑：“谁说我们顾总没有心的？把她拉出来打屁股，不不不，不打屁股，今天的屁股不能再受到伤害了，还是打手心好了。”

    夜愈渐深沉，巷口医院的招牌在浓雾中若隐若现，顾云深背着唐笑快步走近，在护士站预诊后，顺利挂到骨科急诊的号。

    一系列检查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对着光细细看了看片子说没什么大问题，韧带轻微拉伤，只需要做个简单的加压，回去休息冷敷就好。

    半个小时后，顾云深背着右脚踝包扎上绷带的唐笑走出医院大门，再次走进厚重的雾里。

    唐笑是个非常依赖视觉的人，习惯性用眼睛感受世界，此时在大雾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远方的光线浮浮沉沉，什么都看不真切，视觉没了用武之地，其他知觉越发敏感起来。

    她手臂内侧感受到顾云深颈动脉跳动的频率，鼻端是若有似无的沉香与雾气混合的清冷又沉郁的气味，耳膜捕捉到他稍显粗重的呼吸声。

    “顾总。”唐笑将下巴靠在顾云深的肩头，轻轻叫了声。

    “嗯。”

    “顾总，我心跳得好快啊，你真不考虑做我男朋友吗？”

    空气凝滞片刻，雾里传来顾云深的声音：“不考虑。”

    唐笑叹了口气：“唉，顾总你好难追啊。”

    接着话音一转：“不过也好，如果你好追的话，怎么能够等到我呢？说不定大学一毕业就结婚，我这会儿遇见你只能踣地呼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结果英年早婚了。”

    说着，唐笑环在顾云深脖颈间的手紧了紧：“幸亏你不好追。”

    医院离唐笑外婆家的小院儿并不远，说话间，顾云深背着唐笑已经走到门口。

    推开陈旧的木门，“吱呀”的声响划破夜色，顾云深迈步往里走，沉声道：“为什么是我？”

    此时唐笑脑子里都是顾云深那些优秀的追求者，听到他的问话，思考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见色起意。”

    回过神来的唐笑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有人会一直好看，但好看的人一直有，你不必如此执着于我。”

    不知是不是背唐笑背太久还是雾气影响声音传播，顾云深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唐笑抬手摘了一串碰到她头顶的葡萄：“其他好看的人不是你。”

    她左手拎着葡萄串，右手拧下一颗送到嘴边，张嘴就咬，浓烈的酸味在口腔蔓延，唐笑赶紧咽了两口唾沫，将手中剩下的半颗葡萄往地里一扔，这才开口说：“你看过一本叫《小王子》的童话书吗？“

    顾云深摇头。

    “小王子从另一个星球来到地球，他在那个星球上有一株漂亮的红玫瑰，当他见到一座玫瑰庄园里无数多的玫瑰时，他这样说：“当然罗，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所以为什么执着于你呢？因为你是我“浇灌”的，独一无二的，（我的），顾云深。”

    葡萄串串在唐笑手中晃荡，一下一下撞击在顾云深胸口上，力道轻和又柔软，不痛不痒的，却无比清晰。

    陌生情绪突如其来地蓬勃，让顾云深陷入短暂的不知所措中，他没再说话，沉默地看着脚下木质楼梯，伴随着木头老化产生的“吱呀”声一步步往楼上走。

    见顾云深如往常一样没什么反应，唐笑也不气馁，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从他的侧脸转向在空中扭摆的葡萄串上。

    顾云深是出现在她游戏里的大BOSS，她则是选择攻击大BOSS的小喽喽，眼馋大BOSS的宝物，于是心一横，举起手中的武器，铆足力气往前冲，结果大BOSS的头顶飘出MISS的字样。

    不过万幸的是，她身上佩戴有大BOSS掉落的护身符，不会像其他玩家那般，被大BOSS发起惨无人道的猛攻，让她直接滚回重生点。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