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阮宁临出门前，眼前昏昏沉沉，走两步都困得发晕，伸向牛奶箱的手在碰到纸皮时一顿，转身打开了冰箱，往里探去。
“早上不能喝凉的，对身体不好。”纪妍的声音自厨房传来，吓得阮宁手一抖，犹豫了一下，继续拿出冰牛奶，悄悄放进书包里。
太困了，喝点冰镇的能清醒些。
“吃完早餐再走，”纪妍出来时端着盘烤好的面包，看着阮宁眼下的黑眼圈，心疼她熬夜学习，可嘴上却说：“别忘了今天的数学测验，要是没考好，拉拉队你干脆也别去了，我会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知道了。”
阮宁对纪妍的矛盾习以为常，随手拿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了一口，“我出门了。”
这一天的行程都紧锣密鼓，不少班级都会在周五安排单元考试，于是今天的拉拉队排练和竞赛班的课全都取消了，阮宁在有限的时间里，把滚瓜烂熟的数学知识点多看了几遍。
隔壁楼是高三的学生，有班级的考试定在早上，时间和学校拉铃声错开，于是偶尔在课上稍微安静的时刻，有预示着开考的哨声远远响起，惊起屋顶停着的一排白鸽。
他们的学习更加严峻，从踏入高三的那刻起就在倒计时，每个人都拉紧了身上的弦，吃饭能用十分钟解决，绝不多花一秒。
算算日子，距离阮宁高三也不算太远，她起初看着他们的状态感到惊恐，现在也能坦然面对，听着开考的哨声，胸口微微发热，仿佛在一同奋战着。
轮到他们考试，许明瑞是最早考完走出教室的那一波，因为不是正规考试，没有特地换座位，仅仅把书桌拉开，考试时阮宁余光扫到不远处的人站起，抬头只来得及看见许明瑞交卷的背影。
“速度真快啊。”阮宁听见有人小声说。
检查过两遍确认没有遗漏，阮宁踏出班门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楼道的感应灯因着学生下楼的声响亮起，和阮宁一同出来的还有两人，一路上迫不及待地分享着晚上打算吃的夜宵、周末想要看的电影，话语里满是即将解放的畅快与自在，考试的紧张沉郁被抛之脑后。
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明明暗暗的光影中，阮宁始终沉默着，听着耳边同学抱怨着为什么不是固定亮着的灯，心里自然地回了一句，当然是为了省钱。
每个教室都安装上大功率空调，持续进购各种电子教学设备，在需要展示财力的地方毫不吝啬，却意外地会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扣扣搜搜，这就是荣清中学。
来了短短一个多月，阮宁已经慢慢融入了这里，此刻考完试，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回到家纪妍问起考的怎么样，她还有闲心开开玩笑。
“考试成绩还不知道，但应该是能省下电话费了。”
第二日早读过后，数学课代表拿着一沓厚厚的试卷过来分发，沐宜彤赶紧上去抢了一摞，匆匆翻了翻，没看见阮宁的名字，面上难掩失落，经过时对她说，“别紧张，这次一定能考好。”
阮宁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笔，面上扯出一丝笑，“我不紧张。”
她昨天状态还好，到了今天就有点迟来的后怕，心中惴惴着，真的检查够了吗？会不会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万一……
“阮宁，你的。”有人在阮宁桌旁停下，把试卷放到了她桌上，轻飘飘的试卷仿佛有千斤重。
沐宜彤剩余的半摞卷子也不发了，塞给路过的林释，直接冲过来，看清上面的数字后面满脸喜气，“131，这下肯定能前十了吧！”
“不知道，”阮宁低头看着试卷，比她估计的还要高上三分，但仍有那么点不确定，周围其他人考得好像都比平时高？
成绩排名表发下来时，阮宁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来回梭巡，最后终于在第十行找到了她的名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好险，只比后面的多一分。
邱希站在她身边，满脸惊讶，“哇，阮宁，你这次考的好高，进步了整整二十多名，老贺课上肯定要夸你了。”
“有许明瑞补习，能考不好吗？”
“我也想要班长救一下，这次数学考试已经够简单了，我却还是错了好几道小题，回家又要挨骂了。”
“你们看班长的成绩，不愧是……”
关于成绩的讨论总是离不开许明瑞的名字，但无尽的感叹后渐渐都没了声息，巨大的分差就像在他们中形成了天与地的沟壑，是那样遥不可及。
阮宁的目光直接看向排头第一行，不出所料，许明瑞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耀眼的分数。
回到座位上，阮宁给许明瑞发消息。
阮绵绵：恭喜你，拿了满分。
阮宁等了很久，对面始终没有回复。
这个时候应该是进考场了吧？
她看了眼窗外，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日光别样灿烂，不知道此时他那边的天气如何？
直到临近中午，许明瑞才发消息过来。
XMR：你呢，考的怎么样？
阮绵绵：131，第十名。
XMR：很不错了。
XMR：你算解脱了，我刚陷入苦海。
阮宁神情一凛，联赛考题难是意料之中的，但能让许明瑞说出这种话，那想必是遇见了很难解决的问题，她正要打字发问，许明瑞那头就发出一张照片过来。
橙汁打泼在地上，被两条流浪狗争相舔舐着，许明瑞给她展示刚买的橙汁瓶里只剩下了个底，其他再没别的话了，阮宁却仿佛看见了他脸上的无奈，噗呲笑出声。
阮宁在市七中的同学中，有些也是要参加联赛的考生，这个时间都在朋友圈里发些焦虑紧张的话，明明同样在进行考试，怎么他就这么有闲情逸致？
XMR：跑到了荒郊野岭，便利店里没有汽水，只有橙汁，但味道还不错，我们学校附近没见过有卖这个牌子的，给你带一瓶？
阮宁把最后那行字看了两遍，默默截了个图，心里泛出点不可名状的甜蜜泡泡。
阮绵绵：好。
XMR：顺便帮我问下俞子安，我记得他也爱喝。
阮宁：“……”
泡泡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俞子安被人喊住时，只觉得阮宁怎么目光里透着点凶狠，再一晃眼那种愤慨的情绪又无从探寻了，俞子安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他正捧着手机打游戏，再死几次就要被队友骂惨了，听见问话胡乱摇摇头，“不喝不喝！”
说完就俞子安就扭回身去了，心里嘀咕着，大老爷们喝什么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