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脸色冷下来，“你什么意思？其他人都能不参加，就我不行？”
“不是，但我们少人就组不了队，还是说你想这个计划流产？”
谈依依语气轻松，听起来仿佛是真心为了拉拉队好，她背对着辛雯的方向，面朝着陈萱，眼神里满是恶意，“别人都是有事来不了，你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说来听听？”
陈萱唇抿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盯着谈依依，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头，刚刚还气势十足，这时候让她说话，却也只是沉默，再沉默。
辛雯见形势不对，站出来打圆场，“要不各退一步，我们重新规划个十一人的阵型。”
“辛老师，这个阵型是我们大家一起设计的，上网比对了半天，才找到最合适的舞蹈，我总不能白熬夜吧，陈萱你说呢？”
谈依依声音娇滴滴的，话中却没有半丝退让之意，摆明了就是针对陈萱，料定了她无法参加拉拉队，特地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阮宁微蹙着眉头，看谈依依这架势，好像是知道陈萱的难言之隐。
现在逐渐迈入夏末，天气依旧是炎热的，大家大都穿着夏季的校服中裤，长过膝盖，及至小腿，这样可以透气，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合适。
只有陈萱穿着秋冬季的长裤，还是大一码的，过长的裤摆松垮地堆在脚踝处，把腿部的每一寸皮肤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其实阮宁知道，在夏天最高温她也是如此，出去逛街时，即便被热得满身大汗、呼气成雾，都没考虑过换条短裤或者裙子。
陈萱没说话，在一片寂静声中，气氛近欲凝结成冰。
谈依依控制不住心里的洋洋得意，她记得曾经见过的下雨天，陈萱淋湿了跑进楼道里，蹲下身扯了扯关灌水的裤脚，露出一点脚腕处皮肤上的肉疤，像是小时候被热水烫伤后的痕迹，泥泞不堪，糊成一片，想必掩藏在裤子下的更加丑陋，叫人看了就恶心。
那时谈依依多看了两眼，陈萱察觉到她的视线，慌张地把裤脚重新拉好，可陈萱在班里性格向来开朗大方，跟谁都能聊得来，什么时候还有这样胆怯的一面。
不是不想让人看吗？她偏不让她如愿。
谈依依笑了笑，用近乎和善的语气假意规劝，“要不你还是参加吧，大家都在一块，没有什么抹不开面的——”
“她不愿意，我来吧。”
教室内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谈依依一刹那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目光直直射向阮宁，差点骂出口，“你算什么……”
“东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谈依依就及时憋了回去，脸红一阵白一阵，“你哪位？学过舞蹈吗？”
这叫什么话。
阮宁拧眉，奇怪地看了看谈依依，“没学过舞蹈不可以参加拉拉队吗？那辛老师还叫我来做什么？加上我正好十二个，就不用再找人了。”
卓梦姿忽然开口，她坐得远，声音却极为清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这位同学，我们没有在为难陈萱，只是她平常参加过我们班表演活动，打过配合比较默契，你既然有事就好好忙你的。”
卓梦姿的语气礼貌而妥帖，像是在温言款款地解释，但话里的意味听着却有点微妙。
邢婉蓉看向卓梦姿，她的好友她再了解不过，惯常保持着高姿态，这种容易惹起争端的事情一般都不掺和，她这是……
不想让阮宁参加？
另一端的于馨冉开口，“那怎么不说就你们班人组织组织自己上得了，还召集大家一起干嘛？给你们做配？”
于馨冉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本来高二七班虽然是出了名的美女多，卓梦姿、邢婉蓉加上谈依依，这已经就三个人了，还想堂而皇之地拉上陈萱，在其他人眼里这是明晃晃的报团行为，早就颇有微词了，见于馨冉愿意出头，有人在下面小声附和。
“就是就是。”
“想弄成你们班级的文艺汇演，干脆你们自己玩去。”
“排个队型选个舞蹈，以为多了不起似的。”
“……”
议论声虽小，但到底影响到了卓梦姿，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考虑到五班这位同学的意愿……”
阮宁眨眨眼，视线在半空中与卓梦姿对上，随后又平静地移开，“你们放心，我会好好配合的。”
辛雯暗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辛雯往前走两步，用力地拍了拍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好了现在人齐了，因故没能参加的同学也不要沮丧，明年还有机会。”
见众人都没有在看向她们这边，陈萱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心里仍是一阵阵发凉，她前胸后背都出了汗，恍了下神才对阮宁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
“我知道你不爱参加这种活动的，可是我……”陈萱的手提不出什么力气，虚虚地按在大腿处，连抽出一缕笑都有些勉强。
“不用说了，”阮宁皱皱脸，不想让她继续沉浸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你现在该帮我想的是，我该怎么通过我妈那一关呀？”
“你妈妈管你还是那么严？”
“对啊，读书学习她鼓励，出门交友她赞成，可但凡沾上关于舞蹈、音乐之类走艺术门路的，就罪大恶极，前年我们家邻居有个学画画的姐姐，大学毕业后在家当插画师，也算自食其力吧能养活自己，她老觉得人做不长久，非要去公司上班才好。”
“可能还是老一辈的思想，比较保守。”
阮宁的视线落在前方辛雯展示的ppt上，感叹做得还挺专业的，回过头来，暗叹一声，“不知道拉拉队的队服是怎样的，我以前的学校运动会都不搞这些。”
“我也没见过。”
裙子不会很短吧？
阮宁很少穿短裙出门，小时候还喜欢花花绿绿的各种新奇的连衣裙，长大了就以自身舒服为主，常买些宽松的衣服，出门方便也轻松。
尺码报上去没多久，不到三天拉拉队服就加急赶制出来，于馨冉从老师那里拿来队服，她一进门，原先的小姐妹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争相要拆开来看。
“好漂亮，这什么材质，面料摸起来好光滑。”
“我认得这个牌子，好像之前有个当红艺人在这家店里订做过礼服，一套得不少钱吧？学校真是下了血本啊。”
“不愧是馨冉啊，当初传出要组建拉拉队，我就猜到肯定会让你去了。”
班上的女生向于馨冉的方向投去了艳羡的目光，这次拉拉队去的都是各班最漂亮的女生，哪怕只是在最后排混个脸熟，传出去也面上有光。
于馨冉随口应和着她们的话，末了踌躇了会，拨开人群，走到阮宁座位前，将另外一份队服丢到她桌上。
阮宁微怔，看了她一眼，因为上次在讨论人选的时候于馨冉帮她们说话，对她的观感也好了不少。
于馨冉扯扯嘴角，冷哼一声，“是辛老师说你的队服还没拿，我才帮你拿的，可不要误会了，下次早点去，别拖拖拉拉的。”
鲜亮的颜色在桌面一闪而过，就被阮宁急匆匆塞进了抽屉，可还是被眼尖的后排同学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女生兴奋地拍拍她的肩膀，“阮宁你参加拉拉队了，怎么不和我们说？”
“我就说嘛，按阮宁的颜值也该排的上号，”女生的男同桌也跟着附和，又故意搞怪，比了个电视剧里看来的玄学手势，“我掐指一算，表白墙上马上要变天了。”
照常是个普通的晚自习，竞赛班等人不在，显得有些空荡寂寥，但此刻寂静的角落，也悄悄热闹了起来。
阮宁有些羞窘，尴尬地把露出来的队服一角又往里掖了掖，“你们别这么大声，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太夸张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