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梦

    比武很快就开始了,对擂台的人又多了起来,梁如因还是站在石柱旁,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兵器交叉。

    一切都与几个时辰前一样,方才种种就如一场梦一般不切实际。

    祈珂的手上还是那把白金长剑,而胡生的手上慢慢化出一把玄紫色折扇。

    梁如因旁边的几个天兵仙娥又聊了起来。

    “那是长天?真的是长天?”

    仙娥们问出了梁如因内心的问题:“什么是长天?”

    “长天就是那折扇,由上古玄铁精烧制成,看似小巧,实则奇重无比,折扇武器又多以柔为主,整个云杪间也没几个人能将长天运用得自如。”

    “那么厉害?”

    “那当然!当年为了制作这折扇,可是熬死了无数工匠,在折扇上藏了上千种机关。你们看,那扇头有七把短刀,可做暗器,也可折作短剑使用。”

    “其他的呢?”

    “那我也没见过了,只能说过于精巧便显得繁杂,没人愿意为了把扇子浪费那么多时间,自然是也没人见过这长天的真正威力。不过幸好长天还有扇面那精巧的图案,那图案纹络也是大费功夫,绣花针与水墨画相结合,乃极品。也正因如此,长天的外貌价值便渐渐超越了它的内在价值,最后成为了万藏楼最秀丽的装饰品。”

    那小天兵顿了顿,疑惑不解地继续说道:“长天确实是个威力巨大的上古神器,但即使胡生仙君能够妥善运用长天,又怎么会选择长天来进行这场最终比武?虎族多以直率的力量型搏击为主,他选择繁杂又柔巧的折扇,不是削弱自己的战斗力吗?”

    梁如因看向对擂台上的少年,不是很明白。

    而所有人都猜不到,胡生费尽心思研究长天,并不是为了那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扇法。他就是想用他不适合的柔巧武器来削弱自己多出的那三千年修为,将自己划在与祈珂相同的能力线上。他想向看戏的人们证明,胡生不是个只靠家世,待在舒适圈的大少爷,

    他是胡生,会成为一个六界最厉害的将军,他会像他的阿姐和姐夫一样守卫世间和平。

    锣鼓声响,胡生勾唇一笑,眼中确实异常的坚定与认真。他游刃有余地甩弄着长天,不过几招祈珂便开始招架不住,慌乱地接着胡生密集的攻击,步步为退,毫无还手之力。

    在世人眼里那么“不可能”的长天,在他手中却那么乖巧又灵敏,一个个机关被拆解开,又组合在一起。

    那是一场盛宴,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看清长天的真正威力,心服口服地为胡生鼓掌欢呼,拥护他成为真正的榜首。

    “太精彩了!”

    “简直不可思议!”

    祈珂站起身,嘴角带着点点血迹,却依旧身姿翩翩,他喘着粗气,问胡生:“你花了多少时间?”

    “不记得。”胡生抚摸着长天,欣慰地笑着。很多很多个日夜。

    “你打得那么狠,还有别的原因。”祈珂走近他,语气肯定。

    胡生挑眉,随后又笑了笑,眼神飘忽。

    “明明是很快便能解决的一场比武,却打得如此花枝招展,依依不舍。辛苦了我的之沛。”

    见祈珂心疼着他的宝贝长剑,胡生只揶揄道:“我就当你在嘲笑自己了。”

    胡生又看向手中的长天,长久以来的合作,让他能感受到长天的扇灵,“长天,我们一起向大地证明了自己。”

    会武结束,梁如因几乎是跑着回的潇湘楼,连喝了好几杯水。

    休息片刻,面前的琉璃台上摆放着许多糕点,都是妙音特意为她留的,但梁如因却撑着脑袋盯着那桃色糖果发呆,片刻后,拿起它,拆开,吃掉。

    甜甜的。

    梁如因心情姣好地坐在梳妆镜前,拆解着精致的发誓,却发现自己的脸很红,她恍惚的以为自己得了病,但书上说:悦者心动,脸颊红如霞。

    梁如因捏着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吗?

    直到秋微进门,关心地问着她:“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热到了,我是水族,晒了阳光便会这样,不用担心。”

    后头的止半向她递来一个指盖大小的海蓝色碧玉珠,语气却还是冷冷的,她言简意赅道:“带在身上可以降温。”

    梁如因自许与她也不相熟,推拒着:“多谢,但这一定很贵重,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谁知止半直接将碧玉珠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水族都怕热怕干,你这样很危险,我有好几颗,也不贵重,你拿着吧。”

    梁如因这才收下:“那谢谢你了。可以把它串成项链戴着,挺好看的。”她珍惜地拿着那颗碧玉珠在镜前比划。

    “随便你。”

    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坐下。

    秋微开口:“你不是还要去顶楼找妙音姐吗?”

    “嗯,一会儿就去。”

    “你们要说什么?还要跑到顶楼去。”

    梁如因顿了顿,道:“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事还需处理,也有很多仍需学习,妙音姐一直在帮我。”

    “其实你大可找我们,我们虽没有妙音姐在云杪间待的时间长,却也是懂一些的,最近妙音姐和曼瑶姐为吟铃舞忙得焦头烂额,但我们毕竟住在一间屋子里,会更方便点,就当日常聊天也不会觉得累。”

    “嗯,我知道了,是我欠考虑了。”梁如因觉得有些愧疚,对妙音,也对她们。

    梁如因将碧玉珠放在了锦盒中,匆匆地出了门,止半静静地抬起头,扫了眼梁如因的背影,与她那施了法术的锦盒和衣柜,又静静地低下头。

    顶楼风有些大,梁如因被吹得有些头脑发蒙,迟来的妙音看到也觉好笑:“你就那么听话,叫你在顶楼等我,还真不挪地儿,风那么大也不知道躲躲?”

    梁如因被妙音一把拖到了屋内,理了理发丝:“没关系,我不怕冷。”

    “那也会吹坏的。”

    梁如因有些着急,直问道:“可问到什么了吗?”

    “当然。”妙音大甩袖子,坐了下来。

    妙音的面色不太好,皱着眉,梁如因很会察言观色,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吗?”

    “我觉得,我不该将你带来。”

    梁如因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凑近,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声色又软了几分,她怕妙音真的会将她送回黄泉。

    但眼前这位日常洒脱的仙子,却皱着眉:“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妙音。”

    “嗯?”

    “不好说就别说了。”

    妙音抬头看着她,只见女孩弯着唇角,似乎是在宽慰她。

    “鲤神的事,说到底跟我也没太大关系,我清楚,我不是鲤神,也没有七星玉石,更没有拯救苍生,起死回生的能力。至于你今天到底听到了什么,等你平复了心情,想说了再说与我听。”

    妙音想开口说些什么,红唇微微颤抖,未出声又被梁如因打断,她的手被梁如因握住。

    “妙音,不要把我送回黄泉。”

    像是在乞求她。

    “我不会的,你放心。”

    直到妙音回到自己房间,心里依旧是五味杂陈,她交友很广,司隐也是其中一个,他又是个扛不住压力的人,只纠缠片刻,司隐便将鲤神过往和盘托出。

    司命殿致命规则,不准泄露天机。

    所以司隐口中所说,可能会有隐瞒,但也定是句句真实。

    云杪尊初登宝座时,意气风发,执迷于成为六界之王,常常以虚浮之由挑起战争,令各界各族臣服于他,那时各族无力抵抗,不甘屈服,又不忍族民死伤。最后怨声四起,而尊君还沉迷于各界对他的吹捧之中。

    但人都是会厌倦的,神也一样。宝座待久了,吹捧享受过了,几万年后,开始想要为自己的晚年打造太平了,但天不遂人愿,从前的旧账却开始一笔一笔地翻起。

    直到四千年前,各界休养生息暗自恢复并联合,四面八方地朝云杪间打来,云杪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争一瞬之间爆发,持续了近一千年,不停不息,死伤无数,就连轻风阁的那两位也差点死于那场战争。

    当时鲤神在凡间游荡,不论是哪个立场的兵,不论是大伤还是小伤的兵,她都会救且都能救。后来,鲤神被天宫发现,当时的鲤神初出于世,并不懂种族矛盾与战火纷起。云杪间简单说了几句又承诺了些什么,鲤神便跟随着到了九重云霄,被封为神官养在云杪间。

    直到战火愈演愈烈,无可奈何之际,尊君利用鲤神的善心,命令她使用七星玉石去平息战火。实则,只是利用她去挽救他年少时犯下的错误。

    重塑大地,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之术,鲤神几乎耗费了所有的修为才平息了战火,并换来了一个代表着五千年和平的‘夷河之约’。

    鲤神劝尊君以后莫要再执着于称王称霸,六界安定,生活安康才是首要,但为王者怎会容许他人来指责自己的错误,他挑开话题,斥责了她。

    “鲤神兰梦,优柔寡断,难成大器,对上不敬,治下不严,念其有功,特令于云极彩霞闭门养伤,无召不得出殿。”

    “罪神兰梦,自知德不配位,难当大任,自请削去神职,下凡流放,九雷焰火之刑后,所作所为,皆与天界无关。”

    “好样的!雷公电母,把她给我押下去!没有你,本尊照样可以一统六界,打造一个万世和平的大地!”

    司隐说:“那时的尊君定也有过一瞬的后悔,鲤神乃大地之女,不死不灭,至纯至善,又有可重生万物的七星玉石,拥有此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可谓万世不愁,永盛不衰。但尊君却因一时的面子,无情地将她驱逐。他也知道使用七星玉石需要消耗鲤神几乎所有的修为,他也知道即便是这样,鲤神依然选择拯救世人,他还知道,鲤神是在真心劝他,但他依然贬了她。因为鲤神慈爱,善待众人,深得民心,为王之人最见不得这样的下属在自己面前指责他。

    其实我倒觉得,鲤神走了也好,若她继续留在这里,尊君只会愈发依赖她的能力,从而变得更加暴戾,到时,她那本该拯救苍生的能力,只会变成尊君稳固地位的工具。”

    “但尊君这次寻找鲤神,不还是为了叫她收拾他曾经犯下的错?”

    司隐摊了摊手:“那我也没办法,我是下属,我只按上头的命令行事,不该想那么多。”

    对啊,鲤神曾经在凡间之时,也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但自从被带到了天界,封了神职,她便成了一个下属,尊君叫她做什么,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去,且不能有任何异议。

    这样的神,应该名传千古,但除了司命殿,又有多少人记得曾经有一位神,济弱扶倾,温柔真诚,揉碎自己去救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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