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小镇很热闹，因为临近仙门，繁华程度甚至远胜过一些小型的城池。

    禇濯明显对这里很熟悉，一路带着两人扫荡过去。

    云朝他们已经领了自己的月例，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对比月例可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禇濯执意要替他们出钱，振振有词地道，这是他身为师兄的尊严。

    好吧。

    云朝决定维护一下她这位师兄的尊严。

    反正自己总不可能一直贫穷下去，再不然等日后下山历练，总会遇到适合师兄的法器灵植什么的。

    她对这个师兄很喜欢。这样赤诚坦然的好意也很难让人拒绝。

    至少对于云朝来说是拒绝不了的。

    余阑也一样。

    很多次他都想说，这些他自己付钱就好，也都不贵，现在的他可以承担。

    但禇濯实在热情，而且每次都能抢在他之前开口。

    这种能力说实话也是很神奇。

    余阑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擅长回应，踌躇了半天也只是又憋出来了一句“谢谢师兄。”

    和一边甜言蜜语的云朝比起来，整个人都显出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禇濯是个热情开朗的性子，但愿意的时候也是很心细的人。对于自己这个看起来比较沉静的师弟，他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一下这么大的男孩的自尊心。

    禇濯一手揽过余阑的肩拍了两下，“小师弟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我好歹是你们师兄，第一次见师弟师妹按理说是要给见面礼的，不过我身上最多的就是灵石，别的东西你们暂时也用不了。所以这些就当是师兄给的见面礼了，你们不会嫌弃吧？”

    余阑往一旁躲了躲，“不会，多谢师兄。”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觉得很有用，我不会嫌弃。”

    云朝笑眯眯接上话，“师兄的心意我们都收到啦。而且灵石那么有用，怎么会不喜欢呢。”

    云朝这具身体不过五岁的年纪，而且原身之前的生活条件不好，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也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笑的时候眼睛弯出一个很可爱的弧度，惹得禇濯心痒。

    他想上手捏一下，但师妹是女孩子，不能像对师弟一样。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

    主要是禇濯抛出一个个话题，云朝时不时提问，然后捧脸夸赞，余阑在一边点头嗯。

    一时间气氛倒也很和谐。

    禇玦之前给两人的芥子戒空间很大，堪比一方小世界，里面有几把低阶的灵剑，应该是给他们练手用的。

    还有一些丹药灵石和一本剑诀。

    不过但是这个芥子戒已经是罕见的法器，里面装的东西也是禇玦随手放的，他认为最有用的。

    云朝把随身用的东西都放了进去，随便翻了一下那些瓶瓶罐罐的丹药。发现最多的就是疗伤丹，续骨丹，回春丹。

    分别放了三个大箱子，其他都是零零散散地摆在了一个架子上。

    这就是想成为第一剑修要有的觉悟吗？

    云朝觉得自己仿佛窥见了未来艰苦的修炼生涯。

    禇濯带他们回来后，就直接领着人去了后山。

    后山和住所没什么区别，都是风雪交加的冰天雪地。

    不过后山的雪像是冻的格外结实，踩上去像踩着石头一样。周围的地势也极其平坦，除了连绵的雪山，就只有望不尽的雪地，连一颗凸起的石子也没有。

    “就在这吧”

    禇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大手一挥。

    “好了，你们练吧。”

    ……

    就这么随便吗？

    云朝有点迷茫，她抬头想寻找指明灯，发现她的伙伴也和她一样茫然。

    两人沉默地看向无聊地绕着发尾的少年，余阑又看向了云朝。

    师姐，你是师姐。

    云朝：………

    别这样，你们都别这样。

    男孩子都这么不靠谱吗？

    像是发现两个人一直没动静，禇濯不解地抬起头，就看见在寒风里直直盯着自己的两个小崽子。

    虽然他们暂时不畏惧这里的寒冷，但这的风刮在脸上也是真的疼。两个人的脸现在看起来就一副高原红的样子，好笑又狼狈。

    禇濯瞪大了眼睛，“师尊没告诉你们吗？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会发放的基础心法。”

    两人齐齐摇头。

    禇濯：……

    师尊……这也太………

    唉—

    处于尊师重道的教养，禇濯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说出口。

    云朝想到芥子戒里唯一一本像心法的书，掏出来亮给禇濯。

    “师兄，是这本吗？”

    禇濯：“对，就是这个。”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都识字吗？要不要我念给你们听。”

    本来新入门弟子都会去听长老讲的基础课，第一节就是关于入门心法的。

    但亲传弟子直接被各峰峰主拎了，之后的启蒙和入门也都由自己的师父教导。

    偏偏禇玦没带过徒弟，他之前的师傅也不是正经教徒弟的人，就导致他对这些一无所知。

    云朝摇头：“不用了师兄，我识字的。”

    这里的文字很巧和她之前世界的文字是共通的，万幸她不用做一个文盲。

    余阑：“我也识字。”

    “嗯………”

    禇濯稍微放松了下，接着苦恼地捻着发尾。

    话说他也没教过人啊，会不会误人子弟啊？

    但师姐还在闭关。至于师尊就算了，估计要是去找师尊的话，会直接把人扔到外门的基础课里。

    虽然这也没什么，比竟道元宗的入门心法是统一的，内门外门和亲传都是同一套。

    但禇濯觉得，别的亲传都有师尊亲自教导，要是云朝和余阑去了外门听基础课，就算他们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也是一件会让人不舒服的事。

    不就是教个入门心法嘛！

    他好歹也是个半步金丹，领人入门也算绰绰有余的好吧。

    禇濯暗自给自己打气。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抱元守一，专气致柔，荡除尘垢，洞彻内心………”

    禇濯当场演示心法运转方式，以灵力催动口诀。

    他听师姐说过，当初师父就是这么教她的。

    云朝和余阑都是很聪明的人，很快就背住了口诀。

    两人跟随禇濯的动作，在心中默念心法口诀。

    禇濯的灵气波动以一种玄妙的规律一遍遍覆过二人，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灵根跟随这股灵气带动心法开始运转。

    灵气与空气共鸣，风雪被荡开。

    身体像被裹进水里。

    云朝觉得自己像脱离了身体，她没有睁开眼，但看到自己身体里有一处在发光。

    很漂亮的孔雀蓝。

    本来温柔沉静的蓝色因为形似剑的锋锐，也带上了一层凌冽锐利。

    就这么伫立在丹田，周围不断有灵力汇聚。

    云朝在运转心法的时候，觉得灵魂像是与灵根有了同频的心意相通一样。

    就像这株灵根不只是存在于这具身体，同时也生长在她的灵魂里。

    这种修炼的感觉让云朝感到痴迷。

    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幻想，支撑着她走到此时此地，在这一刻体会到真实后，云朝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余阑从修炼的状态脱离后，就看见自己师兄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旁边。

    余阑扭头看过去。发现云朝依旧在运转着心法，灵力在她周身汇聚。但因为她实力太弱，汇聚的强度并不明显。

    禇濯对他眨眨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在突破。

    余阑缄默不语，只是轻轻对禇濯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半路杀出的师姐要比他想的厉害些。

    余阑知道云朝的资质是天品水灵根，但当时留下来的每个人都是天品灵根。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况且是相对平庸的水灵根。

    哪怕他心态再怎么成熟，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此刻自己一直以来隐秘的骄傲被击溃，余阑面上流露出难掩的怅然。

    他心下的思绪千回百转，掌心撑住雪地时又停下。

    看了眼身边沉浸在突破的云朝，余阑止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的动作，继续安静地盘坐在原地。

    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她，所以还是先别动了。

    禇濯把余阑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含了几分笑意。

    还是个孩子呢。

    云朝沉迷在灵力不断被汲取的感觉里，只觉得灵根的颜色愈发剔透，原本空荡的丹田渐渐渗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是真的很薄，像一层透明的纱一样。

    云朝能感受到丹田里的水雾充盈后又消散，像是阳光下被蒸发的雾气一样。

    水雾全部消散后，灵根吸收灵力的速度减缓，云朝也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开始脱离。

    长舒一口气。睁开眼就看见两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云朝：………

    干嘛呢？

    禇濯道贺：“恭喜师妹，已经成功突破练气一层了。师妹很厉害哦。”

    云朝眨眨眼，然后了然。

    她果然是个天才。

    云朝露出一抹自认为含蓄的微笑，“当然了。不过这也是应该的。”

    余阑：………

    应该什么？厉害吗？

    他觉得这个师姐好像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但她又没说错什么，她确实很厉害。

    现在的余阑还不懂，有种人的中二不显山露水，但藏在骨子里，有时候举手投足间就有一股独立于众人外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