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那次的体育课霍衔青实在另江澈感到耻辱，在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再找霍衔青麻烦。
霍衔青也在今天的放学后接到了周延打来的电话，大概意思就是审批已经下来了，她可以暂时加入棕阚路的那件案子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霍衔青从公交车上下来，她走进便利店，放下包，就打开手机看起了警方发给她的资料。
法医尸检的结果和她之前推理的一样，的确是电锯造成的伤口，而前面的十具尸体也都是电锯致死。
电锯……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电锯的使用那么的熟悉?
霍衔青当然不是没有联想过伐木工人，但这么想就实在是太过浅显，根据周延所说，由于这件案子很受关注，因此南港警方排查过南港所有从事伐木类工作的人，但都一无所获。
这个方向暂时没有任何线索，霍衔青又打开周延发来的受害者资料。
这11个受害者有男有女，但体型并没有特别高大的类型，因此霍衔青猜测凶手的体型起码应该也要大于受害人。
而这11个受害人，也没有任何案底，都算是一位合格的良民。但另霍衔青更感兴趣的是——这11个人都是基督教徒。
这一点周延也在手机中提到过，但这也只能确定凶手的选择受害人的范围。
霍衔青又划过案发现场图。
从现场图来看，这个凶手倒是不像是那种有杀人成瘾的倾向，那么既然不是这种，就应该是有目的性的杀人。
如果是后者，那么霍衔青现在就要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打算杀多少人。
就在思索之际，便利店的门忽然被打开，被挂在门口的风铃被玻璃门外的晚饭吹的叮铃作响。
霍衔青放下了手机，她刚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谢慎?”霍衔青皱了皱眉。
对方似乎喝醉了酒，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他走到收银台前，声音有些沙哑，“醒酒……药……”
霍衔青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抬道:“你走错了，药店在隔壁。”
“这人怎么了？”和她一同值班的店员提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喝醉了。”霍衔青很厌恶酒的气息，她原本并不想管谢慎，但他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走到谢慎面前，把他扶起来，手指无意间触碰上对方的额头，却发现滚烫的可怕。
她皱了皱眉，然后对另一个店员道，“他发烧了，我送他去医院，你帮我跟店长请个假。”
说完，她就扶着谢慎走出了门。
霍衔青原本只是想干脆帮他找个代驾，但后来又联想到棕阚路的那个杀人魔，又改变了主意。
她的视线落在了谢慎的脸上。
谢慎是淮海谢氏的独子，谢氏但势力堪比南港霍家，如果谢慎出事了，那么她作为最后一个和谢慎接触过的人……
霍衔青烦躁的闭了闭眼睛，无奈之下，她只能亲自送这个烫手山芋去医院。
她在手机上叫了代驾后，就随手把那个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扔进后座。坐在驾驶位的代驾一边感叹这辆全球限量7台的跑车，一边用探究又八卦的眼神在后座的霍衔青和喝醉的谢慎身上来回转。
霍衔青也注意到了这道视线，她缓缓抬头，淡淡道，“开你的车。”
那代驾莫名被这眼神和压迫感看的一怵，连忙收回了视线。
南港是一座不夜城，马路边各色的霓虹灯光透过跑车车窗，霍衔青能够在车内看到那些路人有好几个都拿出手机在拍这辆价值千万的跑车。
霍衔青的心中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收回视线，看了看一旁紧闭双眼的谢慎。
她抽了抽自己被死死握住的手，却根本没法动弹。而那个握住自己手的那个罪魁祸首却与霍衔青印象中的十分不同。
跑车在红灯面前停下，隐隐绰绰的红色灯光照在了谢慎那张苍白又带着点冷汗的脸上，那双总显得冷冽的桃花眼紧闭着，光影在他的脸上交错，竟然显出几分脆弱。
霍衔青看见他原本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兴许是因为太含糊的缘故，她没有听清谢慎说的是什么。
霍衔青垂下了眼眸，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在调整着某种情绪。
就在此时，车子发动了，风从被半开着的车窗中吹进，谢慎也在此刻缓缓的睁开了眼，黑色的睫毛覆盖在眼眸上，脸颊泛着因发热带来的红晕，但好在他此刻还有些意识，他刚想抬手拿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抓着什么。
谢慎愣了愣，他顺着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看见了一个熟悉却出乎意料的人。
少女侧着脸，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垂下，她的侧脸标准又好看，肤色苍白，漆黑的发随意披散，整张脸完美的不见一丝瑕疵。
谢慎原本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直到对方像是发现了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你发烧了，还喝了酒。”霍衔青道，“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紧接着，谢慎又看见那张脸上出现了一抹温柔又惊艳的笑容，“不舒服的话就先睡一觉吧，到了医院我会叫你的。”
这大概是谢慎第一次见到霍衔青的笑，不是那种嘲讽或者冷笑，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热又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枕着少女柔软的大腿，他看见了那人垂下了浅棕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明明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无论再怎么伪装，也无法改变霍衔青这笑意背后的冰冷与冷漠。
只是外面隐绰的暖黄色灯光，硬生生的柔和了她的目光。
……
等在医院办完一切手续以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霍衔青原本想用谢慎的手机给齐宇那些人打电话的，但后来因为那因为没电而关机的手机而放弃了。
她随意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走到医院的公共卫生间，打开手龙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双手，她不知自己洗了多久，等到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被搓红了。
她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那张狼狈却依旧美丽的脸。
霍衔青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披着漂亮皮囊的怪物。
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怪物。
她从一出生起就是怪物，她拥有着自己婴孩时期的记忆，能够轻而易举的参透人心，她入眼就是一张张丑恶的面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意识到了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这些东西通常都很模糊，但她对自己身体里那种总是难以压制的杀意十分熟悉。
霍衔青永远都无法对任何人或事物产生情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就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她孩提时见到的那些畜类，霍衔青以前就很喜欢看这些家畜，看它们是多么的孱弱、愚蠢，看着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最后被更高等的存在宰杀。
她掩藏起眼底的厌恶与冷漠，又像刚刚那样，熟稔的挂上了那副表情。
霍衔青走出公共卫生间，缴完费后就推开了谢慎的那间病房。
她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手机看了看周延发来的信息。
又多了一具尸体。
只不过这具尸体并不是在棕阚路，但也离的很近，是在附近一栋大楼发现的。
霍衔青点开现场图片，眉头皱起。
这不太对。
这具尸体，和前面的10具尸体，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个凶手。
根据周延所说，这次的受害人像是从楼顶坠落而亡，同样的也是头颅消失，身体留在了现场。
看似倒是和棕阚路杀人魔一样的作案手法，但霍衔青明白，这完完全全，是两个案子。
这个坠楼案的凶手，她挑了挑眉，实在太过低级愚蠢了，愚蠢到她都不感兴趣。
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个费尽心思伪装的“坠楼死因”就很耐人寻味。
霍衔青拨通了周延的电话，走出病房外，等待对方接通。
等电话一接通后，霍衔青就直截了当的说，“这个坠楼案是一件单独的案子，和先前的无头尸案无关，我猜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疲惫，大概是还在加班。“原先我们也怀疑是和无头尸案有关联，但后来。”他顿了顿，“我认为更像是失足坠楼。”
“是意外?”霍衔青想了想，“我倒是觉得有很多疑点。”
“死者的确是失足坠楼。”电话那头响起了鼠标的声音，“死者是一名工厂工人，前段时间刚刚被工厂裁员，但全家只有他一个劳动力，据说那天是想去工厂讨要工资的，结果拿完工资后，失足坠下了楼。”
“验尸了吗？”霍衔青问。
“还没有，家属那边……一直在闹，不同意验尸。”周延有些头疼的说。
“他们不同意验尸?”霍衔青皱眉。
“家属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一定要验。”霍衔青道:“坠楼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判断死者究竟是死前坠楼还是死后坠楼。”她顿了顿，“死前坠楼倒是有可能是自杀或者意外，但死后坠楼……”
她意味深长道，“就有可能是他杀了。”